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純沒精打采地走下樓。“老媽, 你叫我。”
“小純來幫媽看看,這兩件旗袍哪個更襯膚色?”周夫人拿著墨綠色的綢面旗袍在身上比量著。
“都不錯。”周怡純此刻哪有心情當老媽的參謀,兀自沉浸在失戀中, 不走心地回。
“唉, 你也跟你哥一樣, 開始糊弄起你媽了?”周夫人放下旗袍坐到沙發上, 不滿地數落起女兒來。
周怡純沒反應, 要是在平常早就摟著老媽的脖子開始撒嬌了。
周夫人摸著女兒的額頭。“病了?”
周怡純搖頭。“沒。”
“我的寶貝女兒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媽為你出氣。”周夫人見女兒這么蔫兒,肯定是有事, 不免擔心起來。
“媽,沒人欺負我, 是我在寫篇關于失戀類的稿子。”周怡純心情低落到負數又不能直說, 隨便瞎編了個理由來搪塞。
“失戀有什么好寫的, 就簡簡單單兩句話,不是你的菜別掀鍋蓋, 不是你的人千萬別去愛。”周夫人一臉的原來如此,又開始好心情地比量起旗袍來,精辟地說著人生大智慧,卻字字如刀直中周怡純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媽, 我先上樓了。”
周夫人看著女兒消沉地踏上二樓, 嘟囔了一句。“這孩子寫個報道, 怎么弄得跟自己失戀似的!”
花心的賈大少在工作中絕對是一絲不茍的真醫生, 卻在今天險些開錯檢查單, 幸好在最后一刻發現不對,及時撤回。
拒絕小純的事讓他分心了, 總是擔心是否會傷了她,才導致如此疏忽。
這種疏忽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與其說他愛自己的工作,不如說崇拜對醫生的神圣職責。他固執地認為任何一絲一毫的疏漏馬虎,全都是對這份職業的褻瀆。
他在廁所里像條憋尿的狗,焦燥的團團轉,罪惡感叢生。
下午,周牧又打來電話讓他晚上到會所里來,賈大夫心虛了。
“二牧,我這幾天很忙。”
“別侮辱‘忙’這個字眼了,不就是跟女人鬼混嘛。要當爹的阿湛讓我給他留壺好茶,你看著辦吧。”
“喂?”賈達友還沒等回話,那邊的周牧收了線。
他早上才拒絕了小純的告白,本應該先避避風頭,過幾天再出現。這風口浪尖的,萬一在會所見面尷尬不說,挨頓揍是輕的,弄不好他要成為眾矢之!
可這好歹是二牧打電話過來,又說阿湛晚上會到。這可是三劍客的聚會,幾杯茶下肚,那些過節不愉快全消化干凈,他們還是以前的好兄弟。
想來想去,他豁出去了,冒著巨大的生命風險走起。
私人會所包間的走廊,賈達友走了無數次,這次怎么有點膽突兒的!他腦子里浮現出,小純梨花帶雨地抽泣,還有一干眾人的怒視,特別是二牧拿著花槍隨時要挑了他!
他輕輕地推開條門縫兒,小心地刺探里面的情況。
“你鬼鬼祟祟的模樣,一點沒糟盡你那猥/瑣的臉。”周牧在包間里對著門縫兒,只露著一只眼睛的賈達友開懟。
賈達友見被發現,干笑兩聲。“行啊,二牧!眼神夠賊的,一眼就認出是我。”
“別說你露出一只眼睛,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來。”周牧倒不客氣地自夸著。從小玩到大,誰不熟悉誰啊!
賈達友聽著怎么這么別扭,這句話大都出自帶有仇家的憤慨吧!二牧的話不會是在點撥他,小純的事吧?難不成要來個甕中捉鱉,關門打狗?他想到這,挑了個離門口近的位置方便逃。
賈達友沒話找話地開啟了尬聊模式。“阿湛還沒來?”
“廢話。”這包間里就他們兩個,這還用問嗎。
周牧拿起身后的花槍,整理著槍頭上的紅纓,這讓賈達友的心開始緊張地蹦噠著。“二牧,你這幾天回家沒?”
“干嘛?”
周牧用方巾擦拭著槍頭,一下又一下,賈達友感到后脖子上的汗毛莫名地豎了起來。“不干嘛,我聽說周伯母回來?”
