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太子胤礽果真就好了起來,半點沒有了當日一副臉色慘白的樣子,玄燁看著胤礽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自然也就安心了。
“啓稟皇上,惠妃娘娘求見。”守門的太監進來通報。
玄燁當下便皺了眉,他素來不喜歡後宮的妃嬪來養心殿,就算要見什麼妃子寧願自己走兩步去她們宮中也不願意傳她們來著養心殿,這應該是後宮沒個女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如今……玄燁瞇了瞇眼,且罷,就先看看這個女人想做些什麼吧,“傳。”
下了吩咐,玄燁又想這李德全看去,只見李德全低著頭,帽檐兒投下的陰影遮住了臉,玄燁便也是看不清李德全的表情了,只是心中想著怕是那人又不高興了吧?不過李德全不高興,玄燁倒是高興,畢竟李德全這樣也正是因爲心中有他,正當玄燁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就只聽得一道溫柔的女聲,“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這一聲,算是徹底把玄燁心中的愉悅給打了個煙消雲散。
當初玄燁是瞧著惠妃是個性子溫和的,做事也是個得體有度的,便提了她的位份賜了惠妃,只是沒想到這惠妃升到妃位之後就如同變了個人似的,就像先前玄燁見著的那些個性子溫和,進退得體都是假的一般,當即,玄燁心中越是不喜了起來,跟著語氣也就不好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惠妃沒想到玄燁會這樣問,福了福身子邊說,“臣妾聽聞皇上這幾日政務繁忙,只怕皇上熬壞了身子,便親自做了幾樣點心給皇上送了來。”惠妃說著,淡淡地笑了笑,看起來倒是像極了性子溫順的樣子,只是若她能把眼底那一絲算計也徹底掩去的話,倒也真是讓玄燁半點都看不出來了。
“誰跟你說得朕這幾日政務繁忙的?倘若朕真是熬壞了身子,也自有太醫院操心,難不成熬壞了身子是吃你幾塊兒點心就能好的嗎?”玄燁語氣不善地說道,“朕平日裡便告知諸宮若非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便不要來養心殿,你卻不聽,你以爲你如今是個妃了便能不理會朕的旨意了?你可知道妃之上還有貴妃,貴妃之上還有皇貴妃,皇貴妃之上還有皇后,你一小小妃子就膽敢罔顧朕的旨意,若今日朕留下了你這些點心豈不是告訴後宮妃嬪可以完全不把朕的旨意當一回事嗎?”
惠妃沒想到玄燁會說這樣嚴重的話,登時便掉了手中的錦盒,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臣妾並無此意啊……臣妾只是……”
“下去吧,朕還有政務要忙,沒時間聽你的解釋了。”玄燁說完,便拿起硃筆,翻了了一本奏摺,不再理會惠妃了。
李德全瞧著惠妃一副可憐的樣子,心下也是不忍,便走了過去,想將惠妃扶起來,“惠妃娘娘,這地上涼,您還是先起來吧,皇上這幾日確實是政務纏身,還請娘娘且先回宮去吧。”
卻不料李德全的手剛碰到惠妃的衣袖便被惠妃一把推開了,“滾開,區區一個奴才也敢碰本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本宮是什麼身份!”惠妃被玄燁一番訓斥,心中本就有氣,可也沒法子對玄燁發,正巧著李德全過來了,腦子一熱便張口罵道,罵完之後纔回過身來,想起來自己現在在哪,這個要扶自己的人是誰!
“大膽!你什麼身份?朕怎麼不知道你惠妃竟還如此會擺主子身份?想當初口口聲聲說奴才也是爹生娘養不忍責罰,難不成只是在哄騙朕?李德全與朕在一起的時間比你與朕在一起的時間豈止多了一月兩月?當著朕的面你都如此樣子!那當著旁人的面還不知道你要猖狂成個什麼樣子!給朕滾回你的永壽宮好好閉門思過!非召不得入見!宮內奴才也一併閉門思過!非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一步!”玄燁本就心中有氣,可見李德全還去扶惠妃,就知道李德全又覺著那人可憐了,本想不再計較了,可卻沒想到惠妃卻不識好歹,反而出口辱蔑了李德全,本來壓下去的怒氣,又一口氣全發了出來!
惠妃瞪大了眼睛,本想著今日來養心殿能讓玄燁瞧見自己的好,卻不想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居然得了如此一番訓斥!惠妃心中憤恨,卻也只能磕頭謝恩,撿了自己的點心離開了養心殿,可是,卻還是仍不住在出門前陰狠地瞥了李德全一眼,心想皇上居然因爲一個奴才而呵斥自己,心中對李德全自然也是記恨上了。
惠妃那一瞥自然沒有逃過玄燁的眼睛,玄燁只想著看來以後要好生注意李德全的安全了,只是女人……他沒想到竟然是個如此不安生的!玄燁眼神暗了暗,不管是爲了李德全還是爲了後宮安慰,這個女人都留不得!
