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一張粉若披霞的臉映進來,白如柔玉的雙手搭在我肩頭,笑若春花望著我,“我還配得上玉卿么?”
扭頭看他一眼,“胡說些什么?!?
他笑扳著我的肩,把臉干脆貼到我臉上,對著鏡子:“我倒要好好看看?!?
我看著鏡子,若是旁人見了,一定會說是一雙璧人吧?
想著他只需舉手一步落棋便可殺人,轉頭云淡風輕若無其事,推開他,“胡鬧?!?
他笑笑,喚童子獻上茶來,我喝了一口放下,穿上鞋子起身。
“你這就走嗎?也罷。我也不留你了?!?
“你好好養病休息,打擾你多時,讓你費心了?!?
他看著我,“以后再找你,你不要推卻?!?
我應了一聲,他喚來墨印送我,墨印送我到園子外面,“顏公子什么時候再來看我家相爺?”
吉慶插嘴道:“又不是來看你,跟著問這么緊做什么?”
墨印不理他,晶亮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家相爺從來沒有這么等過誰來,顏公子要來,做什么都不上心了。我在旁瞅著心里明白著呢。就是我也眼巴巴地盼著顏公子來,看見顏公子喜歡得不得了。”
“是嗎,好孩子,”我低下頭笑瞇瞇地摸摸他的小臉蛋兒,“下次我來,一定給你帶些好東西,你說你想要什么呢?”
葡萄般黑油油的眼睛看著我,“只要是顏公子給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歡?!逼话逊勰鄣哪樀皟海肮钟妥靸旱模煤⒆樱彝涣司褪??!蹦〉哪槂杭t了。我笑起來,捧起他親了一口,然后轉身走了。
墨印戀戀不舍地送我出來,還是由于志遠護送返回家中。
于志遠在車上,走了一段,開口對我說道:“少相爺很少單獨留客。”
“是嗎?!?
那我是不是該說榮幸。
“而且留這么長時間的,年青一代里的,唯顏公子一人。”
“你家少相爺,朋友并不多罷?”
于志遠笑笑,“相爺家里,向來是高朋滿座。”
高朋滿座,為的是他的權勢吧。
那么他一定清楚得很。在這里面,敬他懼他的人人倒不少。恨他怕他的也不會同他太近。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一定時刻都保持著清醒。
勿為人用,輕易勿信。
外公看見我回來,連連問我,“怎么才回來?可有受驚沒有?他見你都說了些什么?”
我只得細細說了一些,“他留我說話,多呆了會。也沒什么?!?
我讓吉慶把斗篷給外公看,外公看了,“太過了,收起來。這個輕易不要穿出去,免得招搖。他雖說對你相待甚厚,可未必見得是件好事?!?
我點頭答應。
過了不到兩天,知道余大人找齊鳳翔為的何事了。
掉下來的人頭也并不止一個。
起因是沿海一帶倭寇屢次來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地方告急,朝中派人去清剿。
派去的人當中,有齊鳳翔的人節度使鄒治龍、刺史何增遠。還有與他對立的大臣一派的李曉義、寧平、萬允聰。
聽說齊鳳翔做得絕,他讓當地親信福建觀察使朱笑堂半路暗殺了李曉義和寧平。如果有人問他們怎么死的,海上出了事推給倭寇海盜是現成的。萬允聰是右行軍使,負責糧草,何增遠正是他的上司,連日大風不能起船??墒呛卧鲞h逼著萬允聰起航,不然要以延誤軍情論處。萬允聰無奈起了船,可想而知,結果只能用損失慘重來形容。
何增遠上書要治萬允聰的罪,說是有他敵之嫌,故意為之。這件事被朝中大臣得知后,為了扳倒齊鳳翔,紛紛上書要求免于其罪,并要刑部立案追查到底。據說折子堆得象山一樣高。皇帝派了內閣學士王安興和那個余大人辦理此事,必要重查。而這位余大人頂著眾人唾罵和責難,明查暗壓地拖了好些日子,最后只得找齊鳳翔拿主意。齊鳳顏操縱這些人就象操縱手中的棋子一樣,輕輕一點余大人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棄卒保帥。
朱笑堂被關了起來。
至于朱笑堂能不能把他們供出來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朱笑堂很快就死在牢里面了。
連帶著朱笑堂的手下,何增遠,最后還扯上什么事不知道,十幾顆腦袋都砍了。可是大臣們并不滿意,又找不到什么把柄。此事并無完結,雖說出了這么大的事,該派人還得派人去。朝中大臣此時緘口不言,倒是齊鳳翔推薦了一人,孫德浩。朝中大臣立刻群起反對,因為孫德浩不僅會打仗,還很會撈錢。最后正為耽誤玩樂而煩惱的皇帝拍了板,孫德浩于是大搖大擺領了皇命,不日將帥領大軍浩浩蕩蕩去討伐倭寇了。
我想很多人等著看齊鳳翔的笑話。因為這位孫將軍領的是陸軍,從未在水上做過戰。
這幾天漸漸有秋天的樣子了,風帶著涼,葉子還是綠的,只是沒幾天就會落下來。
看著風卷殘花,心頭不由得微微的痛。
誰說人生不似落花,世事原本蜉蝣,朝生暮死。
我的人生,又會不會象落花一樣,飄泊一場,最后沒有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