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浩從卡爾斯那裡出來，徑直回到控制中心。在路上他就收到一條紅色通告：文武行將赴牌局,預定時間爲14:15。緊跟著收到廖大老闆的批註：命池浩實時掌控。雖然這事情來得很突然，但咱們池浩早有預料，就是早晚的事兒。他馬上把咱們小浩然小搗蛋叫到他的工作室來了，因爲只有浩然有權，可直接訪問咱們尊敬的老太師。都給我提起點兒精神來啊，今兒有大事！整個兒一上午，加一晌午，老太師的惠子眼就沒離開過咱們控制中心。

打牌的時間就要到了。浩然出現在池浩哪裡，惠子斷定，今兒有大事！老爺子的老同學文老先生會來打牌，老爺子說：“希望這老魔鬼投胎變天使”。這話，是十分莊嚴地說的，沒帶半點玩笑。拋開態度，就他的提法兒，就是用童話來粉飾現實，說到底，是拿個希望給貪婪打個小補丁,微不足道也。

“老太師，你可要帶好手帕。”浩然突然用池浩的口吻跟老爺打招呼，池浩在一旁佯裝抹眼淚。

“倆臭小子，我看你們要哭了，剛纔呢個卡小子，H01背的呢個。看你們什麼1000的那個飛行視頻，他居然酣然大睡，美夢連篇。好了，去忙吧，別跟我這老頭子磨牙，我要流眼淚去了。”

“青蛙與天鵝的視頻，比FTB1000多那麼一點意思。”卡爾斯先生也來湊熱鬧。

“睡醒了，小朋友，同美夢比，現實蒼白了些，但真實的多。”老爺子說完，舉手向下輕輕一劈，惠子立刻切斷了連線。

池浩和浩然面面相覷，他們倆本想多跟老爺子調侃幾句的，沒想到老太師不知好歹，玩兒單方面斷交。

“小朋友？聽著就變扭，咋不叫小搗蛋。就該叫搗蛋。”浩然找茬，藉以從盤錯心結中找個抓手。咱們控制中心同仁都能理解浩然，?他是因擔心親爺爺不再睜眼、擔心姥爺再犯心病而盤來錯去，這樣的心結一旦結了，就是終身結，越抓越光鮮。

“浩然，‘搗蛋’不是你的小名兒嘛。‘攪局一萬焦耳’咋樣？我看送給小朋友挺合適。總比你用爛的‘攪屎棍’強吧。你看啊，咱倆用手絹呀眼淚呀沒點著老摳。那小朋友一眨麼眼兒一吧嗒嘴兒，嗨，給老爺子電著了。什麼‘魔鬼變天使’啦、什麼‘現實蒼白又真實’啦，給老爺子電得認清了現實。……”浩然默不作聲，任憑咱們池浩吧嗒吧嗒消耗焦耳。

“文爺爺是人，不是魔鬼。”浩然仰頭，抑制淚流。“說他尖刻，根本沒讀懂他的心。他是把未來攥在手心裡扛在肩膀上的人。我這輩子都叫他親爺爺。”浩然在心中找到了抓手。來，讓親爺爺嘿兒嘍著，咱們顛兒了。嘿，肩膀上的未來，你可沒讓親爺爺攥在手心裡。到是你，兩隻小髒手抓著老子的頭髮，你那個臭姥爺在一旁起鬨：加加，加油。

“你好，浩然，我是卡爾斯，你姥爺的小朋友，但比你大。”卡爾斯貿然闖來。攪局一萬焦耳先生，咱們控制中心是你想來就來的嗎？說你是耗能大戶，在咱們這兒眼裡，小焦耳的了。

“對了，老爺子叫我介紹你們倆認識，這可好了，大家都認識了。”池浩老成，故作輕鬆。

“你好，對不起，剛纔有得罪之處，請，請你原諒。”浩然一時拘謹了起來，一臉的認真。浩然這孩子誠實，他知道在背後說人風涼話，失德失體。這孩子應該多長點兒見識，背後有耳這等常識，涼風拂面就可以了，沒必要過於認真。當然也別學咱們這些老江湖，厚顏無恥。

