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鄴國,杭州。
漓歌站在大隊車馬的最前面,靜靜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子。男子一襲黑色長袍,黑髮棕眸,臉容白皙至透明,永遠都和出水芙蓉一般嬌豔卻又危險強勢讓人難以捉摸不敢靠近。
小白,終究成長著男子,不再少年。
離別在即。
“阿漓,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麼?”趙弒看著眼前越發妖媚的少女,越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呆著這裡,更不要說讓她一個人去遙遠的龍穴山了。
“不回亂城了,我說了我要去找師傅嘛。但是短期之類不會行動,因爲我要先治好這邊的災民們。”漓歌握住趙弒的手微笑著搖了搖頭。
趙弒也知道漓歌決定的事情輕易是不會改變的,他也知道現在一別一定只是小別,等幫助上官玨平定了即將造反的上官黯,他和漓歌......還有師傅,一定會有更好更自由的生活。
所以,他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只是擁住眼前的女子,卻又捨不得放手。
漓歌回擁他,輕拍著他的後背,瘦弱得不堪一擊,“小白,不用擔心我,我會很好的......而且......”頭磕在趙弒的肩膀上,眼睛不小心看到了不遠處正望著他們的張茚,收回目光,“而且,張小姐還不錯,你要不要給她個承諾,你都快二十歲了,也應該成家了。”
“你在說什麼呀?傻丫頭。”趙弒用投蹭著漓歌的耳朵,眼光一斜恰好看見她青絲上插著的蓮花髮釵,美輪美奐,“我的承諾只能給你,知不知道?”
“好吧。”漓歌不在相勸,只是擁他緊了些。
姜易在馬車裡急的直跺腳,他本來不想催促趙弒的,他畢竟是一介丞相。但是他和漓歌磨磨蹭蹭未免也太久了,他還要趕回亂城救他的寶貝女兒,不能再拖了。
“趙丞相,我們快點啓程了!”姜易終於不耐煩的掀開車簾對著趙弒大喊。
趙弒本想假裝沒有聽見,但是善解人意的漓歌還是將他鬆了開來。
兩人對望,一眼萬年。
“哼。”張茚也受不了,小腦袋一揚,長髮甩起,一轉身也鑽進了馬車裡。
“我走了,阿漓,好好照顧自己。”
“恩。”漓歌點點頭,“幫我告訴上官玨,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皇帝,所以他要守住皇位,因爲他一定會比上官黯懂得到底怎麼治理鄴國。知道嗎?”
“好。”趙弒吐著個字,也轉身上了和張茚的同一輛馬車。
漓歌站在原地目送車馬離開,漸行漸遠漸沉默。
這一別,真的是小別嗎?
漓歌看著那些隨著馬蹄聲肆無忌憚揚起來的煙塵,眼淚滑落。直到連馬車的一丁點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才準備轉身離開。
可是,還沒來得及有動作,頭部就捱了重重一擊。
眼前頓時黑暗遮蔽,昏了過去。
果然,是小別。
只是小別,小白。
2
馬車裡,張茚無聊的咬著手指,眼睛卻時不時的飄向對面看書的趙弒。
“喂,看什麼?沒見過花美男啊?”趙弒估計也是被她看得實在是受不了,把手中的書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怒氣衝衝的大聲吼道。
他這一吼,張茚倒是沒什麼感覺。第一興許是臉太厚了,第二就是被吼習慣了。不過有的人就不爽了......
呃,拉遠長鏡頭。本來以前屬於張茚和趙弒的私家專屬小馬車裡現在都了兩個不速之客了。那就是上官玨和張清。因爲是微服出巡,陣仗不能做得太大了,離開的時候還是原先的那兩個馬車。不過多出了一個急於趕到亂城去救女的姜易,介於沒有人想跟那個悲慘的父親坐在一起聽他訴苦,所以大家都躲到了這邊的馬車裡和趙弒張茚擠著坐。
“我說丞相大人......”張清幽怨的看著趙弒,哀傷的叫了他一聲,“你就不能對我們家茚兒好好說話麼?非要這麼吼來吼去的,她一個女孩子即使再怎麼不對......”
滔滔嘮叨,連綿不絕。
上官玨,趙弒和張茚都痛苦的捂住耳朵。
趙弒發誓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什麼到江南來賑災的點子,也就不會和這個老囉嗦和小神經病同乘一輛馬車,也不會成日受他們的折磨......
深有同感的還有上官玨,他簡直後悔極了此次江南之行帶上了張清。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和姜易坐一起不知道情況會不會有所好轉--
欲哭無淚。
張茚眼睛狡猾一轉,想到一個轉移爺爺注意力的好方法,開心的搖著張清的衣袖,說道,“爺爺,我最近作了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張清一眼,老眼賊亮賊亮得,興奮的拍著孫女的肩膀,高興的說,“茚兒乖,快點快點念給爺爺聽。”
趙弒和上官玨長吁一口氣,耳朵終於得到解脫了。
但是心又被提起來了,鬼知道張茚又要吟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詩。
“咳咳,”張茚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還十分豪氣的看了神色忐忑不安的趙弒和上官玨兩人,悠悠的念道,“爺爺是糖,甜到哀傷。奶奶是酒,好喝好嗅。詩的名字叫做‘酒芯糖’!”唸完了自己的原創詩歌還不忘邀功似地舔著嘴脣。
安靜安靜安靜......
