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頭痛地揉著太陽穴,看著底下兩個貴氣逼人的一品妃,她們兩個不僅互相爭鬥,平日裡還沒少削她的皇后大權(quán),現(xiàn)在又爲(wèi)了一點事擾得自己不得安寧。
淑妃惠妃並一衆(zhòng)腫著臉的嬪妃齊聲道:“臣妾/嬪妾請皇后娘娘做主!”
做主?皇后心裡冷笑。淑惠二妃什麼時候把她當(dāng)成主子看了。
她揮了揮手,只在那裡放風(fēng)箏是不該,罰得這樣重也是不該,餘下也什麼都懶得管,叫她們退下了事。
淑妃並沒有討得半分好處,一向熱衷權(quán)柄的她對惠妃根之入骨。二人互相瞪了一眼,都堵著氣退了下去。
淑妃跨出了殿門,卻見還沒出月子的上官合子被兩個宮女架著,勉強支撐著立在一旁。她臉色蒼白,卻硬是蹲身下去給淑妃行禮,口中一字一頓道:
“臣妾拜謝淑妃娘娘教誨,定當(dāng)銘記在心。”
淑妃被陰狠的語氣刺得一愣,卻擡了眸子,蔑視著她道:
“既然得了教誨,就應(yīng)知道蜉蝣撼樹的悲哀。”
上官合子倏地笑了,憔悴的身形再次挺了挺,似一株迎風(fēng)的傲梅,瞥著淑妃髮髻上的點翠蝴蝶,幽幽道:
“臣妾是不是蜉蝣,也得等到最後才見分曉,還請娘娘耐心等待。”
淑妃柳眉狠厲地向上挑起,鳳目微瞇地盯向她,發(fā)現(xiàn)她身邊服侍的貼身宮女宛不見了,而是換了一張生面孔。淑妃微微惋惜,日後再安插人進(jìn)來也是很難了。宛雖然盡力了,可上官合子最終仍是把孩子生了下來,淑妃想著三皇子,不禁頭痛起來。她不再多言,攜著幾位低階嬪妃匆匆離去。
上官合子轉(zhuǎn)了身,踉踉蹌蹌地往朝露閣而去。
夏季的暑氣蔓延,縈碧軒裡也早早奉上了大量的冰塊。
熱烈的光透過玉屏珠簾灑進(jìn)來,化成了點點柔光,室內(nèi)隔絕了熱氣,配上翠綠色的紗帳只覺得清爽怡人。身爲(wèi)寵妃的蓮容華在這個夏季過得十分安逸。
此時的蓮容華滿臉染著笑,看院裡幾個太監(jiān)賣力地在一個鞦韆架上忙活。她隨手抓了一把金瓜子,吩咐菊香道:
“天氣炎熱,勞累他們做工了。待會弄好了每人都打賞一點。”
菊香笑著接過,道:“主待下人們還是很好的。”不過搭了個鞦韆,就得了這許多的錢,實在是很好的活。
貴喜在院裡忙前忙後,吩咐做活的太監(jiān)心輕力,不要吵了主子,又叫幾個宮女在一旁雜掃。他看到主子正扒著窗往外看,便恭順地隔著窗子行禮。
江心月笑著對他點頭,誇了他一句能幹,貴喜依舊是寵辱不驚的樣子,謝過恩就又忙去了。看著貴喜轉(zhuǎn)了身,江心月原本笑靨如花的面容立刻黯淡下來。
這都什麼事啊!我一個主子,連個奴才都控制不了!江心月只在心裡不停地抱怨,連聲嘀咕都不敢。
誰讓他是皇上的奴才呢?
透過珠簾的點點芒亮倏地晃動起來,簾兒一掀,花影已輕快地踏進(jìn)殿來。她捋著頭髮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行禮笑道:“主,剛得了消息,純貴人已經(jīng)搬至儀瀛宮了。是求了皇上的。”
江心月一愣,繼而面上染了笑顏,又呵出一口氣道:“瑤姐姐終於有了依靠了。”
婧嬪如今是儀瀛宮的主位,又誕育皇子,且是得帝心的人,產(chǎn)受冷落的瑤儀想靠上她,也是費了一番心力的。
瑤儀能這樣謀算,她總算從鬱郁之中走出來了。
花影告退正要下去,江心月卻又喚住她,擡手提了袖子,露出細(xì)嫩的皓腕。
花影笑笑,上前三指按住了主子的手腕,邊診邊道:“主真是心急,三天前不是才診過麼。”
江心月露出一絲苦笑,她當(dāng)然心急。現(xiàn)在皇帝如此隆寵,花影也盡了最大的努力調(diào)養(yǎng)她,若還是懷不上,她只能欲哭無淚了。
花影診了半晌,終是一聲輕嘆,沉著聲道:
“主,沒有的。”
江心月緩緩呼了口氣,閉目平靜道:“別灰心,花影你的醫(yī)術(shù)我最是放心,我慢慢地調(diào)理,定能如願的。”
花影又去太醫(yī)院要了些了更珍奇的藥材,給江心月補身子。接下去一日日的調(diào)養(yǎng),並未能讓江心月得到喜訊,而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卻是傳出了喜訊。
已經(jīng)年近三十的皇后,懷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這個消息昭告了天下,國母有孕,舉國歡慶。
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是不同於任何嬪妃的子嗣,他會是嫡子,而其餘的只能是庶子。
很多人爲(wèi)此咬碎了牙,惠妃的宮裡,更是碎了一隻寒玉鑲金的尺餘長的如意。
讓江心月驚詫的是,太后和淑妃都無一點異樣,太后整日禮佛,淑妃也沒有發(fā)過脾氣,一切平靜,什麼動作都沒有。
