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是打算過來取經的,又或者是說,他是打算過來套話的。
朱丹陽,時九,艾珂,尚臣,這四個是莫長安中學時代就已經在一起玩的最好的朋友,他們自然對莫長安的事情更加清楚。
所以沈伯言是想要從他們口中套話,只是和尚臣他沒什麼好說的,時九雖然和林澤宇有關係,只是時九是個像裡裡那樣的瘋丫頭,從她那裡套話還得應付她的瘋癲,沈伯言沒這個心情,而艾珂……那個沉默文靜的女人,又實在是不熟。
所以,朱丹陽是最好的選擇了,又和景哲有點那麼個氛圍在裡頭,又和莫長安關係那麼好。並且,也曾經向沈伯言透露過莫長安的事情。
沈伯言又哪裡會料到,自己會正好碰上這麼個場面。
站在大辦公室的門口,聽著裡頭傳來景哲和朱丹陽的對話,沈伯言就已經能猜出個大概。
原本因爲丹陽對尚臣那麼多年的感情,所以景哲和她之間算不上極其順利,現在,似乎更加不順利了。
多少都應該是因爲許穎之出現的緣故吧……
“爲什麼要調科?”
“答案,不是很簡單麼?想離你遠一點?!?
裡頭的對話傳出來,朱丹陽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景哲眉頭皺著,“陽陽,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話裡的意思?!敝斓り栆琅f說得平靜,這樣的語氣,讓人根本聽不出來她的情緒,究竟是憤怒,還是難過?又或者是其他?
景哲垂眸看她,“我理解能力不夠好,說清楚一點。我是哪裡做錯了,讓你不滿意了。”
他從未表現過任何對她不好的地方,事實上,就算是許穎之出現了之後,他也從來沒有表現過對許穎之的喜歡或者是舊情難忘念念不捨,只是畢竟是有過那麼一段時間默默暗戀的過程,總不至於冷臉相待。
但是他從未忽略過朱丹陽,沈老壽宴上那次,莫長安直接挑明瞭話,的確是讓他有些難堪,和朱丹陽之間的狀態也變得有些尷尬,他一直以爲她是在生悶氣,是在吃醋,甚至還默默高興過。
但是現在……
朱丹陽擡起眼睛來看著他,“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說出這句話,景哲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就是,“你還是沒法放下他?那個影帝?那個尚臣?你也知道的,他已經和那個女攝影家在一起了。你還在執迷什麼?”
朱丹陽抿了抿嘴脣,“不關尚臣的事情,只是我沒有信心維持一段新感情罷了,我也沒有信心,再像以前那樣卑微地,懦弱地,去喜歡一個心裡裝著別人的人。青春所能帶來的勇敢,只有那麼一次,更何況我勇敢過的那一次,並沒有好結果,所以是我沒有信心,於是趁著還沒開始之前,全身而退,似乎纔是明智的選擇?!?
景哲聽著她的話,臉色越發沉了幾分,他沒有做聲。
他並不是什麼脾氣特別好的人,從某種角度上,景哲認爲起碼,朱丹陽是可以體諒的。
她也經歷過那樣一段默默暗戀的過程,所以更加有辦法感同身受地知道,就算已經放棄了,就算已經不打算再和那個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糾葛了,也不可能冷眼相待,畢竟,除了默默暗戀的那段過程之外,他們還是朋友,她和尚臣依舊是朋友,他和許穎之也是朋友。
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自己能夠體諒她繼續和尚臣做朋友,但是她卻沒有辦法諒解許穎之朋友的身份?
景哲的臉色不太好看,英俊的臉上,烏雲密佈,就這麼沉默著。
沈伯言站在門外聽著,以他對景哲的瞭解,他知道,景哲恐怕,是不會低頭的。
起碼現在,這一刻,他不會低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景哲已經點了點頭,“好,那隨你便吧,你愛轉去哪個科室就轉去哪個科室,你想要離我遠一點嘛?何不連醫院都一起換掉,你學歷也不差,成績也不差,想必換醫院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或者,乾脆我來成全你,我資歷更好,我跳起槽來更方便?!?
朱丹陽聽了這話之後,垂頭看著桌面,臉色微微蒼白,呼吸艱難幾分,緊緊咬了嘴脣,嘴脣被咬得一陣發白,然後才說道,“沒什麼事情的話,我還有病歷要整理,調科室之前,要做完才行。”
景哲垂眸看了一眼她桌面上堆著的那一疊病歷,伸手就奪了過來,“不用了,反正你現在的這些病人也都是我的病人,我會找人做的,朱醫生,你就直接回去吧,等著轉科室就好了?!?
他語氣有些冷,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他專用的稱呼,陽陽。而是公事公辦地叫她朱醫生,莫名的,就這麼讓朱丹陽心裡難受起來。
她緊抿著脣,原本就是堅強的性子,所以點了點頭站起身,“那麻煩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擡眸看他時,她臉上表情已恢復平靜,吐出了一個稱呼,“景醫生。”
說完,就脫掉了白大褂,拿了自己的包,走出辦公室去。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了沈伯言,朱丹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說話,剛纔那一幕……很顯然沈伯言都已經看到了吧。
“你……怎麼來了?”她問了一句,聽著這聲,景哲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伯言。
沈伯言看了景哲一眼,就看到他臉上那種,讓人熟悉的,死鴨子嘴硬的倔,明明就那麼不放心她走,還在那裡死撐……
沈伯言心中輕嘆一聲,果然,因爲交了損友,人生就是很疲憊啊。
沈伯言點了點頭,“嗯,過來主要是有些關於長安的事情想問你,既然你要走,我正好順便送你回家?!?
只是他還想和景哲說上兩句,所以直接把車鑰匙遞給了朱丹陽,“我車停在停車場,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我和景哲說兩句話就來?!?
感受到身後辦公室裡頭那個男人的視線,明確地就在朝這邊看過來,朱丹陽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所以點點頭就接過鑰匙走了出去。
沈伯言這才走進了辦公室去,眉頭已經皺起來了,走到景哲身邊,就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明明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解釋一句就能解決問題的,死撐什麼死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