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滑下沙丘的背風面，把卡爾斯先生放下，然後再一次走之字爬上沙丘頂，這次顯然很輕鬆。雅典娜環(huán)視一週，繼續(xù)沿著沙丘脊遠離卡爾斯的方向前行，同時向卡爾斯彙報：“發(fā)現(xiàn)一羣犛牛，距離我不足百米，請求驅(qū)離，採用狼叫方法或出動貓頭鷹俯衝驅(qū)趕。建議採用前者，因爲預計能耗較小效果好。”

“好吧，就採用狼叫吧。別叫得太難聽就行了。公狼還是母狼你自己選。”

雅典娜“嗷嗷”地叫了又叫，犛牛好像早就注意到她了，任憑她怎麼嚎叫，犛牛們只盯住她或拽動著尾巴或翻動著蹄子。

“嚇走就行了，還叫上癮了。”卡爾斯的位置應該看不到犛牛羣。

“這招兒不靈呀，他們一點都不怕。雅典娜的狼叫象美妙的音樂，它們駐足欣賞，戀戀不捨。嗷嗷”

“悅耳！娘娘腔！美音。換調(diào)吧，那你學虎嘯，學公虎，要威風。”

“他們聽得懂嗎？，這方圓幾百公里沒有虎的”雅典娜儘量加重了低音域，用力嚎叫了幾聲。

犛牛仍然無動於衷，好像雅典娜發(fā)出的是鳥叫，抖動了幾下耳朵，似乎真的在說：這聲音蠻悅耳的。

“我可愛的雅典娜你再這麼嚎下去，我肚子都要餓了。”

“雅典娜可以躲開他們，但在充電當中若向我方靠近，還是要被中斷的。請指示，我智慧的卡爾斯。”

“我善良的雅典娜你還是學人開槍吧，本來我是不想給中國人抹黑的。”

雅典娜端起胳膊與肩齊平，發(fā)出“嘭，嘭，嘭”的三聲槍響，效果極好，立刻犛牛們拔腿就跑。

池浩在控制室觀看著雅典娜由狼變虎再變成人的各式表演。他有感而發(fā)：當今全地球，要數(shù)美國人最熟知槍的用法，除了殺傷力以外，還有其恐嚇、威脅、虛張聲勢的震懾力。卡爾斯聽到池浩的話，回敬道：中國人總以發(fā)明火藥爲自豪；世界變化快，十幾年前在美國買槍就如同買寵物，單憑個人喜好就可購得槍支；現(xiàn)在，美國人不再迷戀槍支了；我父親多年參加控槍運動，終成正果，槍支和毒藥一樣受到了嚴格的管控。據(jù)惠子的調(diào)查論證：槍支作爲一種文化的存在，正在向著無威力化的方向發(fā)展，正在成爲精神力量的象徵，正在向博物館集結(jié)，掛在牆上，裝點文明，握在英雄雕像的手中，詮釋歷史。

“效果不錯”卡爾斯先生趴在地上一定清晰地聽到颯沓蹄聲疾。

雅典娜趴在沙嶺上，成大字型，臉部面向卡爾斯，保留視覺和聽覺系統(tǒng)正常工作，並放出貓頭鷹做意外警戒，其他功能全部停止工作。

貓頭鷹的連續(xù)滯空時間爲30分鐘，同時提供卡爾斯與控制室間的通訊保障。今天採用的是在軌太陽能發(fā)電站定點低流量耦合配電方式，昂貴的很。

在大漠之中，雖說雅典娜是卡爾斯的生命保障，萬一雅典娜一旦出現(xiàn)問題，控制室很快可以組織起救援，無驚更無險可言，可謂萬無一失。但實際登珠峰時，控制室就沒有那等神威了，特別是到了7500米以上，雅典娜就是卡爾斯的唯一保障。嚴苛的環(huán)境下，雅典娜的可靠性就是保障，而這可靠性又首先源於能量保障。

雪越下越大了，卡爾斯躲在控壓服內(nèi)。池浩梯級放大圖像，一張棱角分明寧靜的臉佔滿了整個屏幕。在那瞳孔中依稀可見雅典娜不停地忽閃著大眼睛。此時的控壓服因爲失去了雅典娜的外供電，自供電只在維持氣壓和含氧量的恆定，溫度在下降。他一定是感到了涼意，他努力調(diào)動上肢運動，加快呼吸節(jié)奏。

“聰明的年輕人，知道用運動釋放肌肉的能量”貓頭鷹通過無線和卡爾斯調(diào)侃。

“越來越冷了，最糟糕的是越冷越想小便。說實話，快忍受不住了。一旦開閘放水，將會更冷，甚至會結(jié)冰。雅典娜你能推算出，坐在冰山上我能堅持多久嗎？”卡爾斯說話開始有點打哆嗦了，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雅典娜閃動的眼睛。老爺子，您清醒的旁白哪？別指望嘍，惠子只聞鼾聲唏噓，縹緲無常，朦朧又蒼白。

“堅韌無比的卡爾斯先生，用您火熱的心去擁抱冰山吧，一切都將被融化。美麗又純真的姑娘，正用她熾熱的胸膛感觸您的境遇，正用她發(fā)燙的香脣親吻您的希望。”雅典娜的語言在燃燒，眼睛裡火苗在起舞。

15分鐘後，雅典娜的能量提升了25%，終止了充電，迅速恢復全部功能。當卡爾斯先生看到雅典娜站起來向他走來時，他瞥了一眼，氣溫顯示。此時此刻，控壓服內(nèi)溫度爲攝氏5度，外部溫度是攝氏-15度，在近20分鐘內(nèi)，下降了約10度。

貓頭鷹率先飛到卡爾斯頭頂。

“堅韌無比的年輕人，開閘了？放水了？”池浩借鷹嘴施刁言。惠子不忿!什麼人呢？哪壺不開提哪壺，德行樣兒。

“是的，沒有，沒有你期待的那麼好玩，那麼糟糕。很遺憾，令你失望了。我這裡的空氣清新，好聞得很。喂，你有本事，來呀，我把這護身服送給你。我想咬個洞鑽出去。”卡爾斯咬牙切齒，顫音大大削弱了言語的犀利。

“還是等你的雅典娜吧，她會幫助你的，只須耐等片刻。不妨你敞開歌喉唱一首甜蜜動聽的歌，也許她回來得會更快一點。”還好，卡爾斯看不到池浩擠眉弄眼、幸災樂禍的臉。喂，老爺子就您睜睜眼，看看您徒孫的德行樣兒。唉，任憑惠子鼓脣瞪眼、插腰、掄拳、踢腿抖威風，皆以失敗告終，他老人家?guī)h然不動，唏噓依舊。

雅典娜回到卡爾斯先生身邊，敏捷地把主人背起，恢復供電，立刻加速空氣清新處理，同時提升控壓服內(nèi)的溫度。

“讓你久等了，你的嘴脣有些發(fā)紫，一切都還好嗎？需要點食物嗎？還是馬上回營地？”

“不，一切都很好。不，除了那隻討人嫌的鷹嘴。我希望追上那羣犛牛，和他們打一聲招呼。回營地，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