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見過彭知府。”李德全與陳諍言兩人並排站著, 他們對面便是這天津知府彭文遠。
見到請了三五次的兄弟兩人,彭文遠馬上站起來迎了過去,臉上滿是溫和的笑容, “兩位可總算是來了, 下官還只怕兩位是嫌下官府上寒酸, 瞧不上下官, 所以才推辭不來呢。”彭文遠臉上雖在笑, 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著實是歡喜不起來。
李德全笑得毫無芥蒂,上前一步道,“前些天草民身子略有不適, 所以才未能赴大人之邀,還望大人海涵。”李德全在宮裡頭早已經練就了一身深藏不漏的本事, 對他來說, 對付一個小小知府還不在話下。
彭文遠盯著李德全瞧了好一陣兒, 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的陳諍言便說道, “什麼略有不適?你明明就是生了重病!”陳諍言一副不服的樣子,一臉責怪地看著李德全。
聽陳諍言這樣說道,彭文遠大笑了兩聲,“柳二公子真是生性耿直啊。”彭文遠說著,又將兩人引到坐上, “兩位公子快請坐。”
兩人相視一眼, 然後便聽從了彭文遠的話, 分坐在了廳中兩邊, 等三人坐定之後, 李德全便又開口問道,“不知彭知府邀我兄弟二人前來所爲何事?”
彭文遠略作猶豫, 臉色也變了幾分,片刻之後,才又說道,“實不相瞞,下官是有要事相求於二位公子。”
“彭大人堂堂一位知府,怎還有事相求於我們兄弟二人,彭大人當真是說笑了。”陳諍言依舊是一副不羈的樣子。
李德全心中暗笑,可明面上卻還是瞪了陳諍言一眼,喝道,“休得胡言!”然後又笑得一臉溫和地看向彭文遠,“知府大人,小弟生性自由散漫慣了,我兄弟二人爹孃早喪,草民這做兄長的不想小弟因此事受半點委屈,從小對小弟也是嬌慣十分,還望大人多多恕罪。”
“不礙事不礙事,年輕人年輕氣盛也是在所難免的,本官也曾年輕過,怎會怪罪柳二公子?”彭文遠笑得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看起來倒真像是個親民的好官。
“還不快向彭大人賠罪?”李德全又瞪了陳諍言一眼,遞了一個眼色過去。
只見陳諍言萬分不情願地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彭大人,草民多有冒犯,還望彭大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柳二公子做什麼?快快請坐,柳二公子這樣倒像是彭某故意爲難二公子了。”彭文遠連忙說道,“再說了,也是彭某有求於兩位公子,怎好叫二公子這樣賠罪?”彭文遠說著,又看向了李德全,說道,“定安兄,快快讓二公子坐下吧。”
見彭文遠這樣說道,李德全才又對陳諍言說道,“還不快謝過彭大人?”
陳諍言又百般不情願的拱拱手說道,“謝彭大人海涵!”然後便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又引來李德全的一陣瞪視。
待陳諍言坐下之後,李德全才又問道,“不知大人究竟有何事要我兄弟二人去做的?我兄弟二人不過一介布衣,又哪裡能爲彭大人做事情?”
彭文遠當下沒有回答李德全的問題,只是又問道,“定安兄是哪裡人士?此次路過天津又是要往哪裡去呢?”
“在下從京城而來,此次途經天津是爲了回山西老家是因爹孃的忌日要到了。”李德全看著彭文遠,絲毫不心虛地編著瞎話。
彭文遠長長的“哦”了一聲,接著便說道,“原來是兩位是山西人,怪不得今日裡城中傳言來了兩位經商奇人。”
李德全才不相信彭文遠會事先不調查好他們二人的身家背景便敢將他們二人迎進府來,心中想著這彭文遠確實是個不簡單的,口中卻說道,“彭大人謬讚了,我兄弟二人不過是做些小生意以便有口飯吃而已。”
“哎!定安兄又何必自謙,山西自古便是個淨出商界奇人的好地方,定安兄既出自山西,那想必是精通經商之道了。”彭文遠朝著李德全的方向探了探身子,“何況彭某瞧著兩位公子皆是一臉貴氣的模樣,便知二位定是人中龍鳳了。”說罷,又朝陳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彭大人擡愛了。”李德全一臉愧不敢當的表情看著彭文遠。
陳諍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在椅子上扭動著身子,“哥,你與彭大人說話,我實在是憋悶的慌,不然我先回客棧去吧。”
李德全剛要出聲呵斥,便聽到彭文遠又說,“二公子憋悶的話,不妨去彭某的後花園轉轉,彭某晚上在府中設了宴來款待兩位公子,二公子若是走了的話,不是叫彭某爲難嗎?而且彭某素來喜歡養花弄草,近幾年倒也得了不少新奇的花草,保管二公子看見了都不想出彭某這府第了。”彭文遠說著,便朝著門外喊了一聲,“老秦,快帶二公子去後花園逛逛園子。”
陳諍言一聽便來了精神,站了起來,“草民謝彭大人了,不過草民粗手粗腳的,若是不小心踐踏了彭大人的奇花異草,還望彭大人海涵啊。”陳諍言笑嘻嘻地說道,一臉的玩世不恭。
“怎會怎會!”彭文遠也笑嘻嘻地說道,依舊一副溫和模樣。
