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名振在這裡的身份是客,所以無論杜鵑和蓮嫂兩個之間起了什麼衝突,他都只有乾著急的份兒,半分話也插不得。好在兩個女人之間的誤會並不算大,只過了很短一段時間,窗口外便又傳來了她們吱吱咯咯的笑聲。對於猜測六月天氣般的女人心思,程名振素來不太擅長,見二人已經(jīng)化干戈爲玉帛,索性閉上眼睛,臥牀假寐。
杜鵑和蓮嫂兩個起先怕他昏迷不醒,所以拼著命地逗他說話。現(xiàn)在看到他的臉色已經(jīng)慢慢恢復(fù)正常,心裡面便踏實下來,笑了笑,各自去尋房間睡了。
從此之後,蓮嫂便奉七當家杜鵑和郎中孫駝子的雙重命令,每日衣不解帶地伺候在程名振的病榻旁。而杜鵑則在每天晚上幾乎在固定時間出現(xiàn),隨便問候幾句病情,再找碴跟程名振鬥幾句嘴,然後飄然而去。時間一久,程名振也摸透了她的脾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每次都令杜鵑鎩羽而歸。幾度氣得想從腰間解下皮鞭來給少年以教訓(xùn),看到對方那黃蠟蠟的面孔,心中一軟,也就作罷。
通過兩個女人之口,外邊的消息源源不斷傳進程名振耳朵中。那天死在他手裡的軍官是個五品鷹揚郎將,姓虞名仲謀,乃當今皇帝陛下的寵臣虞世基的族侄。本來是安插到陳棱帳下?lián)迫」γ模瑓s沒料到金邊沒鍍上,先把性命丟在了運河畔。據(jù)謠傳說朝廷聞訊大怒,下令給陳棱老將軍,命其嚴查官軍戰(zhàn)敗的原因。而陳棱此刻剛剛與宇文述、李旭等人一道在虎牢關(guān)外大敗叛軍,聲望既著,手中又握著重兵,所以根本不買虞家的帳。非但沒有將當日被綠林好漢們打得落荒而逃的王世充拉出來斬首,反而根據(jù)其先時能給主將出謀劃策,果斷向流寇發(fā)起進攻,解除了館陶縣被攻破的危機;遇伏後又能帶領(lǐng)大部分弟兄果斷後撤,憑館陶城牆據(jù)守,多次擊潰流寇的反撲等“鎮(zhèn)定”表現(xiàn),保舉他當了從五品的別將。
“當天大當家?guī)朔垂ヰ^陶了?”被流言嚇了一跳,程名振皺著眉頭問道。
“哼!”杜鵑氣得直撇嘴,“朝廷的官員,還不就是那麼回事情麼?所謂欺上瞞下唄!咱們當天怕王世充整頓兵馬後繼續(xù)來追,連索橋都沒顧得上拆就匆匆忙忙地撤了,怎可能再派兵去找林縣令算賬?分明是姓王的爲了保住腦袋,虛報了很多戰(zhàn)功上去。他的頂頭上司正發(fā)愁無法給朝廷交代,所以無論王世充的戰(zhàn)報有多少破綻,也只能充當睜眼瞎子!”
這話聽起來實在刺耳,偏偏程名振根本無從反駁。當初館陶縣的衙役們爲了向林縣令交差,不也是把杜鵑父女吹得像能御劍千里的俠客般麼?結(jié)果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從縣太老爺?shù)綆孜徊额^,就偏偏沒人看出破綻來。反而一傳十,十傳百,比著賽爲衙役們奮勇“追敵”的戰(zhàn)績塗脂抹粉。根本無視對方因何而鼻青臉腫!
“不過這樣也好!”發(fā)現(xiàn)程名振臉上有些異樣,杜鵑吐了下舌頭,繼續(xù)說道:“姓王的既然不敢承認戰(zhàn)敗,自然不敢細查到底是誰兩次將他打得落荒而逃。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家裡人的安危,我已經(jīng)派人打聽過了,館陶縣上下到現(xiàn)在還把你當救星呢!城裡邊的那些米鋪肉鋪的掌櫃們沒事兒就派夥計給你家送吃食,老太太一個人吃不完,左鄰右舍都跟著沾光!”
“俺娘她還好吧!”程名振假裝聽不出杜鵑話中的調(diào)侃意味,憂心忡忡地打聽。
“還好!”杜鵑笑著回答。難得把對方說得還不了嘴一次,她覺得非常有成就感。“咱們的探子扮作貨郎到你家門口賣針線布頭,老太太出來買過好幾回。看來是以爲你真奉命到外州公幹了,所以正忙著給你做被子!”
