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七年正月初一,按照往年的慣例,正月初一正是各室宗親朝見的日子,紫禁城又難得的熱鬧了起來。早上開始各家的馬車便陸陸續續到了宮門口,各室的宗親相互見著了看著也是熱絡得很,只是不知道這裡頭又有幾個是真心的。
韜塞看著來來往往相互道賀的人,心裡頭止不住的冷笑,不過面兒上自然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和煦,站在韜塞身後的就是當年衝撞了玄燁的瓜爾佳氏,只是過了這麼幾年這瓜爾佳氏又成了定郡王府的福晉,說來那兆佳氏也是個福薄的,做了福晉沒幾年便薨了,之後又過了兩年韜塞便又向玄燁求了旨,將瓜爾佳氏提了分位。
“喲,十弟!”常舒遠遠就瞧見了韜塞和瓜爾佳氏,喊了一聲便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了,“今兒看十弟氣色可是好得很啊。”
韜塞微微頷首,“我平日裡便閒在家中,沒什麼要緊事情操心,自然是起色一日比一日好,倒是看七哥這樣子,”韜塞皺眉,“怎麼我瞧著七哥的起色倒是不太好了。”
“別提了,”常舒說著擺擺手,“還是不禮部那點兒破事兒!年前那幾日可是把我給忙壞了,每天不是宮裡就是禮部,忙得都快屁股著火了。”說像是完,常舒又瞧了韜塞一眼,“我倒是羨慕你,每日在家陪著福晉,養養魚,溜溜鳥便是一日。”說著,神色不明地笑了笑。
常舒這邊渾不在意的說著,韜塞卻是眸子一暗,自從當年瓜爾佳氏口出妄言之後,朝堂上之上一時便風聲鶴唳裡起來,韜塞瞧著情勢不對,便主動託病推了兵部的差事,除了每日的早朝便只是整日在郡王府裡頭帶著,雖說韜塞向來性子溫和不喜歡爭名逐利,可瞧著旁人春風得意的樣子,心中還是不免唏噓,站在一旁的瓜爾佳氏心中表情也越發的不好看,當年若不是他的話,韜塞現在也就不必這樣韜光養晦了,雖說韜塞每日在府中陪著她瓜爾佳氏心中欣喜,可是她又怎能不知道韜塞心中所想,天底下哪個男子不願意去一展抱負而是閒在家中?韜塞心裡頭的苦,她瓜爾佳氏又豈能不知。
心裡雖然計較,可面兒上卻不能顯露分毫,依舊笑得心安理得的樣子。瓜爾佳氏本想說些什麼,卻被韜塞拉住了手,“福晉許久沒有進宮了,我們便先去給太皇太后還有皇上請安了。”
“快去吧,我再在外頭晃悠晃悠,現在人太多,我便不擠著和他們去搶著請安了。”常舒這句話可當真是半點兒惡意都沒有,只是聽在韜塞耳中就別有一番意思了,眼神更加沉的厲害,便低下頭拉著瓜爾佳氏先走一步了。
韜塞剛走,常舒一扭頭就又看見了徐步走來的福全,看著年紀不過十六卻已是自有一番氣度的福全,心中暗歎,又去想自己當年是否也有福全這樣的氣勢,想來想去卻還是搖搖頭,果然還是不行啊。如此想著,常舒便迎了過去,“福全!”
福全也遠遠就看見了常舒,本想避著走的,卻沒想到被那人喊住了,心中叫了一聲苦,便仰著笑臉迎了過去,旁人都說先帝的三位兄弟之中,就數常舒最是性子好的,待人溫和有禮,可是福全看著常舒的笑臉卻總覺得他是在謀算著些什麼,心中不自在得很。
“福全見過七伯。”福全先是請安,他身後的福晉也恭恭敬敬地請了安。
見福全請安,常舒大笑了一聲,“你身爲親王,本王不過是個郡王,怎麼能勞得你親王給我請安,快起來快起來。”
福全笑道,“七伯這是說得哪裡話,福全是晚輩,向七伯請安自然是分內的。”
“福全侄子近日在忙些什麼呢?聽禮部有的官員說自十月份開始,福全侄子身邊就總是跟著三兩個模樣客人的少年,不知……”常舒說著,又隱晦地瞟了眼跟在福全身後的福晉章佳氏。
福全一聽常舒說出這樣的話,心中雖不喜,卻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倒是有勞七伯時刻惦記著福全了,只是那少年……”福全也是笑得隱晦,卻沒有說出那些少年究竟是要用來做什麼的。
常舒見福全這樣,倒是一怔,往日裡聽著下邊兒的人說裕親王怎麼怎麼正直,如今來看卻也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只是那少年……常舒心中還是有疑,當然,他也絕對不會沒腦子的以爲那幾個少年會是福全養的男寵,“得了,這時候也不早了,再不走這宮門口就要只剩下咱們伯侄二人了。”
福全環顧左右,“一時和七伯說話,倒是沒注意時辰,怕是再不去請安就要被皇上怪罪了。”
“不如你我二人同去?”常舒挑眉問道。
“侄兒正有此意,平日裡總見不到七伯,這次見了可得和七伯好好訴訴苦了。”福全說著,便是一臉委屈。
雖說是一同走的,可到了慈寧宮兩個人仍舊是一前一後進去的,常舒和他的嫡福晉看著福全和章佳氏走進去了,常舒的嫡福晉才終於問道,“爺今兒是怎麼了?先是招惹了十爺,之後又去招惹裕親王,說的還盡是不招人待見的話。”
“沒什麼,只是近日來閒得發慌了總想找些事情做,不過如今看來福全倒是沒辱沒了那個裕親王的名號,終究就是比我和十弟要強些的。”常舒一直看著福全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福晉卻是調笑道,“爺,在盯著看裕親王的背上都要被爺盯出兩個窟窿來了,難不成是爺瞧著裕親王面容俊俏,看著癡了?”
