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出莊后走了不多久,只見傾璇進(jìn)了一家藥店,痕跡略一挑眉,轉(zhuǎn)身進(jìn)了那家店對面的一家裝潢氣派的珠玉器行。正當(dāng)痕跡跨進(jìn)門中,只見店內(nèi)的掌柜正相當(dāng)殷勤諂媚地對一個面目嚴(yán)肅體態(tài)發(fā)福的中年男子介紹著什么。
痕跡側(cè)身細(xì)細(xì)聆聽,只聽那掌柜道:“喲,欽差大人,大人瞧瞧,這幾樣可是小的聽方大人說大人喜好收藏玉器,專門留給大人的幾件上好的貨。大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見多識廣,小的這些尋常貨色自然入不了大人大人的眼。不過這幾件可是小的收藏多年的上品,大人品鑒品鑒?”那面目嚴(yán)肅的中年男子見痕跡進(jìn)來,瞪了那掌柜一眼,低叱道:“噤聲!隔墻有耳,這等事怎可隨便說出口!”
那掌柜抬頭盯了一眼進(jìn)門的痕跡,重又俯下身去,討好地道:“是是是……梁大人果然謹(jǐn)慎。”那梁大人一揮手道:“你去招呼吧,我自己看看就行。”那人作了個揖,便向痕跡走來,道:“這位公子,你看中了什么?我這里可是百年老店……”
痕跡佯裝細(xì)細(xì)打量著那些陳列起來的玉器古玩,目光卻時不時瞟向?qū)γ娴乃幍辏肷尾蛔髀暎D(zhuǎn)過頭問了那掌柜一句:“這些玉器怕是次品罷,貴行可有什么上好玉器?”那掌柜一聽,便知是來了行家,又見痕跡衣著舉止不凡,不禁眉開眼笑道:“咦,看來公子是位行家。來來來,你到這邊看看,這些如何?”
卻說傾璇買了兩瓶治跌打損傷的藥酒和一些清火去毒的藥丸,一腳跨出藥店便淹沒在人群中了。痕跡將老板送來的翠玉手鐲忽地甩在絨布上,二話不說便急沖沖地走了出去。痕跡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傾璇,見她東摸一下西看一下,像是在逛街,卻又像是有目的地在接近一個地方。走了幾條街道之后,恢弘的紅墻朱門呈現(xiàn)在眼前,匾額上大書兩字“方府”。傾璇一臉木然,面帶寒霜般瞟了方府一眼,繞著高聳的紅墻走了一圈,輕咬了一下朱唇。
正當(dāng)傾璇準(zhǔn)備拂袖離去,一回頭便撞見了環(huán)劍靜立的慕罹。傾璇本就心中焦急,見自己又被他糾纏,便是無名火起,青眉一豎,壓低了聲音,質(zhì)問著:“又是你,你又在跟蹤我?”
慕罹被這犀利的質(zhì)問逼得后退一步,卻面不改色,冷然擲出兩字:“路過。”被這樣不溫不火地一回?fù)簦瑑A璇只覺肺中有團(tuán)烈火,卻無從發(fā)作。傾璇少女嗔怒地狠瞪了慕罹一眼,哼了一聲,便繞過他,快步走開。
“傾璇。”慕罹回過頭來喚著。傾璇愣了愣,不曾回頭,
頷首立在了原地。只聽慕罹朝她上前走了幾步,柔聲道:“你有難處,我都會幫你。”傾璇驀然心頭一震,水眸盈盈猶如一口深井泛起圈圈漣漪,她絞了絞袖口,道:“不必了。”說罷,便綠裙輕擺揚(yáng)長而去。慕罹立在原地默默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fā)。
痕跡在一旁看得分明,蛾眉一挑,不是滋味地說道:“怎么他也在……”
此刻,錦繡山莊,景瀾看得無聊,溜出了會場,四處走走看看。錦繡山莊處于成都繁華地帶之外,由此四下安靜,莊內(nèi)種著紫薇和木槿,正值夏日,莊內(nèi)花團(tuán)錦簇,蜂圍蝶陣。加之素樸的園林建筑,小橋流水,令人如臨仙境。
景瀾想著生草的地方必定少不了蟲子,捉幾只蟲子煉成蠱防身也不錯,于是拿起一只小木棍,在花叢之中四下搜捕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花林深處。
盛夏時分,風(fēng)吹落英,紫微花瓣悠然飄下,有種閑適之美。湘妃色花雨中,一紫一粉兩道身影出現(xiàn)在景瀾眼前。那紫色人影是秋明洌無疑,只見他從樹上摘下一枝開得繁盛的紫薇花枝,遞給他身前的女子。