外出公幹,是當日王二毛回城時,程名振交代給對方的口信。杜鵑那時滿臉歉意地跟了出來,恰恰聽了個一字不落。想想自己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程名振的事情,她心裡不覺有些歉疚。沉吟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你放心,我已經(jīng)跟探子交代過了。決不讓任何人驚擾了老太太。如果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即便拼了命,也護著老太太殺出城來!”
“只要你們自己不說,館陶縣上下沒人知道我在這裡。並且我只能算被你們挾持來的,縣令大人不能平白牽連我娘!”對於杜鵑的殷勤,程名振一點兒也不感激。嘆了口氣,淡淡地迴應(yīng)。
“哼!”杜鵑失望得直翻白眼,“當日也不是誰急著給張大當家出謀劃策!”
“免得玉石俱焚而已!”程名振熟知杜鵑的脾性,半點也不容讓。
“我們都是頑石,你是美玉,這總行了吧!”七當家杜鵑順手一扒拉,將帶給程名振的吃食全部收了起來。“沒有我們這些頑石,看餓不餓得死你!”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程名振翻著白眼掉了一句書包,拎起柺棍,慢慢走出了屋門。日日被杜鵑用老蔘、蜂蜜和湖裡邊的鯽魚喂著,他的體力恢復(fù)得很快。傷口處偶爾還滲血,但慢慢地在晚霞底下走上幾圈卻已經(jīng)沒大妨礙了。
“少爺,你到哪去?”蓮嫂怕程名振摔倒,趕緊從後邊追了過來。
“我去湖邊釣魚,明天咱們用我釣的魚做湯!”程名振用不拄柺杖的手從院牆上取下魚竿和餌料,笑著回答。
澤地的傍晚很美,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湖泊在落日的餘暉中瀲灩跳蕩。連綿不盡的柳絲則在晚風的吹拂下,婆娑搖擺,如情人之間的眼神一樣柔媚。坐在這樣的風光裡,即便一無所得,也會令人心神變得愉悅。更何況擺弄魚線餌料是程名振的謀生手段之一,以前在館陶縣,只要魚鉤甩出去,便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他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要在杜鵑面前證明自己不需任何人的幫忙也能生存,所以魚竿抖得極有水準。小半個時辰過後,蓮嫂拎來的魚簍中已經(jīng)泡上了兩條黑鯉,一條花鰱。還有幾條看不出品種的野魚咬了鉤,程名振嫌其個頭太小,從鉤子取下來,順手又丟回了湖中。
“那是河鱸,用來熬湯最好不過!”杜鵑見程名振總是幹買櫝還珠的勾當,忍不住出言提醒。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忙著處理營中雜事,但澤地裡的女人在收集食物的方面都有一手。程名振手裡的釣竿和魚餌都是她的,最近對方滋補身體的河魚也多爲其親手所釣。
“還沒有半兩肉呢,讓它們再長長也不遲!”程名振露了怯卻不肯認賬,笑嘻嘻地狡辯。
三人之間的氣氛又恢復(fù)了日常的歡快,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正聊到高興的時候,身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幾個嘍囉疾馳而來,一邊帶馬,一邊大聲喊道:“七當家,七當家——”
“這呢!”杜鵑不高興地站起身,低聲迴應(yīng)。“什麼事情,看你們慌慌張張地?”
“八,八爺他,他回來了。奔,奔咱們的營地來了!”嘍囉們一邊喘粗氣,一邊大聲彙報。
“誰放他過來的,怎麼不攔住他!”湖畔瞬間吹過一絲涼風,半邊綠葦順風而倒。無數(shù)不知名的野鳥撲撲啦啦地飛向了藍天。
“我,我們攔,攔了。沒,沒攔住!”嘍囉兵歉意地看了一眼程名振,結(jié)結(jié)巴巴地迴應(yīng)。
還沒等程名振弄清楚所謂的八爺跟自己有什麼瓜葛,小湖畔又傳來一陣劇烈的馬蹄聲響。伴著一陣爽朗的大笑,有個錦衣白袍的年青漢子快速向這邊衝來。“鵑子,鵑子,我都回來好幾天了,你怎麼總是躲著我。我這回特意給你買了胭脂水粉,都是專供皇帝老兒的貢品呢。你來看看,保證喜歡!”
“請八當家不要在我的宿營地縱馬!”杜鵑大咧咧地衝著遠處拱手,瞬間又從愛鬥嘴的小女孩兒形象變回了冷酷無情的女土匪。“若是碰了我的人,可別怪我到大當家那邊告你的狀。要是你自己認不得路跌進陷阱裡,更別怪我事先沒打好招呼!”
