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後,慕容子騫便時不時來看望程安青了。二人有和好的趨勢,幾乎在那一夜之後,又傳遍了王府,因爲府中之人很容易就發現,他們原本在新婚之後就變得十分陰鬱的王爺心情似乎好了起來,臉上竟漸漸有了一抹笑容,又恢復了往常那般意氣風發氣勢滿滿的樣子。
只不過慕容王妃依然沒有搬出忍冬閣,這點倒讓下人們十分奇怪。若是王爺和王妃要和好,爲何不讓王妃住回赤猊苑中,還在那冷清的忍冬閣之中居住。
慕容子騫的確想讓葉青搬入赤猊苑,只不過他自知對葉青的精神和身體上的傷害太大,都是發生在赤猊苑婚房中的,若讓葉青搬回到赤猊苑中,難免會勾起她不好的記憶,所以並沒有提出來。但是他卻有提出,讓葉青搬到王府之中任一的一座閣子或院子居住,離開忍冬閣這個不祥又冷清的地方。
但是程安青反而不願了。當慕容子騫這樣說的時候,程安青反而覺得,似乎對忍冬閣產生了點感情。而且終究是要走的,挪不挪也沒什麼意義,所以她還是堅持住在忍冬閣之中。不過這次,慕容子騫已經不僅僅是對她好了,而是徹底恢復了她慕容王妃應有的一切規格,包括伺候的侍女僕人,王妃的鸞袍,華麗燦爛的首飾金釵,一應俱全。
在明白葉青不願意離開忍冬閣之後,慕容子騫還特地派了僕人,將忍冬閣收拾得煥然一新,除草種花,將院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維護了一遍,順便將忍冬閣內都打掃清理了一遍,只爲了讓葉青住得更加舒適。
但是冷玉所囑咐的目的,程安青卻依然沒有達到。雖然恢復了王妃的待遇,與慕容子騫慢慢和好,彌補著破裂的關係,已經可以自由出入忍冬閣了,不再有關押之說,但是慕容子騫卻依然沒有允許程安青自由進出慕容王府,只能在王府之中自由行動。而這一點至關重要,程安青只能小心試探。
眼下就有這麼一個機會。
離除夕還有三日,而慕容王府每逢過年,所有慕容王氏的族人,但凡有些地位又抽的出身的,都必須要前往慕容王府,所有族人共度除夕,這也是一年之中慕容王氏家族最重要的事之一,作爲慕容王氏中的一員,必須要拜謁慕容王氏的掌權人,也就是現任的慕容王爺慕容子騫。
這對於慕容子騫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事了,因爲他成爲慕容王爺已經足足有十二年了,今年是第十三年,但卻與衆不同,因爲他娶了新王妃,而這次的家宴,新王妃將伴著他一起,接受族人的拜謁。
這件事是大事,所以慕容子騫得親自告知於他的王妃。
所以這日,慕容子騫便相邀葉青在王府中的園子裡賞梅。
雖然快是春節了,但卻是臘月,依然天寒地凍的。但這天越冷,梅花就開得越好。忍冬閣那幾株老紅梅雖然開得盛,卻也只有幾株,看久了也無聊。但程安青在王
府中最喜歡的那個園子之中,卻滿是各色的梅花,品種繁多,在冰天雪地中十分耀眼。更令人驚奇的是,花匠別出心裁種在園子裡的茶花竟也開了,而且也開得正盛,絲毫不亞於旁邊的梅花。
程安青伴在慕容子騫身側漫步在園子裡,心下驚歎這寒冷的冬天竟也可以有這樣的景色,在現代又怎麼可能看得到。也打心底地佩服慕容王府的花匠,一年四季竟可以弄出那麼多花樣來,甚至將茶花護理得那麼好,讓它們在冰雪中綻放得如此美麗。
程安青和慕容子騫靜靜地在雪地中走了一段,就在梅花茶花之間。
“想必你已聽小雀說了,每年春節將臨之時,慕容王氏的族人會從各地來到慕容王府,整個王族聚在一起,共度除夕以及新年。”慕容子騫說道,“今年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我已有了你。你已是慕容王妃,自當與我一起參加除夕家宴,坐於我的身側,接受他們的拜謁。”
“好。”程安青淡淡道,這也將是她成爲慕容王妃之後,首次的拋頭露面了,而且是在從未見過的慕容王氏族人的面前出現,接受他們的審視與評判。程安青倒並不覺得緊張,她並不在意其他人怎麼看她,坐著這個王妃的位置,也應有些王妃的氣勢纔是。程安青想著,若是沒有棄妃這回事出現過,自己肯定會很在意是否能贏得慕容子騫族人的認可的。
“青兒,你今日的興致似乎不太高,是有什麼煩心事嗎。”慕容子騫見葉青語氣淡然,整個人有些顯得懶洋洋的,便問道。自二人說好重新開始以後,慕容子騫一直備著小心。雖然與葉青相處和睦,真似恩愛夫妻一般,但慕容子騫總覺得二人之間少了些什麼,少了一些曾經有過的,彌足珍貴的東西。