“老太師說你們倆能尿到一個壺裡。”被惠子教壞的雅典娜模仿親爺爺聲調。還順手推送來一張油畫風格的圖片，模仿布魯塞爾街角的小於廉，光身屈膝挺肚叉腰撒尿。光天化日之下，浩然和卡爾斯倆頑童，漬出兩條拋物線，準確無誤地落入夜壺中。漆黑夜幕之下，老太師和親爺爺倆老朽手捧的，夜壺。倆老朽滿面笑容，美滋滋的。朽一說：嘿，臭小子，還沒尿完。朽二說：好，好小子，別尿偏了。

“誰這麼瞭解我家老爺子，他老人家喜歡這種兒童拼圖級幽默。”嗨，小搗蛋，你親爺爺也不遜色喲。

“我頭髮黃，皮可沒那麼白。若漬出水花來那才幽默。”嗨，小焦耳，你能量還不夠大呀。

“受惠子導師所說‘言語與作畫同源異形’的啓發，雅典娜和惠子共同創作。”雅典娜主動自報家門。

“我認爲：言語和作畫是渾然天成的一對，糾纏態，量子量羣。人類語言的構成、延續、演變，都遵循的規律。”惠子煞有介事，搬出老太師的言論當理論，就連聲音的頓挫都毫無忌諱地照搬。

“文武行先生和姥爺的牌局如何？”卡爾斯唐突提問。灰不溜秋！本指望你就言語和作畫的色彩應用發表高能高見。

“今天是非公開牌局。小朋友，沒有人能回答你的問題。工作時間睡覺，我要彈你的腦奔兒了。”池浩板著臉，做了一個彈指的動作。他正要揮手斬斷所有連線。學啥不好，非學不知好歹。浩然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懸空霸手，然後把自己的腦門送上。“那你先彈我一個，我好去睡一會兒，概不賒賬。”老摳衣鉢隔代傳，腦奔兒強賣睡一會兒。親爺爺落伍嘍，學不來這一套。浩然，親孫子，你就強買個長眠腦奔兒，讓親爺爺妥妥地去睡吧。

“我睡好了，工作去了。浩然，很高興認識你。期待我們很快會再見。”小焦耳不等池浩進一步的嚴懲措施出手，溜掉了。

浩然果真買到了一個帶響的腦奔兒，還附帶“就在這兒睡”的條件。池浩，你也歇會兒，時候未到，用不著實時盯著惠子和吾空行的日誌。嘿，小搗蛋，都買到了，快去享用那一會兒吧。

控制中心一片沉默，日誌在無聊滾動。還是跟隨雅典娜到大漠中、風雪中去感受滾動吧。

“池浩這傢伙還真彈呀”卡爾斯是離開前的瞬間，聽到了響動。

“你和浩然確實有相像之處，反叛權威的心態，是反智主義者。”雅典娜仍在深度觀察學習，第一次階段性地做出評價性的總結。

“反叛權威就是拒絕平庸，就是頂風前行，就像我們現在行走的方向，面前的權威就是這大漠、風沙。前進，前進，再前進，任憑它千遍阻撓，萬般張揚。雅典娜你的睿智讓你看到了非凡。但是，你的睿智也會斷崖跳水，直接落入弱智的海洋，竟然說我反智，還主義者。浩然也許配得上這個稱號。”卡爾斯被雅典娜尚不夠成熟的一句話給點燃了。他興奮異常，話說得有些亢奮，忘記了屁股的疼痛。

“文武行先生有明顯的反智主義傾向，你和浩然一樣崇拜文先生。因爲你倆都反叛權威，又都有相當的以文化爲底蘊的知識儲備，大可排除崇拜的盲目性。真正的崇拜來源於主義的認同。”卡爾斯未必客觀地認知自我，雅典娜要幫幫他。

“似乎邏輯推理嚴謹。文先生反智，這是何等滑稽的論斷。虎吃草，牛吃肉，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