學校突然宣布要我們學什么新課間操,體育老師扯著嗓子對我們喊道:“這套廣播體操叫‘青春的活力’,大家一定要盡力學,到時候我們學校要舉行會操表演。”
那套廣播體操算是垃圾死了,還叫什么“青春的活力”?做起來左蹦右跳,校園內站滿學生后根本沒地方可做,幸好有幾個懶蟲躲進廁所抽煙去了,要不后邊的一定踩到前邊的鞋跟兒。
我總覺得大家那做操的樣子就像是在亂舞,或者是在縫衣織布,尤其最后一節,抒情的像東方不敗在練《葵花寶典》,怪不得至今我還未學會要領,原來道理在此。
剛做完那要人命的體操,劉軍剛便搭住我肩膀,面帶愁容地說:“辛躍,我家知道我在外面亂花錢啦。”
“是不是呀?你可別嚇唬我!”
“真的。昨晚我爸問我那50元哪兒去了,我對他說借給了同學,他說借給同學?根本就是你亂花掉了!”他說的十分含糊。
我不解地問:“哪個50元呀?”
他不好意思看我,低頭擺弄著手指,最后吞吞吐吐地說:“上次借給崔破天那一百是我騙家里人說學校交資料費50元,我爸給我一張100,我借給了崔破天,可現在他還沒還,這回我真要露餡了。”
我有些氣憤,本不想多說什么,但一向心直口快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我對他說:“看到了吧!當初我怎么跟你說的,崔破天他那種人不可信,以前你受過他那么多次騙,到現在還不甘心?你還騙家里的錢借給他,你就不想想你在干什么?你是在給人家當孫子,讓人家看不起你!自己都每天借錢花,現在返回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借給別人錢,你不覺你缺心眼嗎,你是不是覺得你父母有個一權半職就可以胡亂花錢了?軍剛,你真的有時候太大方太大方了,以后改改行不行?”
我的話不好聽,但也是真為了他好,我也看得出來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十分難看,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這不是故意的,這是真心真意的心里話。
劉軍剛聽了沒有說話,松開我,遲疑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軍剛!軍剛!”我在身后叫了他兩聲,他只是沖我擺擺手,頭都沒回。
我無奈地嘆口氣,遠遠看著他的背影盡然有點陌生。
整個上午,我們都沒有說話,我跟他說什么,他都是隨便哼一聲就敷衍過去了。
我承認我話說得沖了一點兒,但我還是會幫他的。
中午放學我本打算對他說請他到食堂一起吃飯,話還沒說出口,崔破天便過來叫他一起回家。
劉軍剛從座位上站起來,跟崔破天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樣。
一時間我有點心酸,這位無話不談的好友怎么突然間就變得這么陌生?難道就因為我說了他幾句?
我恍恍惚惚地到食堂打飯,恍恍惚惚地找了個解落有一口沒一口地吃飯,又恍恍惚惚地回到教室。
馮國軍和王彬洋結伴來到我座位前,如果不是老馮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真的沒注意到他們。
“你怎么了老辛?”王彬洋坐下來問道。
“哦,沒事。”我苦笑著說。
“沒事?”馮國軍也坐下來看著我認真地說:“中午我們就看你有點神不在焉的,后來一直偷偷地跟著你,想看看你干嘛,結果你......”
“是不是家里發生什么事了?”王彬洋問。
“沒有。”
“哪到底怎么了,連我們都不能說嗎?”馮國軍有些著急地問。
我看看他們,故作輕松地說:“也沒別的事,就是缺點錢。”
“缺錢?”馮國軍說:“缺多少啊?很多嗎?”
“不多不多,就五十塊錢。”我趕忙回復。
“嗨,我以為怎么了,嚇死我了。”馮國軍松口氣說:“著急嗎?不著急,我明天從家里帶給你。”
“不用不用。”我急心擺擺手說:“我跟家里說過了,這兩天他們就給我送過來。”
“真不用?”馮國軍又確認一下。
“真不用。”我肯定地說。
我對他們說了謊,我不想借他們的錢,一來男生本來就沒什么錢,花銷比女生要大得多,存不住零花錢。
二來,他們兩個家里條件都不是太好,老馮的爸爸在外地打工,媽媽是我們這兒的清潔工,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妹妹要上學,這五十元他沖家里要也需要編個理由。老王雖然比老馮強點,可他住校,一個月的生活是有限的,我只能下個月再還他,用了他的生活費他怎么辦?思前想后我才這么決定。
“行,那我們去復習了,有事你記得跟我說。”老馮拍拍我。
他們之后返回自己的座位開始復習起功課來,望著他們用功學習的背影,我感覺我跟他們好像不在一個世界上了,我與他們的距離也越來越遠,雖然他們還在與我保持著聯系,保持著曾經那份純真的情誼,可我們走的路卻越來越不一樣,遲早有一天我們要在岔路口分開。
那天下午下著小雨,天灰蒙蒙的,老師在講堂上講的什么,我完全沒有印象,腦子里胡思亂想一通。
下課后,我去找楊霞借錢。
在女生宿舍樓下,我把事情的緣由對楊霞說后,她粲然地一笑道:“行,沒問題,我馬上回宿舍給你拿去。”
楊霞的毫不猶豫反而讓我覺得有些羞愧,看著她那天真的笑臉,我心里五味雜陳。
我很感激楊霞和于陽,這么長時間以來,她們十分關心我、幫助我,我提出來的請求,她們從來沒有說過“不”字。
在我心里,她們兩個跟親妹妹一樣,能擁有如此純真的友情,我也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只是不知道楊霞心里是否還在惦記著馮國軍,真希望她能釋懷,因為那樣她會更快樂的。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何必攔在懷里呢?有些人,我們這輩子只能是欣賞,當一個觀賞者又何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