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可以去裡面看看。進門左轉，上觀瀾平臺。現在，那裡沒人，去吧。”惠子看著老爺子等待首肯，他拔腿就往裡走，被方老攔下。“裡面冷的要命，您兒穿得太單薄。下次，我給您兒準備好禦寒服，就下次，一準兒的。”他玩裝傻充愣，方老還真當真。老爺子真的在遊戲嗎？那眉眼間堆砌著千般無奈，他一點頭一擺手，爲惠子放行。真假難辨，再無奈也得帶上耳機和手環，確保與惠子聯絡暢通。遞給他柔屏，遭拒，他是想等一準兒能來的下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進了門，略感涼意。黑洞洞的半圓形門廳足有500平米，冷冰冰的銀白色工作臺圍成了一個圈據於中央。迎接惠子的是一堆大箱子，排放得錯落有秩，像一堵長城，橫亙出塞內塞外。箱上註明其內裝有防寒服5套，啊，這是一座隔離冷熱維護生命的長城，老爺子下次來的保障原來在這兒呀。左右兩邊各有一旋轉電梯，但都沒有開啓，惠子依方老指示沿左路拾階而上，每遇迴轉平臺，必過一道門，冷意和噪音也隨之加劇。老爺子和方老在外面，享受著陽光浴，不鹹不淡地聊了兩句春天的美與好。閒雲潭影日悠悠，物轉星移幾度秋。方老講述起他的身世，可謂匆匆俱有役。

方老從小酷愛登山，夢想成爲登山家，前後5次衝頂珠峰，最終卻以十個腳趾只剩3個的代價，未遂。方老膝下育有二子，早已成家獨門立戶，現如今孫輩3人。爲了家庭和生計，第6次衝頂擱淺，夢仍然是夢。80多歲了牽絆少了，爲了未了的夢，想再出發，可腿腳不利落了，爬不動了。

二老在春風裡陽光下，唏噓人生苦短，憶昔論心兩綢繆。

惠子走過3個輪迴，登上了觀瀾臺，氣溫降至零下20度。眼前正在搭建模擬珠峰，真的雖然沒見過，惠子斷言：從時間和空間維度看，人造的都無法與天造的媲美。方老的夢，卡爾斯的夢，都微縮在這裡了，這是夢的搖籃。人對夢的執著真奇妙，用有限的生命，自找苦，苦中樂。

峰迴路轉，二老從惆悵低谷中走出，一躍進入卡爾斯衝頂珠峰的夢幻世界。照老爺子的思維脈像，惠子得提前抓藥了。

“雅典娜，卡爾斯出發前準備妥當否？”

“惠子姐姐，一切OK。出發提前，今日午後即啓程。第一站，加德滿都。”

“一毛，浩然出發前準備妥當否？”

“惠子姐姐，沒問題。謝謝。熱鬧來的快，去的也快。都走了。浩然、池浩和卡爾斯一起出發。還好下午一凡過來，她在寫畢業論文，是關於遊戲的題。一凡焦頭爛額之際，一毛可助她一臂之力。要說遊戲的奧秘，在於調動人的神經，好奇之心令人忘記疲憊，一次次的失敗燃起更大的、不懈的鬥志，...... 遊戲的發展方向，智能和體能，團隊，人機結合......”

“惠子姐姐，我家老趙問，雅典娜的翅膀沉魚可裝否？”雅典娜的翅膀開先河，不知要撲騰出多大的漣漪。

“沉魚，據惠子的已知，可又不可。可，老趙參與某種人類極限挑戰，像卡爾斯先生和雅典娜組合那樣。否則，不可。僅供參考。換臉皮之事進展如何？”

“惠子姐姐，謝謝。老趙說，快了，不日即可見分曉，敬請期待。”關於換臉皮，老爺子相當感興趣，但對他的惠子那就兩說了。還是舊的好；表裡不一，徒有其表，敗絮其中；凡此種種，他若不想換，可以找出一堆理由。

突然噪音停止，下方出現一位著單衣男子，喊：“喂，姑娘，趕緊出去。再待下去，你就成冰棍了。”登上觀瀾臺僅僅不過5分鐘，因沒穿防寒服，惠子的性能指標在下降，耗電量加大。確實該回了，“謝謝提醒，這就走。這山有多重？”

“少廢話，趕緊走。問山有多高？真新鮮，哪有問山有多重的。凍傻了吧，快走。”說話間那人不見了，噪聲再次響起。他不是來抓惠子了吧？打擾了，謝謝，趕緊溜之大吉。山高不用問，明擺著的嘛，體重很難精準計算，人家才斗膽一問的呀，何必發這麼大肝火。

卡爾斯的衝頂路線，採用最成熟商業路線，既尼泊爾南坡希拉里路線。方老說：這一選擇可大大降低風險，因爲這條路人類已經走了近一百年了，經驗豐富得很。這是通過付出了近萬人的生命代價換來的。可剛纔只看到了北半坡，下次建議老爺子從右側登觀瀾臺。

惠子一路小跑逃回到老爺子身邊，躲著腳雙手搓倆耳，抖動著嘴脣賣乖：“好冷，好冷，好好冷。凍死小娘子了。”方老還沒有笑出聲，就聽見：“老方，您怎麼看的門？怎麼，怎麼把人放進來了。出了，出了問題誰，誰，誰負責？”果然，單衣肝火男追了出來，動作還蠻快。看樣子凍得不輕，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對不住，小閻。不過，你好好瞜一瞜，她是人嗎？”老方指著惠子，狡黠一笑。

“您好，給您添，添堵了。惠子賠罪。”惠子怯生生地鞠躬化肝火。撤退一步，把老爺子讓到前面。嘿，老爺子，檢驗您危機公關能力的時候到了。

“就怕給你們添亂，你看你看，還是把大人物給驚動了。”老爺子上前一步，躬身雙手握住閻先生的手邊抖動邊說：“對不起，讓您受累受凍了。對不住，對不住。”老爺子變被動爲主動，滿分！閻先生反而尷尬地口是心非：“沒事兒，沒事兒。”

“責任所在，見諒。”方老說著，脫下防寒服給閻先生披上。閻先生緊繃著的臉，在二老的輪番呵護下，鬆弛了下來，笑模樣的花蕾業已形成。

“我呀，剛纔也走神了，光顧著看今年登珠峰的發佈會了，沒及時發現有人進來。哈哈，哈哈哈，它不是人。嗨，看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惠子，智慧的化身；大名鼎鼎；人類的好幫手；耳聞不如一見，漂亮、聰明、幹練。歡迎你們來。”閻先生釋懷了、綻放了，一口整潔的白牙，張合之間，好聽話成串連發。難道惠子就不“新鮮”了嗎？哈哈，真新鮮！惠子也遊戲一下，借用愚公的智慧，向愚公的後代們發問，山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