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大定三年初春,西疆,大漠。
大漠,怒風攜捐著黃沙在廖闊的天與地之間翻卷。一騎一人就這樣立在狂風中絲毫不動,盯著不遠處的即將被風掩埋的駝隊,他突然長身而起,迅急地借風力掠了過去。他閃電般地出手,把幾只亂跑的駱駝擊倒,然后指揮那些驚慌錯亂的商隊中的人躲在駱駝后面,他看著幾只被打斷腿圍成圈的駱駝,面上竟露出不忍之色,但也只是這么一瞬間,他回頭飄落在巨大的旋風前面,輕輕推出一掌,那近在咫尺的旋風突然改變方向,斜斜掠過駝隊,卷起一大棵死去的胡楊而去。他緩緩拭去臉頰上的汗珠,這一掌雖然看起來輕飄飄,實則消耗了他幾乎全部的力氣,他暗自舒了口氣,看向驚慌不定的人群。
忽然聽到旁邊有個女人的哭泣聲傳來:“迷雅,快救救我的迷雅。”他這才發現剛才倉促之下竟然沒讓颶風完全繞過駝隊,而是從一邊而過,攜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而去。他不容的多想,轉身掠去,只是腳步慢了許多,顯是筋筋疲力盡,他突然用力咬破舌尖,不顧體力的消耗,急速向旋風掠過去。只是一瞬間,他已然到達旋風的邊緣。
只是這旋風實在巨大,他的體力也幾乎在剛才消耗殆盡,他腳步踉蹌,差點摔倒。他卻想也不想,直向旋風的風眼沖去。他掠進風眼才發現里面竟比外面風力小的多,他隨旋風移動著身形,在滿天的黃沙中四顧,只看到一片濃重的黃色,他突然感到被人拉動了一下。他低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蜷縮在他的身邊,雙手用力拽著他的褲腳,大大的眼睛盯著他,臉上露出的神色不是恐懼而是鎮定安詳。
他也不自覺地對她笑了笑,把她抱在懷里,用貂裘袍子把她裹起來,就那么迎著風沙沖了出去。雖然只是一瞬間,他的力氣卻全部消耗盡了,他抱著懷里的孩子躺在大風掠過的沙漠上,大口口地喘著氣,他一側頭,突然看見懷里的女孩笑了笑,用好像嘲諷的語氣說到:“你救錯人了,看,她在那里。”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漫天狂沙中,一個身影在風中徒勞地掙扎,他一驚之下,想要站起來,剛剛站起來,他卻腳下踉蹌重重地跌倒在沙漠中。他絕望地望著那被狂風攜去的身影,突然抓起大把的黃沙扔向空中。就在這一瞬,遠方突然出現一個黑影,以詭異的身法朝那巨大的旋風掠去,只是一瞬間,十多丈的距離就已掠過,他哈哈一笑,喃喃:“老狐貍終于來了啊!”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剎那,那身影已然攜著那女孩落在他面前。他再次長長舒了口氣,對著眼前的人笑罵道:“你這臭狐貍,現在才來,害得我好苦啊!”
那人同樣笑了笑,放下懷里驚恐的女孩,說道:“蕭子寒,怪不得我房前這兩天有這么多烏鴉一直在叫,我就覺得不會有好事,你看,就這么幾天,沒想到就等來你這個瘟神。”邊說邊向躺在地上的那人伸出手,蕭子寒知道他一向如此,見了他,恨不得把他幾輩子的壞話兜盡,他無奈苦笑,握住那雙向他伸過來的手。那人扶住他,從懷里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從里面倒出幾顆紫色的藥丸,喂他服下,說道:“都‘這么大’年紀了還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你自己玩命不要緊啊,可每次都浪費我的丹藥。”蕭子寒服下那幾顆紫色藥丸,只感到丹田中暖暖的熱流涌了上來,不一會就貫穿全身經脈,他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輕松,四肢漸漸恢復了力氣。
他淡淡地笑了笑,不顧沙漠之狐的冷嘲熱諷,走向那驚恐的剛被沙漠之狐救出來的小姑娘,溫和道:“小朋友,你怎么樣?”那原本驚恐不定的小姑娘一看見蕭子寒,突然臉上流露出憤恨的神情,抓起身旁的黃沙,向蕭子寒扔去。蕭子寒沒有料到如此,閃避不及,竟被那把黃沙重重地打在臉上。沙漠之狐大叫道:“你干什么?”從后面掠過來,擋在蕭子寒身前,一掌向那小女孩推去,這一掌雖然沒用多少力道,但那小女孩顯是驚恐過度筋疲力盡,竟向后跌倒,蕭子寒一驚之下縱身掠了過去,扶住那小女孩,那小女孩突然從懷里抽出一八鋒利的匕首,向蕭子寒的胸口插去,蕭子寒橫手擋住那把匕首,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女孩恨恨地說道:“你為什么不去救我,偏偏去就一個奴隸,難道我的命還比不上一個丫頭嗎?”
蕭子寒見她小小女孩說話竟如此刻毒,頓時心下大怒,抽出手任那女孩向沙漠中跌落,頭也不會地向前走去,淡淡地說道:”我的眼里只有生命,沒有貴之分。大小姐身份如此尊貴,如此自以為是,難道還要別人來救嗎?”那一直在一邊沒說話的被沈洵救出的小女孩聞聽此話,臉上一直流露出來的自嘲譏諷的神情突然被莫名的震驚取代。她呆呆地盯著那遠去的背影。
蕭子寒看著身邊許久不見的老友,開玩笑地說道:“這么久沒你音信,我還以為你這老狐貍死在自己的狡窟里了呢?”沙漠之狐突然面色沉重起來,說道:“什么,前幾天我還飛鴿傳書給你呢?我還奇怪你怎么如此晚才來呢呢?”蕭子寒納悶道:“我一直未曾收到任何書信啊!”沙漠之狐焦急道:“快走,希望還來得及。”不等蕭子寒有時間來詢問,拉著他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