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莫長安電話的時候,沈伯言纔剛從會議室出來,齊鳴就遞上了手機來,“老闆娘打來的電話。”
齊鳴早已經得到了準確指示了,只要是莫長安打來的電話,不管沈伯言在做什麼,都肯定是要親自接的,甚至都不用過齊鳴的手。
沈伯言拿過手機貼在耳邊,“嗯,怎麼了?”
他這麼低聲問了一句,完全不知道那頭髮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莫長安此刻心中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只是他聽到那頭半天沒有聲音,不由得皺了眉頭,“長安,怎麼了?你在哪裡,怎麼不說話。”
那頭又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吐出四個字來,“我在醫院。”
她的聲音素來就是這樣淡然的,所以也難讓人聽出個什麼情緒來。
沈伯言不察她此刻的情緒,聽了這話之後,只是眉頭輕皺地問道,“你大著肚子,去醫院做什麼?”
莫長安沒馬上做聲,她一隻手拿著私人手機貼在耳邊,另一隻手拿著工作手機,編輯短信給孟橙,‘找人去鮮湯園買一鍋雞湯過來,我在人民醫院。’
編輯好了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莫長安纔對電話那頭說道,“我過來看時九,她流產了。”
沈伯言聽了這話之後,一下子就愣了,自然想到的也是那個可能,不由得暗暗咬了牙,林澤宇那個事兒精,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首尾怎麼做得這麼差勁……
他一直沒說話,停在那裡。
莫長安就淡淡勾了脣角,輕輕笑了一聲,聽上去沒有什麼溫度,“所以說,你是知道的,時九和林澤宇的事情,但卻什麼都沒和我說,過去了這麼久了,都一個多月了,你什麼都沒和我說,有這麼多的機會這麼多的時間,關於這件事情,你一句話都沒有,沈伯言,時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聽出了她聲音裡頭隱隱的憤怒,沈伯言眉頭深鎖,“長安,你別生氣,我只是……”
他想解釋一下,卻不知道從何突破從何入手,輕輕舔了舔嘴脣,只感覺到有些無措。
“只是什麼?你可千萬別和我說,你只是爲了不讓我擔心。”莫長安淡淡說出這一句,聲音裡有淡淡的涼薄,“比起讓我擔心,現在這樣我後知後覺的,時九受到這樣的傷害,才更讓我難過。”
沈伯言是的確不知道應該從何解釋,畢竟時九被林澤宇佔了便宜,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咬了咬脣之後,才說道,“澤宇說,不是他主動的,事後他想要解決問題,但是時九拒絕了。”
“呵,那又怎麼樣?就算是時九主動的,她當時喝了酒!林澤宇這就叫做趁人之危,林澤宇這個懦夫!”
莫長安說完這句之後,就緊抿了脣,片刻才又說出來一句,“而且,在我看來,你一直不說這件事情,剛纔說的這些話,比起是爲了不讓我擔心,倒更像是在包庇林澤宇,不過也無外乎如此,他是你的朋友,時九是我的朋友,各爲其主。”
她話裡這種像是撇開關係拉開距離的語句讓沈伯言心裡很不舒服,“我從來沒想過偏袒他。我們能不能不要因爲別人的事情吵架?”
沈伯言這麼問了一句,她不是想知道爲什麼不告訴她麼?就是因爲怕她會這個樣子,結果還是這個樣子了。
都怪林澤宇!臭不要臉的!
只是沈伯言說完這句之後,沒有等到莫長安的任何回答,她那頭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沈伯言就聽到嘟一聲,那頭已經掛斷了。她掛斷了!
沈伯言眉頭緊緊皺著,臉色不太好看,齊鳴走過來就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臉色,不由得問了一句,“BOSS,怎麼了?”
“備車。”沈伯言只低聲吩咐了一句。
齊鳴愣了一下,指了指會議室的方向,“可是等下還有個會要開。”
“開什麼開,不開了,推遲!”沈伯言語氣中有了些許不悅,只一瞬間,齊鳴就察覺到了,問了一句,“是不是……老闆娘的事情?”
他都已經感覺出來了,似乎能讓BOSS情緒波動的,就只有莫長安那個女人,只有這個女人能讓BOSS死水一樣難有起伏的情緒,泛起漣漪或者波濤來。
沈伯言不答,只冷冷掃了齊鳴一眼,齊鳴脖子一縮趕緊應道,“我這就去備車。這就去。會議也會馬上推遲。”
開會?還開個球的會,後院都要起火了!
齊鳴轉身去辦之後,沈伯言就直接撥通了林澤宇的電話,林澤宇在那頭接起來,聲音裡帶了些笑意,“伯言,怎麼了?怎麼想到要打給我了?”
“你在哪兒?”沈伯言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聲音裡頭沒有半點溫度。
這語氣讓林澤宇愣了一下,然後才答道,“在公司,出什麼事兒了,你怎麼語氣這個樣子?”
其實林澤宇這陣子也的確收斂了很多,自己也說不好是因爲什麼原因,總之不太有興趣去玩兒了,得閒了就去公司工作,那些以往他原本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公司事務。
家裡頭長輩倒是很滿意他最近的改變,也決定要將家族事務都交到他手上去。
“你就在那兒等著,收拾一下,我馬上過來接你。”沈伯言聽了他的回答之後,就直接說出這一句來,原本準備掛電話,但是聽得林澤宇在那頭追問了一句,“接我去哪兒?”
沈伯言這纔有些忍無可忍,“去哪兒?去醫院!時九懷孕了又流產了你知道不知道。”
剛說完這句,沈伯言就聽到那頭有什麼東西砰然碎裂了的聲音,那頭的林澤宇一下子就沒聲兒了,停頓了片刻,才聲音低沉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不重要,你就在那兒等著我,我馬上過來,去了醫院你就知道了。”沈伯言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正好齊鳴已經走了進來,“BOSS,車備好了。”
沈伯言點點頭就下樓去。
而另一頭,林澤宇的手依舊還握著手機放在耳邊沒拿下來,儘管那頭已經掛斷了。
他眼神有些沒個焦點,靠在辦公室的落地玻璃上,面前的地面一攤碎裂的瓷片,還有咖啡色的液體灑了一地。
她懷孕了。
又流產了。
而他,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