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白事, 為什么大家的表情看上去那么奇怪。
謝天鴻回答:“嗯,有白事,我死了。”
錦夏差點被他的話給噎死。
他活得好好的, 怎么可能死了。要是他死了, 錦夏豈不是也死了?
錦夏說:“三哥,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開玩笑。”謝天鴻一本正經道:“昨天晚上, 有人暗殺我。如果不是你為我買的腰帶放在胸口, 箭射到玉勾上,你就看不到我了。”
暗殺?謝天鴻得罪了誰,有人要暗殺他?
一定是皇后。錦夏只能想到她一個人。
除了皇后以外, 謝天鴻不影響任何人的利益,別人沒有理由除掉他。
錦夏問:“那你把府里弄得死氣沉沉的目的是什么?”
“我下令, 讓府里的人, 當做我遇刺受了重傷, 生死未卜。”
暗殺他的人,必然想知道昨夜有沒有成功, 在謝天鴻回府以后,刺客一定會來王府附近打聽消息。只要在王府附近安排人手,仔細盯著,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刺客, 查出幕后主使。
錦夏又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刺客不來, 你不會打算, 讓府里的家丁, 一直保持這么喪氣的樣子吧?”
一出門,就看到出殯似的家丁, 不管多好的心情,也得敗掉。
謝天鴻胸有成竹,“至多不過三天,必有消息。”
暗殺選在中元節晚上放河燈的時候,明顯是千挑萬選的時間,沒有得知謝天鴻是生是死的確切消息,刺客怎么可能甘心?
說不定,現在刺客已經來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天剛剛擦黑,府里幾個武藝高強的家丁,就用繩子綁了一個男子,扭進云鏡居。
謝天鴻讓那人抬起頭來,端詳了一番后,詢問:“是誰派你來刺殺我的?”
刺客的模樣看上去十分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錦夏想了一會兒,想得頭昏腦漲,實在得不出答案,干脆不想了,坐在謝天鴻旁邊,聽他審問犯人。
那人頗有幾分傲骨,站在那里不跪不坐,昂著頭,不肯說出一個字。
謝天鴻道:“不說?來人,把他衣服脫干凈,用繩子拴住雙手,吊到城門口,暴曬三天。如果還不說,干脆閹了,交由司正司調查。”
刺客神色大變,怒道:“都說景王是仁義之人,看來,全是百姓以訛傳訛,沒有半點可信度。”
謝天鴻微微一笑,唇角翹起,“你知道我是仁義之人,為何還要暗殺我?”
刺客自知話說多了,忙閉口,不再說話。
“既然你不肯說,換我猜一猜,如果猜對了,你就點點頭,如何?”
刺客面色肅然,裝作沒有聽到。
謝天鴻頓了一下,見他不答話,自顧自言:“你背后的主使者,是皇后吧?”
刺客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震驚。
看來是猜對了。
謝天鴻繼續說:“皇后想要除掉我,因為這樣,就沒有人跟四皇子爭奪太子之位了。”
刺客的雙腿開始顫抖,心中產生一絲懼意。
“既然皇后派你來,你一定是她的心腹。能死在皇后心腹的手上,我也算死得其所。不過……”謝天鴻故意拉長尾音,吊他的胃口。見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謝天鴻接著說:“如果我死了,父皇一定會派人追查是誰殺了我。不知道,皇后是會把你推出去,還是會保你無恙呢?”
刺客一直擔心的事,被謝天鴻說中,內心的防線瞬間崩塌。
他最怕皇后卸磨殺驢。謝天鴻是皇后在宮外唯一的對手,一旦死去,刺客也就成了無用之人,留著他,就等于把柄一直攥在他的手里。試想一下,皇后怎么能夠讓刺客活著,威脅自己呢。
刺客雙膝一軟,跪在謝天鴻面前,叩頭道:“三殿下,是小人無知,險些傷了殿下的性命。現在小人幡然悔悟,請殿下指引一條明路,只要小人不死,愿意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謝天鴻扶他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從不拒絕朋友。你愿意跟我,是好事。我不但保你性命無憂,說不定,可以幫你弄個一官半職。”
刺客在民間聽說過謝天鴻的事,忠義誠信之名,一直記在心里。
他不擔心謝天鴻反悔,因為謝天鴻從來沒有對手下食言過。
在謝天鴻成功拉攏刺客以后,他主動出擊,帶著刺客到皇宮里面,面見皇帝,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狠狠告了皇后一狀。
皇后的地位,原本來源于哥哥白遠枝,由于長兄的戰功和威望,皇帝才會對她另眼相待,甚至,過去得知她在后宮胡作非為的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她現在越鬧越大,不但對皇子下手,連皇孫都不放過。
如果是過去,太子之位已定,其他皇子是死是活,皇帝并不關心。
但是現在不行,太子不成器,已經廢掉,現在最有出息的三皇子謝天鴻,是他心目中最合適的太子人選,皇后居然毫無眼色,對他下手,皇帝怎能容忍?