葉青不像從前那樣與他嬉笑打鬧,無拘無束了,看著他的目光,也失去了往日的熱烈與活潑,反之只是對他尊敬又溫和,總與他保持著一點距離,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她開始愈發像一個行止得體溫柔賢淑的慕容王妃,而不是從前那個大膽又率真,沒什麼可以約束得了她,讓慕容子騫總是哭笑不得,又愛又氣的葉姑娘了。
雖然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慕容子騫明白,是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他選擇了只要將葉青挽回,便可以不計後果的路,葉青的變化,他也只能接受,只要葉青在自己的身邊便好了。
即使如此,當葉青就在此處,雖然二人的雙手沒有相握,身體也沒有依偎在一起,葉青與自己隔了那麼一小段空間,但她就在自己身邊走著,輕輕地踏著軟雪,慕容子騫心中就已感到很幸福了。
但程安青心中卻與慕容子騫有著完全兩樣的想法。她當然明白現在二人之間的關係與往常的不同,相敬如賓,是因爲慕容子騫想要一個慕容王妃,那麼程安青便給他一個慕容王妃,將最真實的自己隱藏了起來。這種模
式看起來好像可以波瀾不驚地走一輩子,但是程安青卻不這樣想。
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程安青不住地想這句話。這樣的愛情以及與慕容子騫相處的模式,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既然不是想要的,那麼寧願不要,程安青也是不願意湊合的。現在她心中更多想要的,就是遠走高飛,過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樣也許哪天,便可以徹底忘懷慕容子騫以及他所帶給自己的傷痛了。
也只怪自己竟愛得如此之深。若是不愛慕容子騫的話,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又怎會給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打擊呢。程安青輕輕地嘆了口氣,仰頭看向了慕容子騫,朝他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道:“我只是很久都沒有出王府了,在這裡面呆得有些煩了。”
“這……”慕容子騫爲難地一笑,知道葉青的意思,無非就是想出王府轉轉,但是他卻不能讓葉青出府。
“爲何不讓我出府?”程安青見慕容子騫依然猶豫,忍不住問道,語氣也犀利了一些,“你難道還怕我逃了不成?”
“不,並不是如此。”慕容子騫連忙否定道,生怕葉青誤會,“只是……我在朝上對皇上說你大病未愈,無法進宮向公主后妃請安,若是你出王府,定然會有消息傳到皇上耳裡,命你進宮。”
“原來如此。”程安青似有所悟地說道,想著如此的話,又該用怎樣的藉口,贏得自由出入王府的機會,“但是進宮請安也是慕容王妃應盡的本分,也未嘗不可。”
“你想得太簡單了。”慕容子騫笑了笑,不置可否,轉過了頭望向了前面,緩緩繼續往前走,“第一,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你在王府之中,我最安心。第二便是,後宮之處深似海,特別是夏瑤也在,若是聯合起那些后妃來對付你,恐怕有你好受的了,我不想讓你承受這些,所以能免則免吧。”
慕容子騫深切地明白,一直戀慕自己的夏瑤,會如何對待成爲了慕容王妃的葉青,一定是無所不用其極。自己又不能在葉青身邊爲她周旋,讓夏瑤有所忌憚,加之夏瑤十分強勢,本來就是後宮一霸,煽動起后妃一起指向葉青,那葉青就要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了。而且現在的葉青,也少了許多往常的意氣和脾性,柔和恭順,難保不會因此受她們的欺辱。
“但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王府裡裝病。”程安青直言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不如讓我受了這一刀,至少換回個自由也好。”
慕容子騫沉默了一會兒,腳步也不停,似乎也想到了這些,便道:“你若執意要出府也可,但是你身爲慕容王妃,已不能像住青鸞閣時那般隨意出入王府了。要出慕容王府,必須得配備符合你身份的儀仗,必須要有侍衛和侍女跟隨,萬不能自降了身份,如此便可。這點小雀明白,若是想出去,她便會爲你安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