秋明洌勾起兩邊嘴唇淺笑著,景瀾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干凈明澈,不帶一絲蠱惑之氣。粉衣女子正是方才還在臺上主持的凌天霜小姐,她接過紫薇花枝,有些驚詫地將一縷耳發(fā)綰到耳后,禮貌地道了聲:“謝謝。”
凌天霜抬首,只見她笑得端莊大方,卻有些勉強(qiáng),音色如百靈夜啼般婉麗,道:“秋公子,哦,明洌哥,你叫天霜過來,是有何事?”秋明洌愣了愣,一時間竟有些語塞,緘默了片刻后,道:“天霜,再見到你真高興。”
凌天霜有些敷衍地?fù)P了揚(yáng)唇角,道:“天霜也是,以后秋凌兩家要多走動走動。”凌天霜說到此處頓了一頓,頷首略一神傷,不知,凌家還有沒有以后了。
“天霜?”秋明洌見她目光黯淡,連忙關(guān)切地問到。凌天霜猛一抬頭,擠出一個優(yōu)雅的笑容,道:“沒事。對了,怎么沒見秋大公子,你們沒有一起來?”秋明洌別過頭一亂,道:“他、他呀,兄長要幫著父親處理些生意上的事……我、我是一個人……”凌天霜會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到:“原來如此。”景瀾躲在一棵木槿樹之后,不自覺地撅起了嘴,心里感到一陣莫名的酸楚。
秋明洌見話題越扯越遠(yuǎn),神色變得有些慌張,道:“天霜妹妹……我,我有話對你說。”凌天霜露出一彎淺笑,道:“明洌哥你說便是。”秋
明洌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望著紛飛的花瓣,深吸了一口氣,念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言罷,秋明洌轉(zhuǎn)身,雙目含情地注視著凌天霜,眸中的暖意流溢而出。
凌天霜知道秋明洌朝三暮四的性子,沒想到他玩到自己頭上來了,并且他說的句子還是出自描述斷袖之愛的《越人歌》,可見他的不學(xué)無術(shù)。何況,眼下父親身陷囹圄,凌天霜更無心兒女私情,她有些厭煩地冷顏后退了幾步,欠身一福,道:“明洌哥,這又是在捉弄天霜了。這句詩,講的是龍陽之癖吧……蜀錦會期間,天霜有許多事要忙,先告辭了。”說罷,便水袖一揮,提著裙擺小趨跑開。
“天霜——”秋明洌上前幾步喊著,凌天霜卻小步快趨,不一會兒就穿過紫薇花雨陣消失在他眼前。
景瀾不懂漢人詩詞,看得云里霧里,舉起手指刮著嘴角,小聲嘀咕著:“他給凌小姐念句口訣干什么?捉弄?莫非他也會下蠱?嘻嘻……”景瀾尋思著,笑容甜得讓人如飲蜂蜜,一雙雪足在花間靈動著,想著小麻雀般蹦跳了出來,一把抓住了秋明洌的袖子。
秋明洌被這突然“襲擊”嚇得往回縮手,見是景瀾,也沒當(dāng)回事,眼角一垮,鳳眸中閃過一絲憂傷之色。
“秋公子,你看這里的花開得好美,我們一起去逛逛如何?”景瀾笑得純真無邪,就如同這花間的精靈,雙頰浮現(xiàn)出左右兩個酒窩,更顯得她的嬌俏可愛。秋明洌深深望了眼凌天霜離開的方向,又低頭看了幾眼景瀾,一邊嘴唇勾起,邪笑如牡丹吐艷,道:“好啊。”
景瀾一直扯著秋明洌的一邊袖子,秋明洌也由著她,然而心中還是出現(xiàn)了一道難以抹平的傷口。景瀾依舊天真無邪,聲如銀鈴,道:“秋公子,凌小姐叫你明洌哥,我也可以這樣叫嗎?嗯……不,我叫你明洌哥哥好不好?比她多一個字。”秋明洌別過頭,心緒早就跟著凌天霜飛走了,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道了聲:“好。”
此次蜀錦大會讓張若水大開眼界,他看得完全呆住,連秋明洌和景瀾已經(jīng)早早離席都不知道。張若水在走廊上閑情逸致地踱步走著,一邊埋怨著兩人先走的不仗義。忽然,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赭石衣衫,手持太極兩儀刀,長發(fā)飄逸,正是大師兄陳悅。
張若水料想也沒好事,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連忙轉(zhuǎn)身往回走,不料又被另一人堵了下來,那人著石青長衫,腰挎純鈞寶劍,相貌堂堂,英氣逼人,不是韓羽蕭又是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