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的手上拿著一株草藥,長長的幾根綠莖之上,開著幾朵白瓣兒紅蕊的小花兒,十分可愛。看起來似乎和普通的野花沒什麼兩樣,但是程安青的手上,卻可以感覺到它的花朵正冒出絲絲的涼氣,十分神奇。
但無論這東西是什麼,都絕對不會是赤炎草。
赤炎草通體暗紅,顏色有點像燒得正旺的木炭,烏黑中帶著亮紅色,而且也沒有花朵,只有幾根寬大的葉子,和眼前這花相差太多,程安青勢必是不會認錯的。
“不錯,寒霄花。”冷玉見程安青神色古怪,不覺懷疑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謝謝你。”程安青竭力掩飾自己的震驚和疑惑,緩緩地說道,一邊將這寒霄花放入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程安青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了起來。爲什麼冷玉身上帶著的所謂的保命草藥,是什麼寒霄花,而不是赤炎草?難不成,她誤會了其實寒霄花纔是治癒瘟疫的解藥?
程安青想著,總不可能是席淵誆騙冷玉的,畢竟冷玉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他不會輕易冒著失去左膀右臂的危險,讓冷玉沒有任何保障就來冀州這麼危險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更何況,就算要兔死狗烹,這兔子還沒確定死了呢,就把狗烹了,未免也太不明智。
莫非……這所有人都中了慕容子騫的圈套?程安青很快又得出了另一個結(jié)論。如果冷玉他們誤以爲寒霄花纔是治癒瘟疫的關(guān)鍵,也就是說,被搶購一空以及王府之中被燒燬的草藥,都是寒霄花而不是赤炎草,如此說來,赤炎草根本無礙,完全可以拯救冀州以及周邊遭難的城鎮(zhèn)了!
更重要的是,慕容子騫也不會有大礙了。若是他能安排著將赤炎草保存下來,在席淵眼皮子底下玩一招偷天換日的話,那麼也可以營造出冀州已是一座死城,而他身患瘟疫命不久矣了假象,來繼續(xù)矇蔽席淵的手下,也爲可知。
但……慕容子騫的患病,是周放親口所說,又豈能有假?
等等。程安青突然明白了。冷玉先前說過,慕容子騫身邊近前有個席淵安插下的眼線,隱藏非常之深。若是慕容子騫命喪黃泉的話,他將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之一。而周放,作爲侍衛(wèi)隊長,現(xiàn)在這種特殊情況,自然要對慕容子騫寸步不離,若是慕容子騫喪命了,他自然也會是第一個知道的。
難不成,周放就是席淵的眼線?
程安青覺得背脊發(fā)涼,自己還挺喜歡這個侍衛(wèi)隊長的呢,和他切磋了幾下拳腳,倒頗爲敬佩他,沒想到他也是反派之一,看他的性格作爲,也不奇怪他竟然能隱藏那麼久了。
那麼慕容子騫到底是真的染上了瘟疫,還是爲了詐他身邊的這個眼線?他又是否知道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潛伏得如此之深的眼線呢。
不管怎樣,還是要見到慕容子騫以後再說。若是有機會,
自己倒可以將那周放給詐出來,將計就計也好。
“你在發(fā)什麼呆,還不去救慕容子騫麼?”冷玉奇怪道。
“啊,我只是在想,該怎麼進去。”程安青掩飾道,“你剛纔也看見了,門口那兩個守衛(wèi)把我堵得死死的,任我說什麼都不願意放我進去,看來我只能另找辦法了。”
“幫人幫到底,我可以爲你指一條明路。”冷玉說道。
“爲什麼?”程安青是相信冷玉的,但是她卻不明白冷玉爲什麼願意一次又一次違悖席淵的命令來幫助自己,“你給我草藥,是迫於我自殘的威脅,但是我若是找不到去救慕容子騫的法子,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我也沒辦法再威脅你,你大可不必幫我,坐觀其成,也不會負了你的主子。但是你卻選擇幫助我,這是爲什麼呢。”
“你既然會用傷害自己來威脅我,就是賭上了我當你是朋友。”冷玉簡單地說道,“既然你都當我是朋友了,我又怎麼好讓你失望。我知道這樣做是違抗席淵的命令,但有什麼後果我會自己承擔的,你不必擔心。”
“好吧,那你說吧,你有什麼辦法。”
“跟我來。”冷玉說著,一轉(zhuǎn)身便往小巷深處走去,程安青連忙調(diào)轉(zhuǎn)步伐跟在了她的身後,“像這樣的大宅府邸,總會建那麼一兩條暗道以防突發(fā)事件,用來逃生。慕容王府裡就少說有三條了,而這裡的滕府我也已經(jīng)查探過了地形,也是有一條暗道的。”
程安青暗暗欽佩冷玉思慮手周密,不一時便跟著冷玉來到了暗道所在處。這裡竟是一個武器店,裡面空無一人的,兩人堂而皇之地就走了進去。冷玉領(lǐng)著程安青來到了武器店後面的倉庫,與程安青一起挪開了兩個武器架子,地上便露出了一個暗門。
冷玉拉開了暗門,向下指了一指,道:“就是這裡了。”
程安青看了看黑洞洞的暗道,又看了看冷玉,道:“你……你不一起嗎?”
