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慕容子騫有時候的確很善於冷嘲熱諷,不過自己這方面也是不賴的。
在警校學習的時候,程安青曾參加過額外的野外生存訓練項目,從沒有錯過一次,並在閒暇時間也經常參與類似的活動中,因爲她發現自己在這類的項目上特別擅長。也許刑偵鑑證類的科目她不行,但是這些能讓人充分“活動筋骨”,挑戰自己的項目,她可是非常拿手的。
葉青也許是個養在深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女子,程安青可不是。就算什麼也沒有,也沒這麼一大羣人,在野外程安青依然可以想辦法倖存下來。
程安青現在終於覺得,在警校裡度過的那幾年還不算白白浪費了。
“那好,出發吧。”程安青不甘下風地推開了慕容子騫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擡著頭走了出去,“我想我可以解決這些小麻煩的。”說著,她便往樓下走去,一副趾高氣揚又意氣風發的樣子。
慕容子騫看著她飛揚跋扈的背影,長髮在腦後甩動著,努力地想走出個男人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王爺,我們……”晨風早已候在了外面,見慕容子騫從房中走出,上前一步想彙報今日行程的安排,卻看見慕容子騫臉上如此柔和的笑容,腳步不覺頓了頓。
晨風與小雀一樣,從小便服侍著慕容子騫,略知這位王爺的心思。服侍了慕容子騫十幾年,從來也未見過他這樣笑,至少也有很多很多年沒見過了。晨風只感覺自己在很小的時候,還是個小僮僕,跟在慕容子騫的屁股後面,給他牽馬遞弓,似乎有那麼一段時間,慕容子騫還愛說愛笑,性情豪爽又調皮的。不過這些都是模糊的記憶,晨風更熟悉的還是那個面色冷峻,難以揣測,又從不愛與人過於親近的慕容王爺。今日看見他如此溫和的笑容,似乎勾起晨風心底隱隱的記憶,整個人都不大適應了。
“派個人傳話下去,我們改行他路,避過一路上所有的城鎮。”慕容子騫無視了晨風的詫異,直接下命令道。
“什麼?王爺,這……”晨風一路上都在打點一行人的食宿,今明兩日的行程他早已安排妥帖,此時突然變動,晨風怕之後如果遇上什麼突發的情況無法周全地應付,而且避過城鎮,豈不是意味著他們要露宿荒野?“這恐怕不妥吧。”
“怎麼,你難道辦不成?”慕容子騫一邊往樓下走去一邊說道,此時他臉上難得的笑容已經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時冷漠又不可悖逆的神情。
“那倒不是,只不過……”晨風立刻說道,他能成爲慕容子騫最得力的貼身侍從,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的辦事能力,只要慕容子騫吩咐下來,就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晨風只是想問問,王爺爲何會突然改變主意,是不是和新來的那小子有關……?”
“只是在城中走得厭了,想行於山水之間,臨時起意,別無他由。”慕容子騫簡單道,“況且我們趕著去冀州,在這樣
Wωω? ttкan? ¢ ○
的城鎮中擺著儀仗招搖過市的,只是浪費時間,所以若由旁邊的小路走,不出兩三日,就可以抵達被冀州瘟疫波及的渭州,我們可以先到那瞭解一些瘟疫的情況,再做打算。”
“是。”晨風一低頭,趕緊從旁退下,往後院去準備了。
不過半刻,晨風已將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已整齊地排在了客棧門口,就等王爺一聲下令即可出發。
慕容子騫走出了客棧,身邊跟著晨風,客棧掌櫃和夥計們點頭哈腰地站在一旁恭送。這王爺的行隊的確能讓他們大賺一筆,可這風險也不小。昨晚的事可把他們嚇得心驚肉跳的,倒現在還沒有平復下來。幸好王爺一行人只住一夜,若多住幾天,他們這些小人物可吃不消。
晨風往掌櫃的手上放了一錠銀子,然後連忙上前爲慕容子騫牽過了馬。慕容子騫接過繮繩,一躍上馬,一回頭看見了程安青正往拉行裝的馬車上爬,而駕馬車的僕從吃驚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勒轉馬頭,向後走去,嘲笑道:“昨日還赤手空拳打趴了四個侍衛,今日怎的就這麼不濟了。”
程安青沒好氣地白了慕容子騫一眼道:“這轅木這麼高,我不會什麼輕功,爬的上去纔怪。”因爲是專門拉行李的馬車,所以並沒有設計得方便人上下,也沒有借力攀登的地方,程安青真懷疑王爺府區區一個馬車伕也會輕功,不然怎麼憑空跳上這馬車趕車的呢。
“爬不上去就不要爬了,你還有兩條腿可以用。”慕容子騫調侃道。
“你開玩笑呢吧!”程安青停下來扶著馬車喘了喘,然後氣鼓鼓地來到了慕容子騫的馬前道,“你們每個人都騎馬,又要趕路,你叫我用腳走著跟隨你們?”
