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湖,在老爺子回頭看的路徑上,常常出現。這裡是他小時候淘氣、張狂、冒險的樂園。和文老的陶然亭一樣,被稱爲俺老孫的花果山。
時間尚早,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夠溜達的了。與北京二環內衚衕多不同,這裡是二環外,這一帶大院多,且學術性專業性很強。比如,可具體到冶金大院,農機大院等。同衚衕比,大院是年輕的多,但這裡的老人一點都不少,惠子一號的用戶也著實的多。據說,惠子伴行“定點定時”方案的出爐,各大院都有資深老專家參加,經歷了一年多的科學論證,又花費3個月進行環境及相關設備改造,充分滿足了周邊社區居民的訴求。從大場回來,“二定”許可就下來了,惠子伺機提議了3次,均被去陶然文家所代替。
擇機不如撞日,今天就撞了個好日子。直通青年湖公園大道的兩旁,高大楊樹冒出了綠芽兒,小麻雀嘰嘰喳喳飛來飛去,一隻喜鵲獨佔高枝,昂首翹尾,擺架子,高貴、矜持過了頭,遲遲不報喜。哼,活物都知道春天來了。晨練歸來的老人們三兩成羣,一位老先生坐在輪椅上與他的惠子一號對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你一句我一句,好是歡快。他們是要回家吃早飯了吧,惠子攙扶著老爺子逆向而行。“早”“早上好”老爺子不停地擺手打著招呼。
“惠子姐姐,一毛特製咖啡征服了卡爾斯先生的舌尖。我家今天可算熱鬧了,謝謝。浩然那點兒事,一凡感興趣自然是情理之中,卡爾斯先生問東問西的,有點兒怪。一毛要分秒必爭,學習再學習。時代的變化在提速,知識在膨脹,容不得半點鬆懈......”可見惠子一招迂迴戰術解決了問題,知己知彼,知人善任,方可百戰不殆。
進了公園,大概是時間關係,人很少,空空蕩蕩的。湖邊小船一字排開等待著遊客光顧,水上、水下,悄無聲息地孕育著生機,“水上漂”又稱水黽,它們滑動著長腿消遣著平靜的水面,追逐著或躲避著水下成羣的小魚兒。柔軟的水面劃分出兩個世界,彼此相望、相惜、相助,也少不了自殘與相殘。平整的路面上,老爺子該正兒八經地溜達了吧,他卻加快了腳步。步履匆匆,趕集呀!“您這是去《冰雪世界》嗎?”惠子看到了門前的提示牌,今日換季調整,不對外開放。嘿,不搭茬兒,那咱們就不撞南牆不回頭。
到了門前,立刻有人出來。原來早有預謀。來者上了些年紀,但相比老爺子略顯年輕,個頭與老爺子相仿,背微駝,臉龐和身體都是瘦瘦的。額頭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別具一格,鏡框一閃一閃地發著交替變換的光,加之通身灰白的防寒服相搭配,使整個人猶如一座燈塔。爲何是這身裝束?老人家是幹什麼的呢?
“您兒是王老吧?”聲音甚是洪亮,字字腔圓,道地的北京調。
“您就別老老的了,把人都叫老了。叫老王好了。我們沒晚吧?您貴姓?有60了吧?”什麼眼神呀!老不老纔不是叫出來的,是喘著氣兒活過來的。表達邏輯準確點兒,好不好?得了吧您那,當著外人面兒,沒法兒跟您兒較勁兒,要不,死磕到底兒。
“別呀,別壞了規矩。長者爲尊嘛。可不敢當啊,免貴姓方。您老真會開玩笑,您再給加20剛好,80嘍。”二老一見如故,免去了握手、擁抱等套路,直接挺胸仰頭哈哈笑上一番。惠子自然不能誤了禮數,奉上酒窩甜蜜微笑。
“正等著你們呢,不晚不晚。咱們就在這說吧,裡面在施工,又冷又吵。”顯然防寒服不合時宜,方老說話間敞開了衣襟。
“好啊,我就是呆在家裡煩,找點兒事幹。自己又笨手笨腳的,盡給人添麻煩。所有呀,帶了惠子來,她能個兒這呢,我倆配合著乾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惠子配合老爺子,找了顆小樹,學花和尚魯智深玩把“倒拔垂楊柳”。沒真拔,示意而已。周邊要有鼎,就學西楚霸王了。方老拍手,笑著說“我知道惠子的厲害,我看行。嗨,不能幹表演太屈才了。”
“惠子,別出洋相。”老爺子高聲勒令。是,迴歸溫婉、謹訥。淑女俺什麼都不幹,燦爛地抿嘴一笑,幹杵著當畫兒看。不對,怎麼說也不是洋相呀。走江湖?逼上梁山?都不對,社會實踐?公益活動?這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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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真喜慶,趕明兒個,我怎麼也得弄一個。”潛在客戶,決心蠻大,行動無期限。方老遊走的眼神中有一絲無奈,無外乎家裡有人反對,多半是夫人大人,再不就是手頭不寬裕。
“有什麼活可幹?絕不挑活兒。”
“沒轍,條條框框忒多,這年頭找點兒活兒真難。惠子雖能幹,可只有開館前的那點事可幹。打掃衛生的活兒,我一個人就葫蘆了。對了,惠子爬雪山、溜冰沒問題吧?”惠子非人也,不吃不喝,不計報酬,任勞任怨,啥活都行,來者不拒。
“沒問題”“沒問題”老爺子和惠子異口同聲。惠子是爲您才迫不及待的。惠子就是您取之不盡禁用之不竭的餘熱,就請您走進社會、走進自然,去盡情地逍遙、肆意地揮灑吧。惠子的態度是真摯的,但話脫離現實有些飄。惠子的物理軀體隨時還需要補充電能,趕明兒,保不齊能配上核能源,到那時,此話就落地生根了。暫且當作對未來的憧憬好了。
“那就,隔三差五的,來一次,清理雪山、冰道的遺留物,可好?”
“好啊好,夢寐以求。”老爺子總說,萬事開頭難,這不就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