白遠枝一手遮天的時期過去了,如今,錦華父子在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完全可以跟白遠枝分庭抗禮。就算皇帝要懲治皇后,也不需要看白遠枝的臉色。
皇帝聽到謝天鴻的話,登時怒發沖冠,立即下旨,廢除皇后的后位,封號降一級,為云貴妃。鳳印暫時沒收,交由宸妃代為掌管。
謝天鴻聽到這個判決的時候,免不了又擔憂起來。
他本以為,皇帝最多警告皇后幾句,讓她收斂一些。誰知,皇帝竟然連皇后也廢了。
現在,皇后變成云貴妃,四皇子就不是嫡子。
鳳印由宸妃掌管,幾乎可以看出皇帝的用意,下一位皇后是宸妃的可能性太大。
萬一皇帝立宸妃為后,謝天鴻就成了嫡子,太子之位離他更近了。
這不是謝天鴻想要的結果,他忙稟道:“父皇,皇后只是一時失了分寸,并非想要兒臣的性命。”
皇帝惱怒非常,指著站在殿下的謝天鴻,恨鐵不成鋼地說:“朕的意思,難道你不明白?再敢給她求情,朕連你一起處置!”
謝天鴻就是明白他的意思,才要求情的。
現在怎么辦,皇帝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就隔著那么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真要是戳透了,謝天鴻連拒絕的可能都沒有。
該停口時,就停口吧。
趁著事情尚有轉圜的余地,趕緊離開,該做什么做什么去。等皇帝的氣消了,仔細琢磨琢磨這件事,說不定有其他決定。
謝天鴻給刺客在京城的府衙里尋了個差事,之后,回了王府。
“三哥,你看上去,好像不開心?”錦夏試探著問。
謝天鴻眉頭皺成一團,長嘆口氣,“父皇好像真的有立我為太子的打算。”
怕什么來什么,錦夏瞪大眼睛,半天后說道:“可以拒絕嗎?”
“父皇沒有問我的意見,但從他的語氣上看,似乎已經決定了,就差寫傳位詔書了。”
錦夏一點不想做太子妃,更不想當皇后。
尤其是,一旦謝天鴻登基為帝,其他國家送個和親公主,謝天鴻能不收嗎?收到后宮了,謝天鴻能不寵幸嗎?寵幸了,和親公主能不懷龍嗣嗎?
一想到以后,不但有人跟她搶男人,還有孩子跟她兒子搶爹,錦夏的心里就不痛快。
那是她的男人啊,她沒那么偉大,不想跟別人分享。
錦夏潔白的牙齒咬在唇上,咬出一道白印兒。她的想法,在宸妃提出要給謝天鴻納妾的時候,就已經告訴謝天鴻了。現在,沒有必要重申一遍。除非,她有讓謝天鴻不做太子的辦法。
想想其他人,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兄弟相殘,血流成河,再看看謝天鴻,為了不當太子,愁云慘淡,錦夏就覺得,老天爺在玩他們。
“三哥,我們私奔吧。”說出這句話以后,錦夏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她居然想跟謝天鴻私奔,只為了讓謝天鴻不當太子。
謝天鴻把她攬入懷中,安慰說:“別擔心,一定有辦法的。”
錦夏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眼睛里滿是受傷的眼神,“太子之位,天下有幾個人不想要,你怎么可能拒絕?三哥,你是不是又在騙我?想把我哄住,等到太子之位到手,木已成舟,我再不情愿,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沒有那個意思!”謝天鴻自覺語氣不佳,馬上降低音量,換了柔和些的聲音說:“你給我五天時間,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如果五天以后,還是沒有解決問題,我帶你走,天涯海角,我們兩個人流浪去。”
“你沒有騙我?”錦夏仍是不敢相信。
“天地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