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沈流年,蕭墨謙也挑了挑眉梢,有幾分詫異。不滿中卻聽見那人繼續(xù)道:“已經(jīng)叨擾多時,那本座先帶人走了。”
“君教主想走?太晚了!”
屋外嘩啦一聲,又是細瑣的腳步聲接連不斷,似乎是有人已經(jīng)把屋子圍了起來,屋外漆黑一片隱約能看見劍光來回閃爍,時而映出持劍人的臉龐。
君尋悔立刻變了臉色。
引誘他來的?
不僅僅是君尋悔,從天界來的其余人也都是一驚,沈流年回頭看向萬毒言,眼睛里充滿了不敢置信和憤然。萬毒言也傻了,娶親是黃子祁和游子威聽了萬毒言的訴苦后的意思,他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哪知道根本就是要借此機會殺人的!
君零是最鎮(zhèn)靜的,他開始習慣了——每次出事兒幾乎都是要布下陷阱殺他的。先是交天峰,再是李家和飛云宗,現(xiàn)在又來一個流沙派和毒宗,不過瞧著萬毒言的臉色就知道是被利用了。
他天生就是個被圍攻的命吧……早在十一歲呆在古城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圍攻……
還好他預料得準,做了準備——娶親是假,殺他是真。
大殿之中,少年從容不迫負手而立,對著黃子祁等人冷笑連連,眼中盡是譏誚,對上對方的眼睛,殺意瞬間迸發(fā)而出。
不殺不行了。
“黃前輩何來把握能殺了本座?”
“我當然沒把握殺了君教主,只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困住你天封神教的大小姐。”黃子祁也冷笑,抬手指向君尋悔,眼底盡是勝券在握的意思。
啊呸!君尋悔大大方方地剜了他一眼,朝他吐了口唾沫,并相當不雅而無禮地朝他伸出中指,“傻叉,腦子抽風了,你智商成了負數(shù)嗎?”
沈流年臉色又是一僵,怕黃子祁動了殺意,立即喝道:“尋悔,不得無禮!”
君尋悔轉頭,森冷地看了他一眼,笑得比君零還譏誚。若說沈流年不知情是沒錯的,可是他動動腦子都想得出來這群人心懷鬼胎要害人,他怎么就會傻到相信那群人的好心?可理解不可原諒!
要她不無禮?滾吧!有他在,沒人能對著她用封熒,沒了封熒就只有武功,而現(xiàn)場能有幾個人的武功比她高?
他沈流年一年多前能老氣橫秋地教她武功,現(xiàn)在他能打得過她嗎?能嗎能嗎?平日里拼命練那圣言傳可不是白練的!
沈流年被她看得一驚,心尖一抖,仿佛有一盆冷水當頭潑下,讓他無路可退,只能接受她的不屑。
一年多前走的時候她還能以笑相對,對于沈家家主打的算盤都能毫不在乎,一年后再遇時,兩人所處的立場卻已是對立的。
“沈公子,我無不無禮與你何干?多謝指點了。”她嘲諷地笑道,盯著沈流年的眼神愈發(fā)陰厲。
萬毒言又不干了,盯著寶貝弟子慘白的臉色當下炸毛,“你什么意思?當初流年滿天下找你找得快瘋了,恨不得把十界都掀起來,你就對他這個態(tài)度?”
君尋悔對他冷笑,“神經(jīng)病,我人緣好,找我找得快瘋了的人多去了,按你說的我都要以身相許?”
萬毒言憤憤地盯著她,咬著牙回頭,瞪沈流年,“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你當人家是塊兒寶,人家視你為無物,怎么樣,還滿意嗎?”
沈流年呆呆地盯著君尋悔,臉色煞白,毫無血色,身子頓時晃了晃。
君尋悔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又覺得于心不忍。怎么說沈流年都是教過她武功的人,她的話還是太狠了。
可是人家都是有老婆的了……這樣也好,回去守著他的好妻子,別認為她這人是個好姑娘,她不過是個知恩不圖報的家伙。
于卿筱……
依稀記得是個很美的人……
她正恍惚時,卻覺得身子一輕,驚得抬起眼時,才發(fā)覺眼前的人都飛速變小,一轉頭才曉得原來是他拉著她霍然后退。
君零猛一翻身,衣袂翻飛間卻見細長鋒利的針甩出,破空而過,直射黃子祁雙眼。君尋悔一驚,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衣角。卻見羽箭自屋外一側射來,她抬手一勾,挑走羽箭,隨即一掌跟上,掌風掀動內力,打落不少自側外而來的箭。
欺負十四歲加十六歲的人,忒過分!加起來還沒他兒子年紀大吧?