“怎麼會呢。看你說的,好像我是個外人一般!”錦衣壯漢吃了一個癟,卻不著惱,笑呵呵地跳下坐騎。“我以前不是常來你這麼?怎麼從沒見過什麼陷阱。這幾天要不是奉大當家的命去聯(lián)絡(luò)其他江湖豪傑,我……”
話音未落,路邊忽然“騰”地一聲,彈起了兩個佈滿尖刺的木排。被喚作八當家的人趕緊將戰(zhàn)馬鬆開,整個人來了個凌空後翻。兩個木排先後砸在了空處,濺起的泥漿卻如同雨點一般,將白馬白袍砸了個斑斑點點。
“八爺小心!”杜鵑麾下的兵卒們一邊說著安慰話,一邊幸災(zāi)樂禍。把乘興而來的八當家氣得兩眼發(fā)黑,臉皮幾乎已經(jīng)垂到了地面上。
程名振這幾天日日被蓮嫂陪著在湖邊散步,對一些明顯的暗記已經(jīng)分辨得出。知道那是一個帶絆鎖的釘排,如果不是八當家和他的坐騎都躲得快,少不得要被釘個透心涼。如此歹毒的陷阱,卻沒讓他覺得八當家可憐。反而心裡無端涌起了一種快感,好像樂得見到對方血流五步一般。
“哼!”被喚作八當家的漢子冷冷地掃了一眼杜鵑麾下的嘍囉,嚇得衆(zhòng)人趕緊收斂笑容。打狗也得看主人,雖然職位遠在這些不識趣的傢伙之上,他卻沒膽子拿嘍囉兵們發(fā)作。只好將刀一般的目光掃來掃去,最後落到了繼續(xù)釣魚的程名振身上。
“這廝是誰,怎麼會在你的營地裡出入!”伸手向湖畔一指,八當家怒氣衝衝地向杜鵑質(zhì)問。
“怎麼?八當家奉了大當家的命,前來查驗我的營地了!”杜鵑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此人這般自以爲是,臉色越發(fā)冷淡,說出的話也越發(fā)不客氣。
“我既然是這裡的八當家,總有資格問問陌生人的來歷吧!”滿身泥點的八當家撇著嘴,將“外人”兩個字咬得非常清晰。
蓮嫂是個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了八當家的用心所在。沒等杜鵑開口,搶著走上前笑呵呵地說道:“吆!原來是八爺外出回來了。我當是誰呢,連咱們營的標記都不知道,就敢沒頭沒腦的亂闖!這位程少爺可不是外人,他在運河旁救了張大當家和所有弟兄的命。八爺您經(jīng)常不在,估計大當家也沒顧得上跟您說。看您這身泥水,白瞎了一身好衣裳。趕快,我?guī)业胤綋Q換去。萬一著了涼,可就誤了您的大事!”
“你給我滾一邊去!”八當家怒目橫眉,衝著蓮嫂大聲呵斥。早就聽說有個新來的傢伙被七當家接進了錦字營,每日好吃好喝供養(yǎng)得白白胖胖。所以他才冒著被杜鵑責罵的風險硬闖了過來。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對方已經(jīng)不算外人,自己反而成了勢力眼蓮嫂的奚落目標。
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便是爲了讓姓程的明白先來後到,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善罷甘休。想到此節(jié),八當家又沿著別人留下的腳印向前走了幾步,笑著衝杜鵑咧了咧嘴,柔聲道:“鵑子,這個人來歷清楚麼?別是官府玩的什麼苦肉計!咱們都是江湖人,得對這些吃官飯的多留幾個心眼。要我說,他的傷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先挪到四當家那邊爲妙。免得日日在錦字營這邊混著,平白惹出很多是非來!”
“只有是非之人,才喜歡搬弄是非之事!”連日跟程名振鬥嘴,杜鵑的咬文嚼字功夫明顯見漲。不動聲色挪開幾步,與程名振的距離靠到無法再近,“他是我的客人,外邊的無賴嚼什麼舌頭,我沒心思聽。有本事當面說出來,姑奶奶的刀最近剛剛磨過,正需要找人試試快不快呢!”
“看你這話說的。我不是替你擔心麼?你可千萬別看錯了人,躲在女人身後的,從來不能算做好漢!”
“那我就謝謝八當家!”杜鵑冷笑著聳肩,絲毫不在乎別人的挑撥,“天色不早了,八當家還是請回吧。錦字營女眷多,倘若八當家不小心又招惹了誰,我可不好處置!”
她表現(xiàn)得漫不在乎,程名振可是再也沉不住氣。從開始這個所謂的八當家出現(xiàn),到後來二人脣槍舌劍,幾乎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程名振都瞭然於心。憑藉直覺,他推斷出八當家對杜鵑有好逑之意,記得在幾天前,蓮嫂也有意無意之間點撥過自己。這本來都不關(guān)程名振的事,杜鵑和他不是一路人,短時間聊天鬥嘴會找到很多樂趣,卻根本不可能廝守終生。況且家中小杏花正眼巴巴地等著,若是把杜鵑接納了,程名振心裡會非常愧疚。
但是,即便泥人也有個土性。所謂的八當家一上來就對自己冷嘲熱諷。程名振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來?忍無可忍,便沒必要再忍。想到這兒,他把魚竿向肩膀上一甩,拄著柺棍站起來,懶洋洋的問道,“躲在女人身後的,說誰?哪個躲在女人身後的在亂咬?”
