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現在的陳華強,楊烈就像是看到了過去最為廢柴時候的自己,對于他這樣的男人,楊烈是覺得十分可悲的。雖然他現在武學有所精進,但也只是面對這些普通人,如果對象是從他們族里出來的人,那無論是哪一個都能將他輕松碾壓。
楊烈嘆了口氣,以陳華強現在的狀態即便他勝了也是沒有意思的,便道:“我看你這樣子也是沒了興致,改日罷!”
而陳華強豈會同意,他想也不想地就嘴硬著道:“我現在的狀態好著呢!別是你怕了吧?是漢子就現在來!”
楊烈抿著唇,現在陳華強離他只有一尺的距離,在沒有內力加持的情況下,以他的速度再加上他的拳頭,只打落他門牙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那好,開始吧。”他話剛說完,一道虛影從眾人眼前掠過,等再能捕捉到他的身影時,就只見他舉著一記鐵拳正停在陳華強的門面前,所隔距離不過幾毫米,而鐵拳產生的剛風讓陳華強來不及合攏的嘴灌得鼓起。
“結束了,你可服輸?”這種感覺就像是告別曾經弱小的、只會宣泄情緒的自己。因而他并沒有太多表情,聲音里也是冷靜的聽不出感覺。
但就是這樣,卻足以讓他們這個年齡閱歷的人嚇尿了褲子。陳華強再刺頭也知道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加之楊烈那足以把他送進醫院、打得面部癱瘓的一拳也并未落下,他心里在對楊烈多出了幾分懼意的時候,也多出了幾分敬意。
“服!我徹底服了!”陳華強連連點頭,同時生怕楊烈不理他,趕緊道:“我陳華強遵從剛才的約定,從此后再也不騷擾大嫂了,從今天起你楊烈就是我的大哥!”
“……”這反轉不僅是別人不能理解,就連楊烈自個也驚著了。心想這里的人太善變了些,前一秒都還恨的你咬牙切齒,下一秒就在那求著當小弟了。
不過他也確實需要眼目來幫自己,遂點頭答應。
這個季節,整個校園都被不知名的花兒的香氣充斥著,微風拂過,怡人的味道立時便充滿口鼻。
連續下了幾天的小雨終于在昨日午后停了,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格外湛藍清新。
大大的松柏樹將微弱的太陽光線擋住,留下一片片光影投射到鵝卵石路上。楊烈睜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跟舒敏并肩、不緊不慢地走在鵝卵石道上。
他上了很多天課了,大學的課程對他來說充滿著神秘,雖說這么多天過去新鮮勁早過去了,但無論上什么課,心里的感覺都是照樣很特別的。
課表在書里夾著,他臨走時還翻看了一下。下午有兩節課,一節是滅絕師太的課,一節是古文課。
他對滅絕師太沒什么興趣,對她的課也沒什么興趣,但是又沒打算翹課,所以這節課注定又到了補充睡眠的時候了。
他找到教室走進去時,里面人已經坐了不少了,密密麻麻的,像是沒人逃課的樣子。不過想也知道,滅絕師太雖說在學校的老師里面算不得佼佼者,但她上課時卻基本都是座無虛席的。
不是因為她講得好,而是因為她管得好。
楊烈和舒敏二人一進教室就吸引了無數視線,見過的沒見過的同學都嘰嘰喳喳地議論著,然后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有崇拜的有懷疑的也有不屑的。楊烈早習慣了這類目光,他夾著書,目不斜視地找了個空空座位坐了下來,書一甩,開始了呼呼大睡。舒敏雖是無奈,但也能理解楊烈,畢竟現代的許多課對他來說都十分困難無趣。一旁想套近乎的同學手還沒伸出來就不得不縮了回去。
楊烈對外界一切都毫不知情,他埋著頭,任周圍聲音轟轟,自睡的巍然不動。一眨眼的功夫,這節課就宣布了結束,他被路過的同學拍醒后仰頭茫然地眨眨眼,然后伸了個懶腰。
滅絕師太的課結束后就是古文課了,楊烈還沒上過古文課,所以對這課知之甚少。
人群擁擠,等費了千辛萬苦找到教室后他的睡意早被驅趕得一干二凈。
古文老師是個男老師,名叫劉明,四十歲不到的樣子,樣貌看起來格外年輕,但為人卻很有氣質,帶著厚厚的書卷氣,像是及其沉穩的一個人。
楊烈沒來由的覺得這個老師的樣貌對了眼緣,看起來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樣子。所以上課時他很難得地認真聽了。
不過令他感到新奇的是,這劉明竟要求學生上課時無論是回答問題還是提出問題都必須要古話。
雖說文言文是中華傳統文化幾千年的寶貴財富,可是現在的學生哪個不對文言文頭痛呢?之乎者也倒是各個都會說,但是真要用一節課的古人說話的方式那也的確很容易讓人急得抓耳撓腮。
通常是劉明一個問題提了下去,一整個教室的學生都進入了組織語言的狀況,偶爾碰到個句子不會表達,整個問題就直接不會答了。
楊烈卻聽得津津有味。
對他來說,這種讓別的學生們急得抓耳撓腮的說話方式事實上就像吃飯一樣簡單。
課上到一半,整個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楊烈當時正好突然走了一會兒神,等回過神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突然發現教室里的氛圍有些不對勁了。
第三排靠中間的一個男同學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盯著臉色很難看的劉明老師,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沒錯,那句話就是我說的。我聽小菲提了好多次你了,所以這節課特意慕名來拜聽一下,不過聽完之后卻大失所望,古文是什么?之乎者也是什么?這種老掉牙的東西你還想將它發揚光大么?真是迂腐至極,早該入土的東西卻偏想著將它從土里刨出來,難道不怕惹人恥笑么?”