君尋悔憤然,自他懷里一滾,滾了出去,準備開始踹人。
另一頭,君零比起君尋悔這只不成熟的憤青自然是要冷靜很多,他雖然被黃子祁迎面而來的掌風逼得向后退,但他有絕招——不是封熒這種不靠譜的,更不是“死掉”的九重寒天詐尸回體。
一個他從來沒對人用過的招數(shù),一個讓他寧可受傷也不用的保命的簡潔招數(shù)。
很簡便,沒什么高度困難的招式。
楚沉寧一直堅信這招絕對好使,雖然他從未練過——因為懶,但是他在君零剛入圣靈殿時就要求他練習這招。從小孩子開始,練了二十年,出了圣靈殿后的十多年,每天早上起床也要練。
三點起床困死人,怎么集中注意力?
簡單,拔劍,沒有劍就拔刀!
早上練武的時間只有兩個時辰而已,一個時辰就用來拔劍,一個時辰兩個小時七千二百秒,拔劍一萬次以上。年齡越大速度就要越快,后來一個時辰內必須拔劍兩萬次,直到手臂全部酸痛麻木都不能停,連續(xù)兩個小時不能停頓地練拔劍拔刀,持續(xù)近四十年,速度可想而知。
到天封神教之前,每天練習拔劍的時間更長。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分晝夜,至少要有五個時辰在拔劍,其余七個時辰連內力,晚上睡覺也只能算是入定。
精神力和忍耐力超乎尋常。
所以速度快到了極致。
而拔劍不止是抽一下劍,而是把整把劍抽出來,讓劍風釋放出來,再收回去。
如此,殺人只需一瞬間。比釋氣還快了不知多少倍。
劍術好是重要的,但是速度也很重要。
如果一個人劍術再好,遇到了拔劍殺人一瞬間的人,那多好的劍術也都使不出來了。如果一個人劍術一般,拔劍卻像他這么快,那要殺個一流高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武學的確是個很有趣的東西,是無止境的,無孔不入,什么都能用來作為一門武學深入學習、探究。
這一招很保險,很多人想到了這點,但是沒有恒心去練,練到一半就半途而廢,速度也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了。楚沉寧逼著他練,甚至到了手臂麻木、無力、斷筋,也不能停。
楚沉寧督促他練武從來都是嚴厲無情的,他再疼也不能叫出聲,就是這么練出來的。
拔劍快到一瞬間固然神奇,但君零不同于普通人——他練拔劍是雙手的。前幾年還是單手,不是右手就是左手,后來就是雙手同步。
君零本是個不怎么喜歡練武的人,但一旦要練武,就會對自己相當苛刻,甚至到了殘忍自虐的地步,無異于玩火——雙手練拔劍若是控制好角度,只要速度不一,較靈敏的右手就會快上一剎,在一瞬間內把左手砍下來。
所以他不是右撇子,也不是左撇子,兩只手都很靈活,都能寫字——這種人練分心術非常好,左手畫方右手畫圓對于他來說輕而易舉。
當君尋悔這個畫起來還痛苦的人拿這個來考他的時候,他隨隨便便就畫了出來,甚至心不在焉。
君尋悔一直看他拔劍到累得說不出來很多年,卻從來不敢嘗試——以她那時候的小身板連劍j□j都是痛深惡絕的。
君尋悔這種低智商生物一直不知道他練拔劍有什么用,直到今天!
他瞬間性拔劍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否則容易誤傷,所以平時拔劍都是慢吞吞的抽出來,寧可自己挨一刀也不會把這種保命招使出來,但是這招對付身側堆積成山的嘍啰是沒問題的。
飛云宗的人下了破塵紅毒,倒是不礙事,但毒里帶毒,防不勝防,那毒性不嚴重,卻抑制他使用內功,容易脫力,和破塵紅毒的功效相近,所以能混在一起用去下毒。圣言傳里很多手法都使不出來,用不了多少內力,難免心有余力而不足。
可瞬間拔劍和內力關系不大,所以不會影響到速度。
他神色一凜,難得認真起來,即使是在和烈陽宗宗主的人交手時也沒有這么嚴肅。這是第一次用這招殺人,心下難免有幾分激動——練了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代價,小小年紀就要開始拔劍,多少夜發(fā)瘋起來練抽劍,其余的都不練,手臂酸得抬不動,還要師尊喂飯吃,盡丟面子,就是不知成效如何。
他翻身,伸手,按上劍柄,抽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