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方便嗎,我請你吃個飯。”
“吳總,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請我吃飯了,是不是你的基金又漲了?”
“唉,別提那玩藝了……我是聽鄭胖子說,文裕街那邊新開了一家百草藥膳坊,味道不錯,想請你陪我一塊去嘗嘗。”
“百草藥膳坊?我知道我知道,我家鄰居老王去吃過一回,回來贊不絕口。他說那里的菜不但好吃,而且還有藥效。他過去有點神經(jīng)衰弱,總是半夜睡不著覺,你猜乍的,吃完那里的一個什么益氣湯以后,一連幾天都睡得特別踏實。”
“豈止是這個啊,國稅的馮局長,你知道的吧?就是那個總是鬧腎虧的,去吃了一回歸芍生地雞以后,噫嘻嘻嘻嘻……”
“噫嘻嘻嘻嘻……同去同去!”
“……”
在渝海的各個角落里,類似的對話不斷地多起來。一開始只是韓弘奇、高士新、蔡梅林這些人向自己的親朋故舊做了點宣傳,有些人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思去藥膳坊吃了一回,回來之后便繼續(xù)廣而告之。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藥膳坊的名氣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就傳得全城皆知了。
在我們這個吃貨大國里,一家有特色的飯館無疑是最受人關(guān)注的。有錢有權(quán)的人們每天有五分之一的時間要消耗在飯局上,什么川魯粵淮,什么日韓泰意,各種各樣的菜系都已經(jīng)被他們吃膩了,找一家有新意的飯館簡直比找一個靠譜的專家還難,無數(shù)的秘書和馬仔都在挖空心思地了解餐飲界的動態(tài),以便及時為自己的老板覓到一份可口的膳食。
在這種情況下,一家味道不錯而且還打著養(yǎng)生旗號的藥膳坊橫空出世,豈能不吸引到眾人的關(guān)注。混到一定地位的人,誰沒有點腎虧失眠的富貴病,偏偏這家藥膳館的菜肴就能夠起到食療的效果,而且用的都是中藥材,綠色無害純生態(tài),大家自然而然也就趨之若鶩了。
當(dāng)然也有人說,中藥這東西沒做過啥雙盲實驗,不如西藥安全,大家要珍惜生命、遠(yuǎn)離中藥。可是這種話在普羅大眾那里根本就沒有市場,君不見王老吉的銷量早就超過了那些洋鬼子生產(chǎn)的飲料,還有什么“討厭化學(xué)”的廣告也能引領(lǐng)市場,就連抗議小區(qū)周圍建變電站,都能征集到數(shù)以千計的簽名,你跟他們說雙盲實驗,這不是逗人玩嗎?
藥膳坊的生意毫無征兆地火爆起來,沒過幾天,擁有十幾個包間的藥膳坊就已經(jīng)一座難求了,連大廳里那幾張擺著做個樣子的兩人桌也被排滿了。吧臺的小妹每天要接幾百個訂座電話,而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已經(jīng)滿座了……”
幾乎每一天,都有人苦哈哈地賴在門口,央求店員幫他們安排一桌位置,還有人把紅燦燦的毛爺爺偷偷地往店員手里塞。這些店員大多是當(dāng)初史佩鋒時代的服務(wù)員,哪見過這種門庭若市的陣勢,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時間長了,他們也就適應(yīng)了,面對著那些身穿挺刮的西服、開著奔馳寶馬奧迪的顧客,他們也能彬彬有禮地回答道:“對不起,已經(jīng)滿座了……”
李愚專門找許迎迎商量過,是不是要再盤下一個鄰近的店面,增加一些座位。許迎迎斷然地否決了這個提案。她告訴李愚,現(xiàn)在這種經(jīng)營方式,叫作饑餓營銷,這些達(dá)官貴人們還就吃這套。越是別人訂不上的位置,自己一旦訂上,在客戶面前就越有面子。反之,如果座位是充足的,誰來都能吃上飯,那還有什么意思?
在饑餓營銷之外,許迎迎還在僅有的十幾個包間里留出了一個,以備不時之需。她讓李愚給韓弘奇、黃季平、高士新、蔡梅林等人遞了話,說如果這些人有朋友要到藥膳坊用餐,憑他們的電話,就可以優(yōu)先訂座。別看這樣一點小小的特權(quán),用得好了,也能夠給藥膳坊帶來豐富的人脈,這遠(yuǎn)比一個包間的收益要大得多。
李愚自詡是個聰明絕頂?shù)娜耍妥錾舛裕谠S迎迎面前,他自愧弗如。當(dāng)學(xué)生的時候,許迎迎表現(xiàn)得不求上進(jìn),成天靠著裝瘋賣萌混過一場場的考試,甚至最終的畢業(yè)論文都是葛建宇操刀幫她完成的,讓人覺得這個姑娘完全就是一個繡花枕頭。可誰能想到,從籌劃藥膳坊的那一刻起,許迎迎就像是打了雞血針一般,極度地亢奮起來。
她每天早起晚睡,事無巨細(xì)都要親自過手。招待客人時,她比孫二娘還要殷勤;面對員工,她比宋江更有手腕;涉及到經(jīng)營方面的事情,她比吳用愈加智計百出……
藥膳坊的菜肴的確是貴,貴得讓人嘆為觀止。2000塊錢的一缽雞湯、300塊錢的一份炒蔬菜,利潤簡直比搶銀行還高。可是對于那些做大買賣的老板來說,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們怕的是有錢花不出去,擔(dān)心請客戶吃一頓少于萬元的飯不足以表現(xiàn)出自己的誠意。藥膳坊針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群體,嫌貴?出了藥膳坊不到50米就有一家城隍廟小吃,300塊錢足夠一家中型公司的全體員工聚餐一次,誰讓你不去的?
