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孟士豪一直守在電話旁，終于在一點多等來了。
“大哥，出事了。”電話里，華子喘著氣報告。
“怎么了？”他稍稍有些失望，不知道士杰又出了什么岔子。
“二哥出事了，他的車和別的車撞在一起了，二哥的腿受傷了，另一個女的……頭部受傷，還在搶救，另一輛車里的人 也是昏迷不醒。”華子一邊報道一邊向病房張望著。
“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
“健安醫院，就是上次老夫人治病的醫院。”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別走，我很快就到。”放下電話，孟士豪進屋取了東西就下車悄悄開車去了醫院。
“大哥，這里。”華子守在門口，看見孟士豪進來了，趕緊招呼他。
“情況怎么樣，他們在哪個病房。”
“我帶你去。”華子邊說邊領著孟士豪走路。
“這是另一輛車里的人，大夫說他受了內傷，很可能醒不過來了。”
聽見華子這么說，孟士豪有些沉默。
“大哥，這次純粹是個意外，就算出了人命，我們也頂多是賠些錢，不會有其他問題的。”
“士杰呢，帶我去見他。”孟士豪輕聲說著。
聽到孟士豪語氣有些不對，華子知道他心里又不好受了。就乖乖地帶他去了另一間病房。“這是那個女的待的病房。醫生說她的情況更差，她的腦部有舊的瘀傷，這次的意外正好撞散了她的淤血，如果不緊急手術，她絕對活不過明天中午。”
“那就手術啊。”孟士豪看著他。
“是應該這么做，可是二哥他，唉，你進去和他說，我說不過他。”
聽見華子這么說，孟士豪就輕輕推門進去了。“士杰。”
“大哥。”孟士杰聲音有些顫抖，“大哥，我，我真沒用，開了那么多年的車還出事了。”
“別自責了，她怎么樣了，嚴重嗎？”
“她，醫生說要把她腦袋打開清除淤血，不然她活不過明天中午，可是這人的腦袋打開不就死定了嘛。這家醫院不行，大哥，我們換家醫院吧。”
“這家醫院的醫生技術都很好，診斷也甚少出問題，像她這種情況，醫生肯定是很慎重地查看，我相信他們的判斷。”
“可是我問了，開腦袋的事情他們也沒做過多少。”
“士杰，說句不好聽的，不開腦袋她是死定的了，開了腦袋說不定還能活過來，你為什么就不能給她一條活路呢。”
“不是我不給，我又不是她的家人，我怎么可以輕易的簽生死狀呢，萬一真的出事了，天美怎么辦，總不能讓她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吧。
“天美？”
“是她的女兒，她才一歲多，不能讓她這么小就沒有媽啊。”
“那就簽……簽那個生死狀啊，至少還有希望啊。”孟士豪說話稍稍有了些猶豫。
“我不知道，我打電話給白院長了，她應該快來了。”孟士杰雙手不斷地抹著臉。
“白院長？好，那就等她來。”孟士豪也沒辦法了，如孟士杰所說，他們并不是她的家人，并不能替她做任何決定。
自從孟士豪來了，孟士杰就坐立不安，他最后直接出了病房。
“大哥，二哥去門口守著了，叫我回來陪著你。”
“好，坐著，那個人怎么樣了。”
“那個人也算解脫了，本來就有肝癌，現在這樣正好，成了一個活死人。我找到了他的家人，他家人同意賠些錢就了事。大哥，二哥怎么說，他同意簽字了嗎？”
“他打電話給白院長，說要等他來做決定。”雖然不知道白院長是誰，不過二弟能想到他，那就肯定是個能做決定的人。
“哦，看來二哥是在等門口等那個白院長，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是你說了二哥，二哥心里不舒服才出去的呢。”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了孟士杰的聲音。“就是這里。”
門開了，他倆看見一位身著藍布褂子和褲子的臉色蒼白的中年女人紅腫著眼睛站在門口，身后站著高美鳳。
看見高美鳳來了，孟士豪抿了抿嘴唇。“華子，你們先在這里，我出去透透氣。”
“好的大哥。”華子送他出了門，看見二少爺的臉色更差，他就想辦法把他勸出去了。
白院長早已撲到秋菊床邊，她抓著她的手，輕輕地喊著她的名字。“秋菊，怎么會這樣子，不是說參加婚禮的嗎?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白萍，冷靜些，士杰在電話里說她的情況很緊急，需要盡快動手術，我們還是快點去簽協議書吧。”看到兩個兒子的表現，她心里苦得很，可現在簽下協議書才是緊要事，她沒時間傷心。
高美鳳紅著眼睛悲傷地說著，白萍流著淚，扭頭看著她，她想說什么，只是動了動嘴唇就和高美鳳出去了。
“這，死亡率怎么這么高。”百分之六十的死亡率，那不就是直接宣判她的死亡了嗎。剛剛看到秋菊頭部纏滿了紗布， 她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現在看到這個可怕的數字，這個女人瞬間倒下了。
“白萍，白萍。”高美鳳也沒了底氣，但是白萍已經倒下了，她不能倒下。她接過協議書看了看，也跟著猶豫了起 來。“這，這怎么簽，這些后遺癥……”看著偏癱、失語、感覺障礙、昏迷、長期臥床、肺炎、消化道出血，甚至多系統器官臟器衰竭這些字眼，高美鳳也感到有些頭暈了，“士豪，士豪。”她呼喊著心中思念已久的大兒子。
孟士豪沒有聽到，他正坐在醫院長椅上發呆。曾幾何時，他和宇婷就坐在這個椅子上嬉笑，如今宇婷不知道在哪里，里面又躺著兩個生死不明的人。真是……
孟士杰不敢看協議書了。“華子，去叫大哥來，快點。”
華子聽到，立即跑到外面去了，不一會兒就跟著孟士豪回來了。
“怎么回事？”眼前的情景讓他有些目瞪口呆。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哭泣，士杰縮在椅子里，華子只是在他們之間跑來跑去，難道非要自己來做決定嗎？
“大哥，你，你決定吧。如果，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后果我來承擔，天美我來養，孤兒院我也去……”
“夠了！”孟士豪快被氣瘋了，他不斷地轉身。看著病房又看看身邊的人，他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先生，請問你們決定好了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個護士，突然就問了這些話，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我們，再看看。”沒人說話，華子吞吐著。
“不用看了，簽！”孟士豪突然轉身拿過華子手里的協議書，他掃了一眼后，就拿起筆準備簽字。
“大哥！”
“先生!”
“士豪！”
“孟先生！”
除了華子，剩下的人都喊出了聲。
“請安靜些。”護士不合時宜地提醒著。她在醫院呆了四年多，這樣的事情見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