“我可沒時間再去給你找匹馬。不過,你還有個選擇。”慕容子騫說著將馬身一側,居高臨下地看著程安青,微俯下身向她伸出了手,“本王不介意與你同騎一匹馬。”
先是同牀睡,現在又要同騎一匹馬,程安青原本即使加入了隊伍也要儘量遠離慕容子騫的打算豈不是要完全落空?而且騎在馬上,無論坐在慕容子騫身前還是身後,因爲一些顛簸,難免會被他發覺自己是個女人的,所以程安青自然不願與慕容子騫同騎一馬。
她也不理會慕容子騫伸出來的手,直接一轉身對著客棧掌櫃說道:“掌櫃,我今晨看到你後院養了幾匹馬,可否賣我一匹?”
“這……”掌櫃有點爲難道,他這馬養了是供自己外出辦事,或者拉貨用的,輕易賣人恐怕會給自己的生意帶來不方便。
“十兩銀子夠不夠?”程安青往腰間荷包一陶,便拿出了一錠銀子來。好在之前帶著冷玉小雀出去過幾次,知道這銀子的價值,不然也不敢輕易亂給。程安青知道,十兩銀子買他一匹普通雜種馬,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好吧。”掌櫃眉開眼笑地接過了銀子,打發了夥計去牽馬,不一會夥計就牽來了一匹棗色的高頭大馬,看起來十分不錯,繮繩馬鞍
之類騎馬的裝備也一應俱全,“我並了這些一起給了你吧。”
“多謝掌櫃。”程安青喜笑顏開地從夥計的手上接過了繮繩,大氣地拍了拍掌櫃的肩膀,然後踩著馬鐙一使勁便翻身上了馬。馬嘶鳴了一聲,似乎有點不適應他的新主人,不過畢竟是農家的馬,也比不上慕容子騫麾下那些人騎的純種好馬那般有脾性,還算柔順,加之他好像知道騎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個男子,而是個姑娘,所以也乖乖向前踏了幾步,恭順地接受了程安青。
程安青在現代的時候自然是沒騎過馬,而穿越過來後倒是曾與慕容子騫共騎過,不過馬也是掌控在慕容子騫的手裡,策馬狂奔,都未曾有喘息的時間,也不算是騎馬。現在竟然自己擁有了一匹馬,而且還駕馭得不錯,程安青不禁得意洋洋,小心又巧妙地控制著棗紅馬來到了慕容子騫的身側,道:“我也不需王爺您費心,我說了,諸如此類的小麻煩,我可以解決。”
慕容子騫手已收回,也不答話,上下打量了騎著馬的程安青,勒轉馬頭向前,道:“出發。”
隊伍移動了起來,晨風在慕容子騫的右後側,而程安青騎馬跟在了慕容子騫的左後側,小心地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原本三十二個人的行隊,現在變爲了三十三個人。
雖然所有人一路都保持著沉默,但程安青並不覺得乏味。她自娛自樂,一個人在馬上研究著馭馬之術,等漸漸行入荒僻的山野之地時,程安青覺得自己已經能很好地掌控騎馬了,而且她與她的棗紅馬相處得也非常不錯。一路上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騎馬上面,幾乎都暫時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直到晨風先開口和她搭話了。
“那麼,程公子,您是位郎中?”晨風問道,昨日慕容子騫甕中捉鱉之時晨風沒有太多的參與,今天在後院安排行程的時候,才聽其他僕從和侍從談起,不免覺得好奇。這探子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郎中?
“啊,是的。”程安青回過神來,扭頭衝晨風亮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我只是一介遊方郎中罷了,四處遊歷,居無定所。”
“原來如此。”晨風點了點頭,對程安青很有好感。他覺得這位程郎中的笑容明朗,鬍子討喜,眼神明亮,不似有心機會作僞之人。眼中帶著機靈,言語舉止灑脫,看來也是頗爲豪爽的一個人,不似迂腐文生。
“在下原本便想去冀州幫忙,正巧遇上了王爺,聽說他要去冀州治理瘟疫,便偷偷跟隨同行,沒想到反被誤認爲是探子了。”程安青笑道,她也同樣喜歡晨風。她倒沒見過晨風,只不過倒是聽小雀提起過,王爺身邊有個和自己一樣從小便貼身服侍的侍從,小雀和他還青梅竹馬來著,現在一看,果然和小雀一樣可愛聰明,想著慕容子騫身邊多有這麼幾個人也是好的。
晨風和程安青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一路上也就聽到他二人在說話,頗爲自得,也不顧旁人。就這樣邊聊邊走,不知不覺便已暮日西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