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鴻從御書房出來, 回到景王府的時候,錦夏正和謝天鷺,在云鏡居逗云霄玩。
一踏進房門, 謝天鴻就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不對, 緊接著, 他看到了謝天鷺。今天在御花園的湖心小島上, 他就看著謝天鷺不順眼, 他的預感果然沒錯,才過了沒多久,這小子就來自己后院了。
“老婆, 你出來一下。”謝天鴻面無表情地向錦夏說了一句,然后退出房間, 在院子里等她。
錦夏把云霄和謝天鷺交給房里的丫鬟, 馬上出來了。
謝天鴻黑著臉, 劈頭就問:“你把老四弄家里來做什么?”
“皇宮里沒人照顧他,我就把他接府里來了。”
“我的意思是, 你把他弄咱們家里來,就不怕他記起咱們跟云貴妃之間的恩怨,背后陰咱們么?”
“云貴妃落到現在的地步,是皇上的旨意,跟咱們沒關系, 四皇子不會怪罪到我們頭上。”錦夏說完以后, 結合謝天鴻現在的臉色, 加上今天在御花園里的事, 突然明白了。她打趣道:“三哥, 你不會是覺得,四皇子會把我搶走吧?他現在十歲, 根本不懂男女之情,等他懂的時候,我都……”
謝天鴻打斷她的話,不悅地說:“等他懂男女之情了,至少要十五六歲,那時候,我都三十多歲了。”
后面還有半句話,他三十歲,怎么跟十五六歲的少年比。
根本就是老黃瓜和黃瓜花的區別啊。
錦夏噗嗤一聲,差點笑出淚來,“三哥,那時候,我也快三十歲了,他只要不瞎,就不會看上我。”
“萬一,他瞎呢。”
那就充分說明一個問題,謝天鴻對自己太沒自信了。
三十一歲的謝天鴻,跟十五歲的謝天鷺,論才華、論能力、論眼界,天地之差,完全沒有可比性。
錦夏只要不瞎,就不會看上謝天鷺那個毛頭小子。
這一點不需要質疑,錦夏真的不瞎。
錦夏無奈道:“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你老婆,你盡管放心吧。”
謝天鴻就是不放心啊。
他當即下了決定,“四弟既然來了,就留他在府里玩幾天,等過段日子,我有空了,親自送他回皇宮。”
一定要把謝天鷺送走,不送走,他寢食難安。
他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何況是自己弟弟。
“我已經跟他說了大話,以后留他在王府。你送他回去,我豈不是變成出爾反爾之人。”
謝天鴻別過頭,輕輕哼了一聲,“誰讓你不跟我商量,私自做決定的。”
錦夏突然覺得,她在家里毫無地位!每次自己下的決定,謝天鴻總會反對,最后的結果,全都不盡人意。
她就這么被剝奪決定權了嗎?好郁悶啊。
兩個人僵持著的時候,謝天鷺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他看到謝天鴻和錦夏冷戰,走過去把他們兩個人的手牽到一起,“皇兄,皇嫂,你們兩個是夫妻啊,夫妻沒有隔夜仇,有什么事情,互相讓一步,就沒事了。”
夫妻是沒有隔夜仇,問題是,還沒到夜里呢。
錦夏收回手,不讓謝天鴻碰。
謝天鴻立即把她的手捉了回來,緊緊攥住,看她往哪里藏。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跟她一個弱女子較勁,太沒風度了!
錦夏繼續往回收,他繼續往自己面前扯,一來二去,謝天鴻一使勁,把錦夏整個人拉到了懷里……
謝天鴻一愣,忍不住往旁邊看了看謝天鷺。
只見謝天鷺一臉萬事了然于胸的樣子,捂著嘴巴偷笑著溜進房間里了。
錦夏方才感覺到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位置方向,分明就是來自謝天鷺那邊。錦夏暗自叫苦:四皇子啊,你可真是早熟啊。
“三哥,你放開我一下,我去看看孩子。”錦夏漲紅了臉,聲音小到幾不可聞。
謝天鴻用力攬住她的腰,一手揉著她肩頭,悠悠道:“不是有丫鬟和乳娘嗎,用不著你操心。”
“那我渴了,去喝口水。”
“一會兒再去。”
“壞男人,你不準我去,又想做壞事。我告訴你,四皇子在府里,你別亂來,免得讓人看了笑話。”
謝天鴻剛剛柔和下來的面容,瞬間飄上幾朵烏云,“原本我覺得四弟留下來有點用處,現在看來,必須送回皇宮。”
呃,錦夏剛才干了什么……那句話太蠢了……可不可以收回去啊……
似乎不能。
錦夏正胡思亂想著,謝天鴻忽然緊緊抱住了她,兩個人的面頰緊緊貼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溫度。他的聲音就在耳畔,溫柔而有磁性,“老婆,我太愛你了,不想有一點威脅到我們感情的事。如果你覺得我太過分,一定要原諒我。我真的無法失去你,你在我心里,早已經超過了一切。”
“我懂。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懂。不過,你也要明白,我是你的妻子,一萬年都不會改變。”錦夏淺笑嫣然,依偎在他身前,緩緩地說:“我也愛你啊。”
“有多愛?”