冷玉笑了笑,覺得葉青那可笑又可愛的天真再一次顯露了出來,有時候讓她顯得沒腦子,但是她又的確十分聰明。冷玉搖了搖頭,道:“我去不太方便,你自己去吧。順著暗道直走,便會抵達滕府的伙房。你出了伙房沿著長廊一直走,走到最深處那裡有個雅閣,便是慕容子騫所在之處。但是你得一路小心,別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不然他們二話不說把你抓起來關(guān)起來,又要費一番功夫解釋,恐怕你就救不了慕容子騫了。”
“謝謝玉兒了。”程安青微微咋舌,若不是冷玉將著滕府的地勢弄得那麼清楚,恐怕事情還不能那麼順利。但是這瞭解慕容子騫所在之處,原本是爲了害慕容子騫的,現(xiàn)在自己反倒利用了這一優(yōu)勢去救慕容子騫,還真是有趣。
程安青謝完了冷玉,便小心翼翼地走入了暗道之中。
冷玉看著程安青的身影漸漸消失,不由得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祝葉青好
運,她卻並不知道,有個人跟了她們一路,將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裡。
能讓冷玉也無法發(fā)現(xiàn)的人,自然就是氣息沉穩(wěn),擅長潛行跟蹤埋伏的齊暉了。
自上次夜襲冷玉喊出讓他不要傷害葉青的話,齊暉就隱隱感到,他們臨時的頭領(lǐng)冷玉,會因爲葉青而壞事,所以暗暗跟著冷玉,小心地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不其然,冷玉最終還是敗給了友情。
齊暉面上紋絲不動,一個轉(zhuǎn)身出了武器店,來到了他們在冀州的據(jù)點。
九大高手中的七大都已經(jīng)離開了,因爲冀州並不需要拼什麼武力,而是照著席淵設計好的路線進行便可以了,所以前往冀州的只有冷玉和齊暉,還有另一個高手,以防萬一。
齊暉並不是那種喜愛邀功請賞,打小報告的人,更何況,除了夏瑤公主,他不認爲席淵可以做他的主子,他只是來幫忙完成任務的。所以,完成任務纔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回到了據(jù)點以後,他匆匆找出一隻他們專用的信鴿,然後在一張小紙條上寫道:“葉青攜冷玉所給的寒霄花潛入王府。”
周放他也相識,是個聰明人。齊暉知道,寫這麼一句便夠了,周放一定會好好守住慕容子騫,讓葉青難以接近慕容子騫,就無法解救他了。而且,齊暉故意隱瞞了一點,那就是葉青其實也是席淵的手下。但他覺得這沒有什麼關(guān)係。反正葉青硬是要救慕容子騫,這已經(jīng)算是倒戈了,若是周放想要對她做什麼,其實也算是有理有據(jù)了。若是到時候席淵問起來,完全可以說出葉青的叛變。而且這樣,既除掉了慕容子騫,又除掉了葉青,這個結(jié)局對自己來說是再完美不過了。
齊暉將小紙條細心地捲了起來,塞入了信鴿腳上系的信筒之中,然後將信鴿放了出去。據(jù)點與滕府距離並不遠,相信這鴿子可以在葉青抵達王府之前,便飛到周放的手中。
另一邊,程安青對即將要發(fā)生的阻礙無知無覺,半摸索著在地道里前行。
地道里一絲光線都沒有,程安青只能憑著感覺往前走,心裡後悔怎麼剛纔沒有像冷玉討個火摺子什麼。但是也大約摸索著前進了半刻,程安青就被樓梯給絆倒了,擡頭一看,上面透出絲絲的光亮,便知道她已經(jīng)抵達目的地了。
程安青小心地跨上了樓梯,輕輕推開活板門向外窺探,見外面沒什麼動靜也沒什麼人影,這纔將活板門打開走了出來。
果然是伙房,只不過不是飯點,正逢午膳後休息的時間,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程安青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幸運了。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想找個小瓶子,裝些湯湯水水的當做藥劑來騙人,總不能將這寒霄花囫圇給慕容子騫吞了吧。
正當程安青瞧見一個倒還合適的瓶子時,忽然聽得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和說話聲,急急一轉(zhuǎn),藏在了幾個壘起來的麻袋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