聽了這話,楊烈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氣得想要用椅子砸得他滿頭包了。
反倒是起初面色不快的劉明聽完他的話后恢復了平靜,他將眼鏡摘下來,輕輕擱置在講桌上,輕輕說:“語卿且勿眄,我自高自我自知,蝸牛角上爭何事?”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那男生,背過身,輕咳兩聲,繼續上課。
楊烈聽得一席熱血憤然涌了起來,這般的老師這般的氣度,自然是一般人比之不得的。楊烈自幼在那桃花源般的小村莊里過的便是古人一般的生活,穿長袖長袍的古裝,蓄長至腰間的男兒發,自小熟知四書五經,講究祖宗之法世代不忘。
他受的教育讓他容忍不了古文被侮辱,被人唾沫四濺地噴貶,所以剛剛那一瞬間他憤怒了,他甚至差掉站起來為了所謂的尊嚴去削那小子一頓。但劉明的做法讓他羞愧,讓他刮目相看。
楊烈突然很想在這個老師面前干些什么。
像是突然被人注入了無限活力,他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對學習的困意也在這一刻頃刻消散。在劉明提出下一個問題的時候,楊烈想都沒想就站了起來:“瞻彼旱麓,榛楛濟濟。余于二四光景初聞此言,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清酒既載,骍牡既備。弟子雖駑,卻也好求飛天越淵之時,師初所言,卻是極無理也。”
一席話說完,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
而安靜了片刻后,教室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楊烈當然知道普普通通的一段話是引不出這樣的效果的,所以他稍微動了動歪腦筋,將小時候背過的一段文章直接引用了過來。
不過他擔心的是這樣公然站起來挑釁老師的為師之尊會產生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但出乎意料的是劉明竟沒表現出什么過激的反應,他將起初擱置在講桌上的眼鏡拿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楊烈的心猛地吊了起來,他定定地盯著劉明老師的動作。
劉明緩緩地拿起眼鏡,拿起來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遭后,戴起來像是很認真地端詳了一下楊烈后才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善。”
像是戰爭前敲響的第一聲鼓,楊烈覺得自己的心也像是瞬間沸騰了一下。
他當然沒覺得自己說得多精彩,但是他整句話對劉明表達出來的意思都是“我要挑釁你。”,部分學生聽不明白或者說沒仔細聽跟著后面瞎湊熱鬧鼓鼓掌情有可原,可劉明身為古文老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這種情況下他還給了楊烈一個“他很滿意”的回應?
楊烈似是自此被古文老師看上了一般,每節課他都會成為劉明的特別關照對象。當然,他本人也不負古文老師期望,每堂課都能用華麗麗的古文和劉明侃得日月變色、風起云涌,甚至偶爾還會同劉明在課堂上因為一個問題爭得風云變幻。
甚至還有幾次,劉明被楊烈辯得啞口無言,氣得渾身哆嗦,然后一甩袖子失態得直罵:“豎子無知!”
每每這時楊烈都會嘿嘿一笑,也不去認錯,反正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來這劉明可是看好極了他。不管上節課吵得多厲害多想直接擼袖子干一架,到下節課就又能和顏悅色地繼續口水戰。
這天下課,劉明又一次陰沉著臉被氣得離開了教室。
楊烈摸摸后腦勺,沒理會旁邊陌生同學的諂媚討好,拿著書默默地跟著人群走出了教室。
傍晚的氣溫不錯,被陽光曬了一日的路面還有些溫度,但空氣的溫度降了下來。
楊烈剛走出教室,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掏出手機,舒敏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閃一跳,活潑得很。他笑了笑,接通電話。
“怎么了,想我了么?”楊烈壞壞地問。
舒敏嬌嗔一聲:“哎喲,人家才沒有想你,怎么,不想你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