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了。”
蘇鹿緩緩走了上去，臉上淺淡的笑容難辨悲喜，就這麼說了一句。
沈伯言擡眸靜靜看著他的眼睛片刻，確認了他這話中的真意，而後才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謝謝。”
“這個點了，長安已經睡了吧？”蘇鹿隨口問了一句，倒是沒有朝著莫長安病房過去的打算了，就直接在走廊中間的一排椅子走了過去，隨意坐了下來。
“嗯，她今天累壞了。”
沈伯言先向護士囑咐了莫長安的情況，讓護士叫醫生過去看看之後，纔跟著蘇鹿一起走到了走廊那邊的椅子上，坐在蘇鹿旁邊了。
蘇鹿臉上的表情依舊清淺平淡，“那我就不進去了，改天再來看吧，我聽說，她母親出事了？”
蘇鹿這麼問了一句，就看到了沈伯言臉上表情一頓，眼神似乎黯淡了幾分，但還是點了點頭。
“照顧好她的情緒，也只有你能好好照顧她的情緒了。”
蘇鹿這麼囑咐了一句，倒像是朋友之間的互相交談一樣。
沈伯言聽了之後也就嗯了一聲。
蘇鹿側目看他一眼，也就沒再說話。
就這麼沉默了片刻，蘇鹿終於問了一句，“你……和裡裡還有聯繫麼？”
沈伯言聽了這話，也轉眸對視上他的眼神，目光有些意味深長，而後就是一怔，已經看到站在後頭不遠處聽著這邊說話並且也看著這邊的尹清芳。
尹清芳的眼睛已經紅紅的，就這麼落在蘇鹿的臉上。
聽了這話，終於忍不住，衝了上來，一句怒斥已經脫口而出，“你還有臉問裡裡？！”
尹清芳的動作極快，伸手就是劈頭蓋臉一個巴掌照著蘇鹿臉上過來。
沈伯言並沒有阻攔，倒不是想讓尹清芳給蘇鹿什麼教訓。
畢竟男女之間的事情，從來都是這樣，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
他只是覺得，蘇鹿怎麼可能躲不開這一巴掌？
蘇家的少爺，這點身手肯定還是有的。
可是蘇鹿沒有躲開。
啪一聲在空氣中清脆響起。
他的頭已經被打得歪了過去，微微朝著一側垂著，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嘴脣輕輕地抿著。
而後才緩緩將頭正過來，擡眸看向了尹清芳。
尹清芳陷入了暴怒中，每個母親恐怕都會這樣吧？爲了自己的孩子不顧一切，尹清芳也不例外。
就這麼一巴掌甩出去之後，她就有繼續撲上來的苗頭。
沈伯言看出來了，也看出來，蘇鹿是故意不躲的。
他馬上站起身來，攬住了尹清芳，不讓她繼續衝動動手。
“你攔著我做什麼？沈伯言！你給我放手！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下這個臭小子！”
尹清芳的眼淚已經在臉上蜿蜒，氣息都已經非常不穩了，顯然已經憤怒至極。
而蘇鹿，只是靜靜擡眸看著她。
而後，終於緩緩站起身來。
原本還需要擡眸仰視著尹清芳的目光，因爲站起來，蘇鹿一米八幾的個子，身高差一出來，就變成了微微俯視地看著尹清芳。
他就這麼靜靜站在尹清芳的面前，不語片刻，正視著尹清芳臉上的憤怒片刻，終於是輕輕說了一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的聲音淺淺的，語氣卻是誠懇認真，說出這一句來。
“抱歉？你現在和我說抱歉？你早幹什麼去了？你早對裡裡做什麼去了？你就算不喜歡她，你也別傷害她，你早點拒絕她就好了，你爲什麼……爲什麼……”
尹清芳已經泣不成聲，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女兒，明明不喜歡不是嗎，拒絕了就好了啊，爲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樣……那樣……讓她沒法死心，到最後，傷成現在這樣連回家都不願意？
蘇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尹清芳說話，聽著她生生指責，不能辯駁，也無法辯駁。
“那是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她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對她？她從小到大一件昧良心的事情都沒有做過，她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對她？我女兒從小到大活潑開朗，我還從來沒聽過她像現在這種語氣說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對她？她連國都不願意回了，她甚至打算在國外定居，就因爲你！她連自己的國籍都想放棄了！你說話啊，說啊！”
尹清芳猛地掙脫了沈伯言，就這麼伸手推了蘇鹿的胸膛，只是，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就這麼推在他的胸膛上，一下一下，一邊聲嘶力竭地問著，“她究竟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對她？你要這麼傷害她？！”
蘇鹿聽到她這話的時候，目光變得深沉幾分，微微閃爍起來，定定看著尹清芳，剛想開口，已經有護士聽到了這邊動靜，從護士站匆匆過來，一邊勸到，“尹主任……時間已經不早了，病人們都休息了呢。”
言下之意，這邊的動靜太大了，恐怕會打擾到病人們休息，而且，這醫院是私立醫院，環境好又價格高昂，在這裡頭治療的病人們，個個都是非富即貴的……
尹清芳沒有理會護士，只是也沒再說話，擡手捂著嘴脣，肩膀忍不住顫抖地哭泣著。
沈伯言扶著尹清芳的肩膀，擡眸看向蘇鹿，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頭，淡聲道，“她情緒不太穩定，要麼，你先走吧。”
這話，算是幫蘇鹿解圍了。
關於蘇鹿沒有接受裡裡這件事情，沈伯言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因爲長安的原因吧？
裡裡的感情很純粹，而蘇鹿的感情，恐怕也是很純粹的，如果沒有辦法完全放下長安，他恐怕也不會接受裡裡，畢竟，那樣不公平。
沈伯言心裡竟是就這麼將蘇鹿的心態猜了個**不離十。
蘇鹿的腳卻彷彿是釘在地上，沒有挪動半分，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尹清芳，片刻，誠懇說了一句，“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錯，我很抱歉。只是……請問您現在，和裡裡還有聯繫嗎？她在哪裡？我一直聯繫不到她，也找不到她，我去德國後發現她並沒有和她的室友在一起。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