跟風(fēng)模仿的也迅速出現(xiàn)了,僅在文裕街上,就已經(jīng)有了兩家飯館打出了“新增祖?zhèn)髦兴師蹼u”之類的招牌,倒也吸引了不少工薪階層前去嘗新。一時間,整個渝海市掀起了一股吃藥膳的熱潮,各種各樣的藥膳層出不窮。然而,據(jù)民間吃貨品鑒,任何一家飯館推出的藥膳,都不如百草藥膳坊更為正宗,無論是滋味還是療效,都差強(qiáng)人意。這一鑒定結(jié)果在網(wǎng)上傳出之后,百草藥膳坊的名氣又大了幾分,迅速躋身于渝海市餐飲業(yè)的前列了。
令人發(fā)指的暴利,加上絡(luò)繹不絕的客流,使藥膳坊的流水額從每天幾萬元迅速劇增到了三四十萬。許迎迎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在深夜的時候點開公司賬戶,數(shù)公司利潤的位數(shù)。在公司利潤突破500萬的那天,她掩著臉唔唔地哭了起來。
“怎么啦,又看啥電視劇了?”
已經(jīng)睡得有些迷糊的葛建宇被這異樣的聲音驚醒,嘟嘟囔囔地問了一句。
許迎迎離開電腦,一頭撲到葛建宇的懷里,臉上的淚水打濕了葛建宇的雙頰。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葛建宇這才感覺到不對,以往許迎迎也是經(jīng)常一驚一乍,哭與笑變換之快,能讓川劇演員羞愧而走。可這一回情況明顯不同,許迎迎的淚水是熱乎乎的,像是從心里流出來的一般。
“建宇,你說,你如果有錢了,會不會變壞?”
許迎迎抬起頭來,看著葛建宇問道。
“這怎么可能?”葛建宇下意識地問道,“我怎么會有錢?”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許迎迎臉上閃過了一絲喜氣,但隨后的那半句一下子就把她惹惱了。她掄起小粉拳,在葛建宇那肥嘟嘟的胸脯上猛砸一氣:
“你是不是說你有錢了就會變壞!我讓你變壞!我讓你變壞!”
“到底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你犯病啊!”葛建宇騰地坐了起來,再不起來,他就得讓許迎迎給打死了。許迎迎這些天在忙著辦藥膳館的同時,還抽時間跟李愚學(xué)了幾手拳法,對敵的效果如何不好評價,打在葛建宇身上,那可是真疼。
“你來看,這是什么!”許迎迎把葛建宇拽到電腦前,指著賬戶表上的一列,對葛建宇問道。
“5172490.36……什么意思?”葛建宇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根本沒看懂那串?dāng)?shù)字的意思。
“這是藥膳坊到目前為止的毛利潤,一共是517萬。我們占20%的股份,這就意味著這些錢里面有我們20%,也就是……103萬4498,知道嗎,葛建宇,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百萬富翁了!”許迎迎拼命地壓低著聲音,興奮地喊道。
“百萬……”葛建宇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思維有些混亂了,他拼命地?fù)еS迎迎的腰,以此來發(fā)泄內(nèi)心的激動。
“迎迎,你沒搞錯吧,藥膳坊才開了一個多月時間,你們竟然掙到了500多萬?”
“哈哈,建宇,你不知道我們藥膳坊的生意有多火爆,每天吃飯的時候,門口停的全是豪車,比鴻寶齋門口停的車還要高級。那些人點菜,根本不看價錢,刷卡的時候,一萬兩萬根本不在乎……”
“這么說來,咱們當(dāng)初只要20%的股份,是不是虧了?早知如此……”
“你說什么呢!”許迎迎杏眼圓翻,瞪著葛建宇道,“就這20%的股份,還是李愚送給咱們的,你以為李愚真的缺咱們那10萬塊錢?我們藥膳坊能夠有這么好的生意,靠的全是李愚的那些藥膳方,那才是最值錢的東西,比100個10萬都不止。我們已經(jīng)占了李愚的大便宜了,你還敢在這胡說八道!”
“呃……”葛建宇蔫了,他想到當(dāng)初許迎迎要入股的時候,自己還萬般阻撓,最后還和李愚達(dá)成了一個幕后協(xié)議,那10萬塊錢的出資只是象征性地拿出來,并沒有真正用上。現(xiàn)在回頭一想,還真是欠了李愚一個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