“是回來了。”
周牧翻看著手中的花槍,雪白锃亮的要晃瞎了賈達友的狗眼,他有意地又向門口靠近了幾分。“周伯母一定還是....那么年輕漂亮哈。”
“我老媽還跟以前一樣,還是那么不待見你。”周牧懶得遮掩,說著眾人皆知的大實話。
“哈哈,周伯母是真性情。小純她..最近怎么樣?”賈達友對周牧他媽的不喜歡已經認了,絲毫打擊不了他。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小純有沒有告發自己,旁敲側擊地打聽著。
周牧把方巾扔到茶幾上,手里端著花槍,抬頭看向他。不好!賈達友感覺大事不妙,腳動了動,準備拽門開溜。
這時,周牧站起身,手中的花槍如梭,抖動的紅櫻讓賈達友眼花繚亂,他的確是想跑來著,又怕周牧一槍扎死他,愣是沒敢動地方。等周牧的正反花搗鼓完了,最后來了個亮相,才把寶貝家伙放回一邊的架子上。“我也好幾天沒看到她了,說是報社很忙。”
賈達友以為今天他會死在這呢,原來二牧還不知道,心里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哈哈,忙點兒好。”
“你有病啊?問東問西的,到底想說什么?”周牧見這貨今天不正常,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的不說人話。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有陣子沒來了嘛,感覺跟大家分開老長時間了,挨個兒問候下以表達我的想念之情。”心情輕松下來的賈達友恢復本性,甩著肉麻兮兮的腔調。
“你夠惡心。告訴你啊,我是看在小純替你求情的份上,還有你拿來的三包雪芽茶才不跟你計較。”周牧還是習慣這貨現在的這副臭德性。
“我就說嘛,二牧你是咱三個中最墨跡的,但絕對是最重感情的!”賈達友一拍大腿,滿是感慨。
周牧不拿好眼色看他,這貨連夸帶損的,真應了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別高興的太早,阿湛那關才是最關鍵的。”
賈達友的警報解除,開始嘚瑟起來。“小事情,只要阿湛心情好就OK!”
彭湛是在半小時后出現的,進來先喝茶沒說話,周牧和賈達友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肚明阿湛的心情不佳。
最令人堪憂的是賈達友的處境,他現在可是戴罪之身!他使了個眼色,讓周牧先開口。
周牧在彭湛生氣的時候從來不多說話,只有不怕死的達友才頂風上。他輕晃了下腦袋默默拒絕。
賈達友悄悄地踹了他一腳,又使了個眼色。‘要不怕火上澆油,他早心急地自己問個清楚,還用得著這墨跡膽小的二牧!’
周牧被踢的生疼,硬著頭皮張嘴說,“阿湛,這是王舒特意給寧恩留的大棗,說是補血益氣,可以增強寶寶的抵抗力和免疫力。”
“嗯。”僅一個單音節從彭湛喉嚨里發出,便又陷入喝茶中。
周牧對著賈達友聳肩,那意思在說,‘我也無能為力!’
賈達友嘆氣,怪不得二牧至今都沒女人看上他,真真的榆木腦袋。他又施展腳下功夫,讓周牧繼續再說話。
周牧對尬聊不在行,想破腦袋才冒出句。“阿湛,這茶好喝吧,是峨眉雪芽。”
“嗯。”彭湛根本不是在品茶,而是再降這幾天的火氣。
賈達友沒急死,氣二牧白長了一張只會唱不會說的嘴。‘誒呦喂!這么好的機會,你倒是提我啊,說是達友特意為你弄來的。’
周牧夾在中間難受,這邊是賈達友猛使眼色的都快抽筋了,那邊是低頭不語隨時爆發的阿湛。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著實難為他!他舉起茶杯,無比做作地說,“阿湛你公司家里兩頭忙,好不容易露個面,不如趁今天我們三個難得相聚,為了三劍客干一杯!”
賈達友忙舉杯附和著,二牧總算說到正題上來了!“好,我同意。”
彭湛嘴角溢出些許的冷笑,“應該是鬼畜三人組吧!”
周牧和賈達友面面相覷,彭湛看向對面,令賈達友避開那犀利的眼神。這一刻他心知肚明,阿湛是在指小純的事。
賈達友心虛的筋被挑起,瞬間蔫了,這次低頭不語換成了他,直到彭湛起身離開。
“什么鬼畜三人組?阿湛是在罵你?也不對啊,罵你怎么連他自己也捎帶上了。”周牧在彭湛走后,不明白地問著賈達友。
彭湛出了會所,云和風的方向是相反的,就像他和她之間的關系。這幾天他幾次找機會跟她說話,她都不理,要么視而不見,要么躲得遠遠的。
她兩次打電話都被他聽到,他們之間原本就夠麻煩了,現在又被達友的事攪得更糟。
她認為他在三劍客中最大,卻不作為。他談不上什么冤枉,怡純喜歡達友的事他的確是知道。之所以沒插手,是因為對達友多年的了解,知道他不會亂來,不會做出格的事。相信周牧也一定明白這點,才一直睜一眼閉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