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莫長安就收到了很多短信,手機放在桌面上,一通亂震,無非都是發來祝福她中秋快樂的。
只是她沒心思看也沒功夫回覆,忙著呢。
手和嘴都沒空,正在吃蟹,手上都是蟹黃的油。
沈伯言對螃蟹這種吃起來比較複雜的東西一向沒有多大愛好,所以只是安靜地吃菜,然後時不時和沈長恭說一兩句公司情況,時不時側目看一眼她可愛的吃相。
她正在和一個蟹鉗子較勁。
鉗子很硬,她咬不開,但又不願放棄裡面的肉,於是換著各種角度去咬,努力著。
那樣子,讓他看了就想笑,索性伸手就拿過了那個蟹鉗子,然後拿了個碗,用碗底一錘,輕鬆就開了。
莫長安一下子樂了,接過來也就不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沈伯言聽著她手機老這麼一會兒又震動了,一會兒又震動了,就直接伸手拿了過來。
莫長安倒是不介意他翻自己手機的,因爲太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她又沒有什麼虧心事,自然也不怕他看的。
沈伯言按開手機屏幕,她和他一樣,沒有解屏密碼的,兩人在這一點上很是默契,覺得時間不用浪費在這種輸密碼上……
所以一按開鎖,手機屏幕就亮了,上頭已經十幾條未讀短信了。
沈伯言點開,就看到了時九,朱丹陽,艾珂,尚臣,這四個名字是無可厚非的,還有幾個他不認識的名字,還有就是他的朋友們,還有就是她的手下。
然後,他就看到了幾個名字發過來的短信。
蘇鹿。
紀修。
卓白野。
沈伯言的表情努力控制得很好,沒有任何端倪,只是靜靜看著這三個名字,然後伸手按了下去,不知道爲什麼,最先想點開的,就是卓白野的。
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吧,但是心裡頭或許就是對卓白野的危機感覺得最大……
‘安安,中秋快樂,我在英國了,很掛念你,總想著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時候我們也是一起過過中秋節的,只是那時候你說英國的菜太難吃,總是很不高興,總是想著如果能回國吃大閘蟹就好,還記得那一年中秋節我給你買了幾隻蟹親手做了,你高興了整整一晚上,我第一次見你笑得那麼好看。在這個日子裡,真想念你,好在,我們在同一片月光之下。’
沈伯言的目光停留在這串文字上片刻,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然後……
手指在短信上長按,而後選擇,刪除。
他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但是……就是做了。
蘇鹿和紀修的短信,他沒看,直接按黑了屏幕就重新將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轉頭看向她,她依舊很高興,吃得很認真。
認真頂著螃蟹時的側臉,都那麼美好。
她是那麼美好的人,難怪,他們都放不下……
而沈伯言,此刻光是想到她曾經和白野在英國一起度過中秋節,想到她對他笑得那麼好看過,沈伯言就覺得自己心裡像是有一塊火炭在烤著,嫉妒得發狂。
明明這個女人天天就睡在他沈伯言身邊,是他沈伯言的妻子,對他笑得甜美,喜歡了他十三年,卓白野……算個什麼東西。
但是還是忍不住嫉妒,光是想想都不行。
他就這麼定定看了莫長安片刻。
莫長安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她轉過頭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再吃一隻行不行?”
沈伯言承認,自己被氣笑了……
索性就將一個簍子擺到她面前了,“吃吧吃吧,反正一年也就這一天是吃蟹的好日子。”
幾隻蟹就能讓她對別人笑得好看,自己趕緊用蟹餵飽了她,別人就無機可乘了吧?
雖然是這麼說的,沈伯言還是馬上轉頭和傭人說了一句,“讓廚房把薑湯燉著,等會吃完了就送過來。”
薑湯驅寒,等下肯定是要她好好灌兩碗下去的。
沈長恭看著這一幕,目光不動聲色,脣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倒是沒有想過,這小兩口會這麼快就這麼和睦。
而尹清沐,自然也是心裡頭一陣不快,也不知道莫長安那女人究竟給伯言下了什麼**湯了……
只是尹清沐是再也不敢在這事兒裡頭起什麼幺蛾子了,再也不敢了。
一頓飯倒是吃得很好,期間其實也沒很沈長恭多說什麼話,莫長安一直都在吃,其實長安自己也不懂,自己究竟是真有那麼餓,還是其實就只是不太想和沈長恭說話而已,所以才讓自己因爲吃而顯得這麼忙碌……
好在,沈長恭似乎也樂得看小輩們吃得開心,始終都是淺淺笑著看著,也沒打算多說什麼。
吃完之後,傭人就送上來了燉好的薑湯,姜味很足,顯然沒有偷工減料的,而沈伯言也的確是盯著她看她灌了兩碗下去才滿意。
天色不早自然也就準備道別,長安吃飽了就犯困,要帶她回去睡覺成了很好的理由。
沈長恭也無心阻攔,點了點頭就同意了,“路上小心。”
他這麼囑咐著。
這話在沈伯言耳中聽起來,卻是那麼刺耳,他總是說,路上小心,而在那年,他說了一句路上小心,結果沈伯言就剎車失靈出了車禍,是沈長恭動的手腳。
在回去的路上,沈伯言開車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地輕輕踏一下剎車,總想確定,剎車是的的確確靈敏的。
“伯言,你剛纔爲什麼沒怎麼和爺爺說話呢?難得回來一次,多陪他說說話也好的,老盯著我吃東西做什麼。”莫長安隨口說了一句,似是無心之言。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做聲。
和他說話麼?說什麼呢?他和沈長恭,祖孫兩人之間的心早已經離了十萬八千里了吧,在他知道了那些真相開始,就已經離心了。
沈伯言沒答她,只伸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吃飽了不是困麼?睡一會兒吧,到家我叫你。”
茶室裡頭,沈長恭靜靜坐在那裡,蒼老的臉上,目光深邃,“駱慶啊,我瞧伯言今天那態度,說不定是知道什麼了吧,你暗中查一查,別出什麼岔子。我可……”
說到這裡,沈長恭目光中閃過一抹寒光,“只有他這麼一個接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