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涯揮手揮去山頂之上滾落下來的檑木和石塊所激起的圍繞在身邊的塵土,向前方望去,山谷那邊似乎也被這里的巨大聲響驚動,有幾騎策馬而來,慕涯做出拉弓放箭的手勢示意前面的十名‘神箭營’的士兵對向這邊本來的幾騎放箭,慕涯只看到十只弓箭在淡淡的月色的照耀下整齊地劃出一個個美麗的弧度,那向這邊駛來的幾騎就應聲而倒。慕涯拽過身邊從下山來就一直沮喪的葛天舒在自己的面前,笑罵道:“你就不要垂頭喪氣了,輸給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吶,你還是讓那些‘老爺們’趕緊地回撤吧!”葛天舒不情愿地說道:“為什么又是我?”慕涯拍拍他的肩膀,豎起大拇指,說道:“因為說謊我確實比不過你,你就說‘戎狄三十萬人馬已經包圍了我們,所以還是趕緊地跑就好了。’”葛天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就當是你在夸我?”轉身朝那一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衛軍陣營走去。
慕涯示意剛從山頂撤下來的二十名‘神箭營’的士兵四散開,注意觀察山谷四周的動靜。
葛天舒一臉無奈地說道:“三皇子說,剛才他衛軍的士兵里有人看見了‘七色鹿’,所以他說無論怎么樣今天一定要抓到‘七色鹿’才能回營,否則誰都難逃罪責?”慕涯突然感到一種勞累,縱身跳上馬背,策馬奔向三皇子的方向。慕涯依舊行了軍禮,淡淡道:“殿下,你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嗎,為什么還執意要闖過山谷?”三皇子臉上流露出一絲恐懼,不過語氣立即又變得高傲起來,“我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總之,一定要抓到‘七色鹿’,好了我和衛軍的將士們在離此地六十里外的地方等你們,至于‘七色鹿’的事情就交給你和你的手下了。”說著策馬和衛軍一起離開。
慕涯一直保持著右手貼在左胸前附身的姿勢,直到三皇子他們走出很遠,他才重重地揮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好像要把心里的火氣和煩悶全部揮去。他抬頭望著天邊的那彎弦月,他從來沒像此刻此刻一樣覺得這月色好冷,冷得好像自己的心,在他們眼里我們的命也不過是草芥吧,那我們守護的就是這樣把我們當做草芥的人嗎?慕涯突然記起年少時聽長輩講岳飛的故事,那時他還年幼,雙手用力扳著桌沿,想要看清書上說的到底是不是這樣,然后他就抬起頭來,瞪著眼睛說道:“岳飛是不是很傻?”然后就遭到了長輩的訓斥,說“什么小小年紀不學忠義,只知道貪玩,說這種混賬話……”雖然遭到了訓斥,但是他的小小的心里依然有種疑惑,“岳飛拼著性命去守護朝廷就是為了要朝廷殺掉自己?”長大了才知道所謂的英雄原來心底都有想守護的東西,大的來說是天下蒼生,小的來說是心底的道,只是朝廷卻是擋在這一切前的障礙,所以一旦碰上了昏君碰上了奸臣當道碰上了像三皇子這樣的人,所謂的執念也就只能成了悲劇吧!
慕涯搖搖頭,想要把這一切的想法都從腦海里揮去,他望著身后的跟隨自己征戰了五年之久的兄弟,心里想道即使不說家國天下不說天下蒼生不說所謂的道,就是為了眼前的這些弟兄他也要執著吧!他揮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集合,然后盡量不去看他們的眼睛,他怕自己會被他們的眼神刺痛,因為在‘神箭營’里,在李廣的軍隊里誰要是說出‘我一個人去’之類的話是不拿自己的戰友當兄弟的,是最被人唾罵的……但是慕涯知道自己一定要說這樣的話,前面的戎狄的五萬人馬,30人去只不過會死得更快些,與其那樣,倒不如自己一個人去。慕涯習慣了‘神箭營’列隊時的靜,此刻他卻因為這樣的靜感到臉在發燙,但是他依舊冷冷地說道:“傳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越過‘死亡谷’擅自離隊者,軍法處置!”然后轉身上馬,從馬背上取下自己的重劍,頭也不回地向‘死亡谷’奔去。”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士兵的眼睛是紅的,在戰場上一起征戰了這么多年,有些東西不說,但是也是存在的,而且就像他們各自肩頭上的刺青一樣,是每個人心甘情愿種在心里的,所以他寧愿為了那樣的東西而去死。
配掛在腰側的重劍擊打著黑色的鎧甲發出沉悶的聲音,在寧靜的滿是月色的山谷中回響,慕涯突然笑了,是成全自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