“二公子,請。”老秦走到陳諍言身旁,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諍言背對著彭文遠,在那老管家看不到的地方,給李德全遞了一個顏色,意思是他會見機行事,最好是能一次就找到可以指證彭文遠的罪證。
“你當心這些,某要傷了彭大人的花草,不然爲兄定饒不了你!”李德全這話的意思也無非是讓陳諍言量力而行,切莫衝動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在家就念我,出了門兒了也不能讓我耳根子清靜一會兒!”陳諍言賭氣般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大步出門去了。
李德全不好意思地看向彭文遠,“小弟與我說話向來如此,倒不想今日讓大人看了笑話了。”
彭文遠一副遇到了知己的模樣,起身又坐到了李德全身旁,“實不相瞞,彭某的小女兒也是個不服管教的丫頭,素來喜歡與我頂嘴,還說她已經是二八年紀便不需彭某爲她操心了,眼看著小女也到了婚嫁的年紀,可是卻一直也找不到一個如意郎君,彭文爲她挑選的她又瞧不上,真是急煞彭某了啊。”
“想不到草民與彭大人倒是緣分中人啊。”李德全笑笑。
“不知二公子如今……”彭文遠看著李德全意猶未盡地說道。
李德全瞬間便明白了彭文遠的意思,“多謝彭大人擡愛了,能被彭大人看中,那是定寧的福分,只是小弟如今已虛度春秋二十有五,五年前已娶妻生子了。”李德全無不遺憾地說道,看那樣子倒是由衷覺得白白失了一門好親事一般。
“原來如此……”彭文遠也是一臉的遺憾,然後又問道,“那定安兄……”
“彭大人當真是說笑了,草民如今也是三十有八了,早已娶妻,孩子如今都年過二十了。”李德全口中的孩子無非也只有裕修罷了。
“唉……彭某自然是知道的,自然是知道的……定安兄與二公子都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又怎會至今還未娶妻,不過……”彭文遠又看著李德全笑笑,“沒想到兩位公子看上去年紀輕輕,卻不想已是這樣的年紀。”
“彭大人快別說這樣話了,就因著我兄弟二人面相稍顯稚嫩了一些,出門在外纔多被人誤解,做生意時也多有不便啊。”李德全一臉苦惱的樣子看著彭文遠搖了搖頭。
這邊彭文遠與李德全看起來是相談甚歡,那邊的陳諍言也已經是伺機而動了。
“老秦啊,我瞧你們大人這府上倒是好得很啊,沒想到當官也能掙這樣多的銀子了啊,不如我改日也求兄長給我捐個官來做做吧!”說著,滿眼驚喜的看向了站在身後的老秦。
“我家大人是難得一見的清官,二公子切莫胡亂說話啊。”老秦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只說你家大人當官掙了不少銀子,又沒說他貪贓枉法,你急什麼?”陳諍言瞥了老秦一眼,又往前走去。
老秦跟在陳諍言身後亦步亦趨,“老奴沒有急。”依舊平淡的語氣,面無表情地看著視線的正前方。
陳諍言回頭看了一眼老秦,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突然轉身停在了老秦面前,“我說老秦啊,難不成你沒有任何的情緒嗎?”陳諍言好奇地問道,心中卻暗暗稱奇,沒想到這府裡頭的管家居然也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
“老奴怎會沒有情緒?”老秦臉上終於出現了別的表情,一臉狐疑地看向了陳諍言。
陳諍言咧咧嘴角,覺得無趣又繼續往前走去,心中卻想著自己今日怕是會一無所獲了,沒想到這個老秦居然是個警惕心如此之強的人,真是難辦啊。
“老秦,我要如廁。”陳諍言一臉難爲情地看向老秦。
老秦又變成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請二公子跟老奴來。”老秦說著,便走到了陳諍言前面,疾步向前走去。
陳諍言瞧著老秦的步法,心中暗驚,沒看出來這個老秦還藏了一身的好功夫啊!“老秦,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彭大人的?”
“老奴原是彭大人高堂的奴才,自彭老爺逝世之後,便跟著彭大人了。”老秦走在陳諍言前面,陳諍言也看不到老秦的表情,不過不用猜也知道老秦定然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過陳諍言還真是沒想到老秦已經跟著彭文遠這樣長的時間了,既然這樣,那瞧著老秦也像是個軟硬不吃的人物,這下可真是麻煩了……“二公子,到了。”陳諍言正愁著,老秦便突然開口說道,冷颼颼的語氣倒真是下了陳諍言一跳。
陳諍言一邊應著,一邊推門進了茅廁,站咋茅廁中,陳諍言就想著該如何擺脫這個老秦,正想著要從這茅廁的後面出去,卻又想到李德全剛剛話中的意思,罷了罷了,陳諍言想到,急也不急在這一時,若真是因著他而打草驚蛇了的話,那不就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了?於是又推門出了茅廁,“多謝老秦管家了,還勞老秦管家快些帶我去瞧瞧彭大人的園子吧!”今日就暫且作罷吧,等今後他們得了彭文遠的信任也不愁查不出些什麼東西了。
“二公子請這邊走。”老秦仍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