“什麼?你說惠妃去了養心殿獻殷勤卻叫皇上不僅好一通呵斥攆了出來還罰了個閉門思過?”此刻的延禧宮,宜妃正優哉地躺在藤椅上抱著個小暖爐看書,卻不想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看來……宜妃眼中的嘲諷盛起,就憑她那樣的腦子也敢在延禧宮安插眼線,看來這個女人也真是不足爲患了。說著,宜妃又斜了一眼腳邊跪著的兩個太監和一個宮女,“你們來了我延禧宮也有些時日了,誰對你們好相信你們心裡頭也是亮堂的,今兒本宮就要你們一句話,若是你們願意跟著本宮,本宮自然前塵往事概不追究,你們也可安心在延禧宮待著,若是你們還對舊主子餘情未了,那本宮也不介意送你們一程!”宜妃長了一雙極好看的丹鳳眼,模樣向來也是各宮妃嬪中最出挑的,平日裡不覺得,只若是發起怒來,那一雙鳳目看著也著實是讓人怕得緊的。
“奴才定當爲宜妃娘娘效犬馬之勞!”那幾個奴才惶恐,忙磕頭應道,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來惠妃和宜妃之間自然是宜妃要更得皇恩一些,宮裡的奴才也是向來只問前程不講情分的,若是能在宜妃這裡得個好差事,自然是好過去伺候那個喜怒無定的主子。
宜妃瞧著這幾個奴才個兒個兒都識時務,便不再多說,“得了,都下去吧,好生記著你們今日的話便是了,本宮自當不會虧待你們,可若是來日再讓本宮發現你們幾個不安分的話,可休怪本宮無情了。”
“是是是……”那幾個奴才應著聲便退了下去。
這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法兒果然是不錯的,宜妃滿意地想著,又舒適地靠在撲了一張白熊皮毛的藤椅上,心滿意足地看起書來,“這個消息各宮都得了嗎?”宜妃問道身邊的貼身婢女。
“回主子的話,有翊坤宮、鹹福宮、永和宮、長春宮還有儲秀宮的幾位娘娘身邊兒的人。”那眉目清秀的婢女回到。
“喲,你瞧瞧,這可是哪個宮都沒閒著啊,”宜妃輕笑了兩聲,“那她們瞧見你沒?”
“回主子的話,奴婢沒有自己個兒去,是讓宮裡頭一個面生的太監去的,旁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會知道那小太監是咱們宮裡頭的。”那婢女也笑了笑。
宜妃嬌嗔了一句,“就你這丫頭鬼精靈,把旁人都當成了傻子不成?”口上雖說著怪罪的話,眼中卻滿是笑意,看起來當真是心情好極了的,“惠妃也是個愚笨的,就憑著她那點兒手腕兒也感到皇上身邊兒去獻醜,當真以爲有了一子傍身皇上就不能拿她怎麼樣了嗎?”
“主子說得是,惠妃娘娘那樣兒的和主子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主子也就不必要爲了不值當的人勞神費心了。”那婢女模樣清秀,性子也是個再機靈不過的,不然也不過做了宜妃的陪嫁丫頭跟進了宮來。
宜妃看向那婢女,眼中也多了幾分疼惜,“你十一便隨我進了宮,如今是第幾個年頭了?”
“回主子的話,十年了。”
“十年,一轉眼兒你都從個什麼都不知道笨丫頭長成如今這副水靈兒的模樣了,十年,你如今都有二十一了吧?”宜妃問道,眼中也是落寞了起來,“大好的光陰都陪本宮耗在這宮裡頭了……落雪,若你想出嫁,本宮自當請了皇上爲你尋一戶好人家,也免得終生老死在這宮裡面。”
“主子!主子這是說得哪裡的話?奴婢不想嫁人!只想追隨主子左右!做主子一輩子的奴才!主子莫要趕奴婢出宮啊……”那婢女聽了宜妃的話,神色一慌便跪了下來,兩手覆在宜妃的腿上,“求主子不要厭棄奴婢纔是!”
宜妃神色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若是你喜歡皇上的話,本宮……”
“求主子莫要折煞奴婢了纔是!奴婢怎敢有如此肖想?奴婢只想一輩子都跟在主子身邊!盡心侍奉主子!”那婢女聽宜妃又說到了皇上,越發的慌張了,“主子,奴婢只是想侍奉主子而已,奴婢自小便跟著主子進了宮,自然看得到宮裡的種種乾淨和不乾淨,奴婢自問沒什麼大的本事,只求能在主子身邊,爲主子盡一份力而已!”
宜妃滿是心疼地看著這個已然眼中含了淚的婢女,心中已是五味雜陳,“傻丫頭,本宮只是想爲你以後謀個好出路而已,若你能嫁得一個有情郎的話,那本宮也算是能安心了。”
“奴婢只求能侍奉主子左右。”那婢女看著宜妃說道,擡手擦了臉上的淚痕。
又一日在養心殿中。
“聽說最近這段日子純親王總是身子不適,還總是欽點曾太醫過府醫治。”李德全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不說不要緊,他這一說倒是讓玄燁也起了興趣,想起來往日隆禧看曾文安的眼神兒就不太對,倒是讓玄燁心下了然了幾分,“隆禧的事兒自有隆禧自己操心,咱們就別跟著攙和了。”玄燁笑著說道。
“恩。”李德全也笑了,他怎麼能看不出來往日隆禧看著曾文安時候的眼神,可是,只是他也怕隆禧到頭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不過,算了,既然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就想玄燁說得那樣,他們兩個還是不要攙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