“躲在女人身後的,當然是在說你!”八當家見程名振終於接招,迫不及待地迴應(yīng)。話音未落,周圍已經(jīng)響起了一片笑聲。嘍囉們本來就看他不順眼,這回終於找到了機會,一個個肆無忌憚,直笑得前仰後合。
“直娘賊!休要賣嘴!”八當家也不是笨人,一眨巴眼睛,已經(jīng)發(fā)覺自己上當。氣得大叫一聲,揮拳便打。
身子沒等靠近,杜鵑手中的皮鞭已經(jīng)橫了過來,一託一帶,登時將他的重心帶偏,蹬蹬蹬向蘆葦叢中衝了十幾步,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
“八爺小心,蘆葦叢中有機關(guān)!”嘍囉兵們落井下石,爭先恐後地提醒。
被稱作八當家的人本來還想繼續(xù)糾纏,被此言一嚇,立刻收住了腳步,站在水裡邊退也不是,進亦不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玉面羅剎杜鵑衝著他冷冷一笑,迴轉(zhuǎn)頭,板著臉向嘍囉們命令道,“吹角通知錦字營全營,將所有機關(guān)全部打開。加強戒備,以防外人滲入。你們幾個,送八爺出去,別讓他不小心踩了陷阱!”
說罷,也不理睬八當家的反應(yīng)。當著衆(zhòng)人的面兒將手伸到程名振腋下,攙扶著對方,慢慢走向湖邊小路。
程名振最近一直由蓮嫂照顧,本不該由杜鵑來攙扶。楞了一下,卻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任由對方扶著,像一對晚歸的小夫妻般挪動了腳步。直把個八當家氣得火冒三丈,站在泥灘上,跳著腳挑釁:“姓程的,有本事別走,跟八爺手下見個真章!”
“八爺可是姓王?”程名振回頭看了對方一眼,笑著問道。
八當家雖然在綠林道上打滾多年,市井中的閱歷卻遠不及程名振豐富,楞了楞,大聲迴應(yīng):“誰說老子姓王了。老子姓劉,名肇安,正經(jīng)的淮南劉氏之後!”
“哦!”程名振做恍然大悟狀,“原來不姓王的!”說罷又掃了一眼對方腳下的泥灘,不住地搖頭。
衆(zhòng)嘍囉們又是放聲大笑,一個個彎下腰去,不停地揉肚子。八當家楞了好半天,才明白程名振是罵自己是個老王八,最喜歡鑽泥坑。怒火從腳底板登時直衝腦門頂。“姓程的,別走,八爺要跟你分個死活。這鉅鹿?jié)桑瑥慕裉炱鹩心銢]我,有我沒你!”
“別管他。你越理睬他,他越踩著鼻子上臉!”杜鵑唯恐程名振上當,手指緊了緊,牢牢抓住對方的胳膊。
如此明顯的提醒動作卻沒收到應(yīng)有的效果,語出機鋒,處處都在討別人便宜的程名振突然按捺不住火氣,冷了臉,回頭答應(yīng)道:“程某現(xiàn)在有傷在身,恐怕八當家即便贏了,也會被人笑話勝之不武。你若真的想跟我分個高下,不妨耐心等上一半個月,待程某身上的傷勢稍緩,自然捨命奉陪!”
“你,有種!”八當家劉肇安沒想到程名振敢答應(yīng)自己,瞪圓了眼睛,大聲說道。
“還不快送他走!”玉面羅剎杜鵑突然發(fā)作,將程名振推給蓮嫂,用皮鞭指點著衆(zhòng)嘍囉們呵斥。“下次他再敢過來,直接放箭便是。如果你們不敢動手,就別在我錦字營裡邊待!”
這種狠話落地,嘍囉們嚇得臉色大變。趕緊走近蘆葦叢拉住八當家,半扯半勸,將其推離錦字營駐地。
衆(zhòng)人很快便走遠了,杜鵑眼裡的怒火卻愈發(fā)劇烈。看了看注視著自己的程名振,大聲呵斥:“發(fā)什麼傻。姓劉自幼練武,殺過的人足有一打。你想找死也挑個地方,別讓我看著鬧心。”
罵完了,心裡沒來由一軟,嘆了口氣,扭頭到一旁抹淚。
“我,我不是想替你出口氣麼?”程名振突然溫柔起來,訕訕地迴應(yīng)。“再說了,我也是自幼練武的,未必就輸給了他!”
“你這呆子!”杜鵑氣得推了程名振一把,轉(zhuǎn)身大步走開,逃也般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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