聽福晉這麼說,常舒才終於挪開眼睛,輕佻地看著自己的福晉,“有如花美眷在側,爺瞧著旁人便都是歪瓜裂棗,爺怎麼疼你的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常舒這一番話倒是說得福晉紅了臉,只能嬌嗔一聲,“進了宮都沒個正形兒!”
“這就叫沒個正形兒?那不如晚上回了府叫福晉好生瞧瞧爺沒個正形兒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常舒說著便離福晉越來越近,最後更實在福晉耳邊呵了一口氣,伸手在福晉的腰側打了幾個圈兒。當下便見著福晉紅了一張臉,那耳垂更像是要滴出血來了一樣。見著目的打成了,常舒又低笑一聲,站直了身子,看上去倒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養心殿。
早些時候,宗親們還沒有入宮之前,玄燁在養心殿裡頭看著在自己面前站成兩行的十五個少年,看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說道,“今日,朕便也不再瞞你們了,這此次挑選你們入宮,就是要爲了除了鰲拜這一心頭大患!”
玄燁剛說完,就見著十幾個少年中,有的一臉恐慌,有的一派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了,有的則是滿臉的恨意,玄燁把這些人的反應都看在眼中,沉默良久才說道,“你們旁的不用想,只需知道你們今後只聽命於朕就好,朕不在乎你們之前的出身,可若是讓朕知道了你們哪個有異心的話,你們知道應該會有什麼後果!”說著,玄燁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十幾個少年,雖說只是一眼,卻也足夠叫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心驚膽戰的了。
一齊跪下,挺直了脊背,“奴才定當爲皇上效力!”十五個少年一掃剛剛的各色神態,全部都神色恭謹的看著玄燁。
對於這十五個少年的玄燁還是滿意的,畢竟他現在要對付的人是鰲拜,若當真一個個都氣勢軒昂那他纔要懷疑了,他們現在的表現和玄燁預料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半晌,玄燁才又說道,“難爲你們今兒就來宮中覲見,此番入宮,非鰲拜覆滅不能出宮,你們,可願意。”
“奴才等謹遵皇上旨意。”十五個少年中一個看起來年紀要大一些的開口道。
“恩,你叫什麼名字?”玄燁問道。
“奴才英格泰,屬正藍旗。”那少年朗聲道,看起來倒有些不卑不亢。
“原來是裕親王手底下的人,”玄燁頓了頓,說道,“想必裕親王也只會過你們了,你們的名字已經都從各旗中剔除了,今後,你們不屬於任何一旗,具聽朕的旨意!”
“是!”十五個少年又齊聲道。
玄燁這纔有了些笑意,“得了,你們這就下去吧,先去英武殿出了養心殿自會有人領著你們去,記著,若有人問起,也只說你們是朕召進宮來同朕玩兒布庫的,聽見了嗎?”
“奴才遵旨!”
待這些少年離開之後,玄燁才放鬆了下來,看看恭敬站在一旁的李德全,笑道,“你離朕那麼遠做什麼?朕又不會吞了你!”時才十五歲的少年,光華已然難掩。
李德全臉“噌”地就紅了,急急喊道,“皇上!”不由地又想起昨夜在養心殿的那個吻。
其實自兩人開誠佈公以來,玄燁便越發的忙了起來,每日批奏摺也都得批到亥時才能就寢,更別說談情說愛了,可昨夜也不知是怎麼的,李德全正在一旁看著玄燁批奏摺,猛地就被玄燁拉到了面前,李德全被玄燁瞧得有些臉紅,正要推開,豈料玄燁一把鉗住李德全的下巴便壓上脣去了,兩個人都是第一次接吻,難免有生疏,脣齒相觸李德全一時便頭腦發熱了,任由玄燁的手在他身上逡巡著,所到之處都引得李德全一陣輕顫。
直到兩人都喘不上氣來的時候,玄燁才鬆開了李德全,李德全一陣暈眩便倒在了玄燁的懷中,“皇、皇上……”害羞的緊,再不敢擡頭去看玄燁。
然後便聽著玄燁說道,“朕還是太小了啊……”也不知道是自語還是對李德全說的,李德全一聽玄燁這樣說,當下更是臉紅得緊了,連忙退出玄燁懷裡,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麼,看李德全這樣,玄燁當下便心情大好,硃筆一擱,又將李德全拉了過來,抱在懷裡,“果真還是有你在身邊朕才能安心啊。”
“在想什麼?”
玄燁的聲音突然在李德全耳邊響起,李德全這纔回過神來,看向玄燁,“皇上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吩咐朕就不能和你說說話兒了嗎?”玄燁調笑著看著李德全,一手摟住了李德全的腰,索性現在玄燁隨還是比李德全矮些,卻也沒差了多少,不然這副情景當真纔是奇怪了。
被玄燁摟著,李德全身子一僵,“皇、皇上……”正當李德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養心殿突然有人說話了,“啓奏皇上,時辰到了,太皇太后請皇上移駕慈寧宮。”
一聽外面有人,李德全一下子就跳開了,垂下頭,“皇上,時候到了,莫要讓太皇太后等急了!”說的有些急切,臉上的紅暈卻還沒有散開。
玄燁瞧著李德全這副樣子,又走近李德全身邊,“你羞什麼?再過兩年朕定叫你再也不羞了……”說完,又在李德全嘴角偷了一個吻,“走吧。”然後還在李德全愣神的時候,便先是往外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