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上次那樣的狀況，這一次離煜離開之后，那些個婆子，宮女，都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一個字都不敢說。謹(jǐn)小慎微的，生怕自己再說了哪句話，不招這位姑娘待見，又惹出了事端。

“你們都出去吧，各自休息，不用在這里盯著我。你們大可以轉(zhuǎn)告離煜，我不會死的。”

背對著她們躺著，林凌淡漠的說著。

對于這些人，不喜歡，卻也是不厭惡的。

她們，比起自己來說更加身不由己，更加無辜。本來這只是自己與離煜的事情，卻牽連著她們在這里膽戰(zhàn)心驚的伺候著。

或許離煜就是吃定了自己的不忍心，所以才拿著這么多人命來要挾自己。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只得暫且的活著，反正也沒有多少時日，在哪里又有什么區(qū)別？

想定了現(xiàn)在不會想不開，那還何必讓這些人大半夜的不去休息，陪著自己耗著？

那些人聽了林凌的話，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離煜囑咐了一定要守在這里，看好了林凌。若是離開了之后她有什么好歹，那豈不是慘了。

可是，若留在這里，這位姑娘恐怕是又要不痛快了。要還是像早間那樣咳血不止，卻也是要了人的命。

“你們都出去吧，我陪著姑娘就行了。”

正當(dāng)她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聽著一個年輕的聲音說著。

這個聲音甚是熟悉，而且那個人自己還很喜歡。

“南煙？”

聽到了這個聲音，林凌才勉強(qiáng)的坐了起來，看著那些人之中聲音的來源。

其實(shí)，從離煜出去的時候，南煙就跟在那些宮女之中混了進(jìn)來。只不過林凌沒想著要去看她們，南煙也沒找到機(jī)會說話，所以才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南煙留下來陪你。”

自從自己離開別院，住在了家中，這些時日都沒有見到過南煙。因?yàn)楹芏嗟氖虑椋砸恢币詠硪矝]顧得上她。而且，南煙本就是離煜的人，在江晏面前提起恐怕多有不便。即便是走了，江晏也不可能會帶著一個離煜身邊的探子離開的。況且，這些時日，自然是避開著離煜的事情，大哥也不許自己出門。沒有機(jī)會見到離煜，又如何來詢問南煙的境況？

江晏已經(jīng)將手下都遣送回了昴參，又哪里能找人去打探？

只恨那日離開別院，本想著還能回去，就沒帶上南煙。卻也沒想到，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機(jī)會回去了。所以，便與南煙斷了聯(lián)系。

雖然分別不長時間，但是如今的南煙，看起來穩(wěn)重了許多。難道，從前的那些天真無邪的模樣，竟然都是裝出來的。比起映蘭她們的情浮于面，心機(jī)更加深沉的多。

“你們都出去吧，留下她陪我便是了。”

看出了其他人的不安，林凌說著。

“可是，大王他說了讓我們這些人一起，寸步不離的守著姑娘。”沒有人敢搭話，最終還是一個稍微年長的婆子來回的話。

“你們放心，明日見到離煜，我自然會說明一切都是我的意思。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會牽連到你們。”

“可是……”

“若你們還是不放心，自可以拿紙筆來，我給你們寫下一份憑證不就是了？”

心里面自是知道她們的無奈的。所以林凌耐心的說著，并沒有一絲的不快。

“不敢不敢，我們怎么敢如此勞煩姑娘。那我們就退到外面去，如果姑娘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

剛才說話那婆子，聽見林凌這么說，還以為她生氣了。趕緊跪下不住的叩頭，竟如同搗蒜一樣。

退到外面，已經(jīng)算是最大的讓步。如果眾人真的是各自的回去休息，恐怕即使是林凌給求情，離煜也一樣的會懲罰這些人。

“隨你。”

想讓所有人都好好的，可是林凌卻也深知，很多事情都是管不了了。自己幾乎是誰都救不了，那又何必?cái)埾滤械氖虑楹α巳思遥勘阋簿椭荒苡芍齻內(nèi)チ恕?

一屋子的婆子和宮女退出去了之后，寢宮里只剩下了林凌和南煙二人，和之前在別院時候一樣。只不過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人的心境也是不同的。

可能在別院的時候，林凌可以和南煙有很多的話說，甚至是沒什么隱瞞的。可是如今，分明就是離煜派著她來監(jiān)視自己的。比起在別院的時候，意圖更強(qiáng)。

“難道姑娘這些日子沒見到南煙，真的把南煙忘了，覺得很陌生了？”

見林凌看著自己，并沒有說話，南煙只好先開口說著。

“我只是覺得你比起之前不太一樣了。”猶豫了片刻，林凌才這樣說了出來。

“得到了教訓(xùn)，自然就學(xué)乖了。”南煙笑的苦澀，竟然全無一點(diǎn)之前的影子。

“怎么，離煜他為難你了？”