她們是性子良善了?江心月笑笑,這怎麼可能。大概是她們更善於隱忍了,定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吧。
江心月輕輕吐氣,她自己的身子可是一點沒動靜呢。她想著那些房事中的技巧。那都是令人臉紅不害臊的事,但那樣的技巧,既可以迷惑男子,也可助孕。這些東西,向來被她看做王府給予她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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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有皇后懷子之喜,卻齊州傳來大理犯邊關(guān)的大事。還好陳大將軍帶兵老練,有勇有謀,並有一位新提拔上來的上官副將協(xié)助,雖然敵方來勢洶洶,也被逼在交界地帶,無法往前進(jìn)一步。
皇后的千秋節(jié)越來越近了。她特命一切從簡,爲(wèi)邊關(guān)將士省儉軍餉。然而,她在孕中又遇千秋,喜上加喜還是要好好操辦的。因她有身子,千秋的典禮,就落到了兩位一品妃頭上——她們二人爲(wèi)之搶的頭破血流。
縈碧軒,千秋節(jié)
江心月一大早就起了身,國母生辰是宮裡的大日子,皇后會著鳳冠朝服,至太和殿接受衆(zhòng)妃的賀壽。雖然沒有皇帝萬壽時的百官朝賀,但朝中有誥命在身的命婦們,都要早早地進(jìn)宮參拜皇后。繼而還有繁複的典禮儀式。
菊香端著幾碟精緻的涼糕,服侍著主子進(jìn)早膳。
“主,賀壽是極勞累的,您一定要多進(jìn)一點。”
江心月聽話地多吃了幾口,卻對菊香道:“你別在這伺候了,快去把從四品的首飾挑出來,待會梳妝也好快些。”
菊香應(yīng)了聲道:“主莫急,現(xiàn)在時辰還早。”
“不早了。今日是大日子,我不能出一點差錯。尤其皇后那邊,還專等著挑我的錯呢。”
她又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對著花影道:“過來爲(wèi)我更衣。”
花影依命取來朝服,卻當(dāng)場驚呼一聲:
“這衣服,怎麼是破損的?”
江心月倏地立起來,扯過黛綠銀絲繡的朝服,一看之下也是一驚——衣服束腰之處,開了一個十公分大的口子。
她盯著那缺損,眉心突突地跳了起來。竟然……還是著了別人的道。
“我和花影都不善於縫補,菊香,你來吧。”江心月沉著聲道,又指著一個二等宮女道:“你,去找一些顏色相近的棉線和布料。”
“主,這是最名貴的蟬翼紗,普通的布料替代上去,肯定會被看出來的。”花影緊張地舉著那處破損的地方,插話道。
江心月細(xì)細(xì)一看,果然。不禁在心裡苦嘆,皇家實在奢侈,連一個從四品容華的朝服都要用蟬翼紗。可是這東西太珍稀,只用來製作朝服一類正式的服飾,平時都是不賞人的,她雖然隆寵,也是連半寸蟬翼紗都拿不出的。
“沒有辦法的,我們現(xiàn)在如何去弄到蟬翼紗?花影你拿著這衣服,挑一些可信的宮女太監(jiān)到庫房裡去,一定要找出可以替代的布料。”
江心月閉著眼睛完,又對菊香道:“快來給我梳妝。”
縈碧軒的衆(zhòng)人們都忙活開來,菊香手腳麻利,一雙巧手上下翻飛,爲(wèi)主子梳著一個繁複的元寶髻。
當(dāng)菊香把象徵著品階的簪子插到主子頭上時,江心月突然止住了她的手,繼而把所有的頭飾都拔了下來,置於妝臺上細(xì)細(xì)查看。
捻起那隻品級簪子,她眼中漸漸出現(xiàn)了濃重的肅殺。接著便一掌拍下,怒道:“縈碧軒的一塊地方,真是藏龍臥虎!”
菊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沒有約束好宮內(nèi),愧對主,請主發(fā)落!”
“發(fā)落什麼!現(xiàn)在這種情況,過了今日,我能不能有發(fā)落你的權(quán)力還不可知呢!”
菊香臉色瞬間慘白,她沒想到竟然如此嚴(yán)重,更覺得對不起主子,只把頭深深地叩下。
江心月又急又氣,今日是千秋大日子,而身懷龍嗣的皇后此時是極受皇帝重視的,她卻出了無故懈怠這麼大的岔子,真是撞到刀口上去了。
她看到菊香的樣子,卻是心軟了,不由地扶起她道:
“你快起來。我的對手都是虎狼之輩,咱這裡的細(xì)作[1],皇后的,淑妃的,太后的,都是少不了的。你再怎麼防範(fàn)也會有紕漏。”
菊香到了節(jié)骨眼上心思極快,不等主子完就爬了起來,拿起了那只有問題的簪子,道:
“主不要急,奴婢也不能慌,主今日定會平安,然後再回來罰奴婢。”
注:[1]細(xì)作:即奸細(xì)。 小說.蓮妃傳 最新章節(jié)23.第二十三章:千秋禍 網(wǎng)址:html/99/99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