“我愛你愛得比你愛我更多一點。”
“多出來的那一點,是云霄吧?”
又在吃孩子的醋!
為什么世上會有跟自己兒子吃醋的爹!
錦夏實在不明白這是什么道理!
她抬起頭,不滿地嘟嘴,“你怎么總跟孩子計較,云霄是你的兒子,難道我愛他,不對嗎。”
謝天鴻把她抱得更緊,緊得她連呼吸都難為,“我跟你一樣愛孩子,但是,我給云霄的愛,是另外的愛,不是從對你的愛里面分出去的。你不一樣,你把對我的愛,大部分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你這種行為,令我很是生氣。嗯,特別生氣,簡直不可原諒。”
是誰當初非要生孩子來著?
現在孩子有了,又后悔了,三哥,你不要太難伺候啊。
錦夏望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想怎么罰我?”
她幾乎猜得到謝天鴻的回答,但是,她還是要問一次。他說過,他們之間的事,都要跟他商量。
謝天鴻笑著說:“把這些日子里,你欠我的愛,全都還回來。等我覺得差不多了,再考慮如何罰你。”
三哥簡直是鐵公雞,不但一毛不拔,還總想賺便宜。
他怎么不去做買賣,一點虧本的可能都沒有。
錦夏咬著唇,嚅嚅道:“三哥,你一定要從輕發落。”
那就得看他心情了。
兩人正說著話,府里的官家突然闖進院子。
官家看到謝天鴻抱著錦夏,眼睛瞪得溜圓。幸好他反應夠快,一個轉身,背對著他們。他一手拍著胸口,同時,感嘆方才驚險的一幕。
錦夏想起身,奈何謝天鴻不肯放她。
謝天鴻慢悠悠地問:“什么事,如此慌張?”
管家回答:“青梅姑娘來了。”
青梅,名字好熟悉。
不需多久,錦夏想起青梅是誰了。
她初嫁到王府的時候,白溪住在暖香閣,伺候她的兩個丫鬟,一個叫紅櫻,一個叫青梅。后來,白溪被關進大牢,紅櫻回到皇宮,去伺候云貴妃;青梅跟在錦夏身邊多時,不過,在白溪被關起來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錦夏和謝天鴻不是沒有派人找過,可是,連續找了一個多月,沒有找到她的蹤跡,最終,不得不放棄。
今天,她竟然回來了。
青梅回來,是為了什么?
沒有人猜得出來。
謝天鴻收起懷抱,將身上的蟒袍整好,“請去書房。”
錦夏本來想問問為什么不請來云鏡居,話未問出口,就明白了原委。
青梅一消失,就是一年多,突然回來,一定另有原因。云鏡居里有云霄、有謝天鷺,兩個孩子沒有任何反抗能力,萬一青梅來的目的不單純,乳娘、丫鬟和家丁守護不力,很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三哥,我要一起去嗎?”錦夏問。
謝天鴻說:“你想去,就一起去,不想去;就等我處理完了,回來告訴你經過。”
不管怎樣,青梅都是故人。
錦夏在府里悶得時間夠久了,去見見故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答道:“我想去。”
“那就一起去。”謝天鴻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保證錦夏毫發無傷。
去見青梅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他們回房間看了下云霄,確定孩子沒什么問題、謝天鷺也玩得很開心以后,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書房正中間,站著許久不見的青梅。
分別了一年多,青梅除了消瘦些,跟第一次見面時,基本沒有兩樣。
錦夏激動地走到青梅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青梅,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有沒有遇到難事?快些告訴我。”
青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錦夏叩了個頭,接著,說出一句話,讓錦夏大吃一驚。
她說:“在王妃身邊的那幾個月,青梅一直是替白小姐監視您,從未有一天真心對待。今天,青梅是專程回來請罪的。”
錦夏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青梅的話。其實,早在青梅主動投誠的那天,錦夏就有了預感,但她相信,以心換心,總能感動青梅。事實上,她成功了一半,青梅雖然沒有完全成為錦夏的人,至少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
“你愿意跟我坦白,就說明,你想回頭了,這是好事。”錦夏上前扶起她,“起來吧,我不怪你。”
青梅起身后,垂著頭說:“王妃,我來此,并非是為了回到您身邊伺候。是想……”青梅頓了一下,說道:“白小姐曾經對我說,如果有天她死了,就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白小姐,白溪?她不是在大牢里么,為什么突然要傳話?
錦夏疑惑地望著青梅,等著她開口。
青梅:“白小姐說:‘我白溪一生無悔,只恨遇到你。若有來世,定將你拋入虎豹欄中,非猛獸利齒將你撕碎,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錦夏和謝天鴻同時一愣。
前世,錦夏就是莫名其妙被白溪所害,死于猛獸的利齒之下。
難道錦夏的前世,就是白溪重生后的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