看南煙的樣子，林凌心中惴惴不安。難道真是因?yàn)槟蠠熌菚r候和自己走的近些，甚至有些不聽離煜的話了，所以在這些日子，對南煙做了什么？

“姑娘是不是覺得你能救很多人，在這室翼，只要你想，便可以做到你所愿意的一切？”

仿佛完全沒有聽到林凌的問題似的，眼神中帶著些若有若無的不滿，南煙說著。那語氣，幾乎便是質(zhì)問。

“南煙，你到底怎么了？”南煙現(xiàn)在的樣子，那一定是遇到了些什么。她越是不說，林凌心里越是著急。

“姑娘，你還記得孔禮和金冬兒么？你以為你讓金冬兒離開了將軍府，和孔禮私奔，便是幫了他們？”

忽略了林凌的一切疑問，南煙自顧自的說著。

“你可知，就是你這樣的自以為是，害了兩條人命？你以為大王會真的不知道他們的行蹤？被派出去那么多年的探子，還有什么信任可言？自然是要派著其他人去盯著的。一旦有一些妄動，不過就是死路一條。”

竟然已經(jīng)不像是跟林凌對話似的，南煙自問自答道。

“他們死了？”

他們不是已經(jīng)走了么？早就走的遠(yuǎn)遠(yuǎn)的，甚至沒有什么細(xì)密的綢繆，只是怕研究的過于詳細(xì)，反而是會暴露了行蹤。是自己親自去家里面把金冬兒接出來的，自己只是想幫她脫離苦海，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是怎么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早知這樣，讓她留在將軍府，是不是會更安全一些？

“死了，準(zhǔn)備離開那天就已經(jīng)死了。姑娘是這才知道的吧。你以為自己做了好事，幫了他們，就再也不去理會這些了。可是，你真的關(guān)系我們這些人的死活么？只是在你能見到的時候，才能想到我們，否則，就把我們這些人忘得一干二凈。都說幫人幫到底，可是你真的做到了？我們本就是一群賤命，死活又有誰在乎？可是姑娘你，又何必給我們希望，然后又把我們拋在腦后？我們不像是你，生來好命。又有那么多人護(hù)著你，無論你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會遷怒于你。可是，這怒氣，終究是要發(fā)作出來的。不怪罪于你，自然就要我們這些人來承擔(dān)。而你，自然是不會被告知任何事情，心安理得的繼續(xù)活著的。還以為自己做了多少的好事。”

說著說著，心中的不滿竟然再難掩飾。南煙看著林凌的眼神之中，分明充滿了恨意。

“南煙，我……咳咳……”

林凌見南煙如此，急著站起來上前跟她解釋清楚。卻是因?yàn)檎镜奶绷耍蛔〉目人云饋怼?

“姑娘，你可小心這些。你那嬌貴的身子，要是出了什么問題，我可是擔(dān)當(dāng)不起的，我們所有人都擔(dān)當(dāng)不起。現(xiàn)在，你可是咱們室翼大王心尖兒上的人，你若是有個好歹，我們這些人全都給你償命都是不夠的。你要是想當(dāng)好人，最好還是先管好你自己。”

鄙夷的看著林凌，眼見的她那樣難受，卻也沒有走過去扶住她一把的意思。

“南煙，離煜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離煜究竟對她做了什么事情，讓南煙竟然如此恨自己。

“把我關(guān)了起來，不給吃喝。將孔禮和金冬兒的尸首，就放在我的屋子里，讓我看著他們慢慢的腐爛。就如同在看著自己的下場一樣。”

這樣說著，可是南煙的眼神里，卻也沒有什么波瀾。死人對于他們來說，自然是見慣了的，即便是相識的人，恐怕也是沒什么所謂的。林凌知道，事情一定沒有這么簡單。等著南煙繼續(xù)說下去。

突然，南煙整個人都湊了過來。林凌大驚，想著往后退一退，可是被南煙一把抓住。從未想過她的力氣那么大，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對了姑娘，我之前騙了你。我并不是孤兒。我還有一個奶奶和一個弟弟。可是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有了。大王他當(dāng)然知道孔禮他們的死，對于我來說沒什么。所以，為了給我一個深刻的教訓(xùn)，讓我牢牢記住企圖背叛他的人的下場，大王讓人殺了我的弟弟，當(dāng)著我奶奶的面。弟弟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弟弟死了，我們家可真就是徹底的絕后了。奶奶看見了那樣的情景，你覺得她真的還有活路？”

想起了那些事情，南煙的眼睛中微微有些淚光。但是轉(zhuǎn)眼間注視著林凌的時候，就把那份悲傷轉(zhuǎn)化成了更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