“啊哈哈哈哈哈......”寧靜的氣氛還沒持續到一段時間,馬車裡頓時就爆發出了一陣帶有少許癲狂的笑聲。
嚇了車外護駕的錦衣衛一大跳,就連拉車的馬匹們都流著冷汗瞟著馬車。
“啊哈哈哈......”
趙弒和上官玨笑得捶胸頓足,連眼淚就笑出來了都沒有空去擦。最後笑得聲音都嘶啞,捂住肚子蹲到地上繼續笑......
相對這邊的和睦氣氛,張茚和張清那邊就因爲有對比顯得比較難堪了。雖然張茚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讓他們這麼開心,但是看到爺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和已經在向上豎起的頭髮,她竟然會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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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張茚都太有才,你簡直就是哥奇葩!”上官玨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捶著桌子指著張茚大大讚賞,“朕回亂城後一定會重賞你的!”
“真的呀?”張茚高興的扯著爺爺的白花花的長鬍子,“老頭,聽到沒有,皇上都說要賞我了,看來真的是本我無與倫比的才華所震撼了,你應該感到榮幸!知道不?至高無上的榮幸!”
趙弒也擦乾了笑出來的淚水坐會軟榻上,還靠在上官玨身上不停的笑。
張清的臉已經氣得通紅,像一隻被煮熟了的螃蟹。
張茚越來越奇怪爺爺了,繼續扯著鬍子,好奇的問,“咋了兄弟?讓人給煮了呀?”
“你給我閉嘴!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張清終於爆發了,拍掉扯著自己鬍子的小手,控制住了正欲掐死自己親生孫女的雙手,怒不可遏的吼道,“馬上把唐詩三百首拿出來給我抄一百遍!!!馬上,不然你回了亂城就不要想出門了!永遠都別想!!!”
張茚被爺爺這一吼立馬噤聲,嘟著小嘴滿是委屈。
上官玨和趙弒也沒有再笑出聲了,在一旁八卦的觀摩著張茚的臉色。
“抄就抄,真是的!”小聲嘟囔。
“給我滾到你姜叔叔的馬車上去抄,不要在這裡煩我們!!!”
“爺爺,你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下這樣的毒手你也不怕遭天譴!”
“快點去,少給我討價還價,不然就給我抄一千遍!!!”
“是。”少女最終還是妥協,慢踏踏的拖
著腳步走下馬車。
趙弒看著張茚的背影,笑了。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給過她最真實的微笑,只是她......並沒有看到。
即使在很多年後趙弒想起那日年輕的他們,都會會意的彎起嘴角。
只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3
漓歌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頭部劇烈的痛疼還可以忍受。但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了手腳被死死的捆住,而且隨著身體的顛簸還可以確定她現在正在一輛不知道要駛向何地的馬車上。
她怎麼會又被劫走了?她怎麼會這麼倒黴,總是被人敲昏了帶走。拜託,這樣敲下去對腦袋會不好的......
哪這次又會是什麼人?
爲什麼要把她帶走,該不會是岑寧璽的人吧?
“咳咳......”漓歌胸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氣息,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才發現嘴巴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說話。
一雙手輕輕的托住了她的頭部,將她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來。
眼睛使勁的眨了眨,才緩緩睜開適應光線。
一張臉映入眼中,是個男子。男子皮膚偏小麥色,五官大氣,英挺誘人。身上穿著類似夜行衣的衣服,頭髮也用黑色頭巾完全裹住。身後背有一把彎刀。
漓歌疑惑,這又是哪位啊?
“姑娘,你醒了?”男子伸出粗糙用力的雙手將漓歌從地上扶起,也將她手腳上捆綁的繩索一一解開。
漓歌活動了下手腕,粗略的打量一下馬車裡面的陳設,才問男子,“敢問公子將我綁到底所謂何事?”
男子對漓歌歉意一拱手,說道,“在下乃皇上身邊十大護駕錦衣衛之一龍吟,這次冒昧綁走姑娘完全是皇上的意思,下手的力度確實拿捏的不是太好,所以還請姑娘不要過於介懷。”
“你什麼?皇上?”漓歌更加疑惑了,這個龍吟到底是岑寧璽的人還是上官玨的人呢?正視面前的男子,看打扮不似塞外的人呀。“你說的皇上是......上官玨麼?”
“正是!”男子依然恭敬。
這漓歌就很奇怪了。上官玨到底怎麼回事呀?明明才和自己告別了,爲什麼又要派人來劫走她?他到底在想什麼呀?要是想她走的話他大可以當著衆人的面讓她和大家一起回去,畢竟他是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她也不能拒絕。
“那龍公子,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皇上爲什麼要你抓我,應該是去亂城吧。”漓歌想了好一會兒,纔不確定的問龍吟。
龍吟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半響,才說,“屬下只是爲皇上辦事,從不過問原因。所以還請姑娘不要爲難龍吟了!”
“哦,好的。”漓歌點頭,她自然明白這些錦衣衛都是受過特殊訓練,這種事情他們就算知道在沒有得到上官玨的允許也不會告訴她的。
哎。
“不過,皇上寫了一封密函讓我交給姑娘你。”說著手伸進結實的胸膛前的衣衫裡,摸出一封黃色載滿字的紙張,遞給漓歌。
漓歌結果那封信,緩緩的信紙舒展開來,一字一句映入眼底。
那麼真切,那麼實在。
她又淪爲了他們權謀鬥爭的工具。
那麼不堪。
手指一鬆,薄薄的信紙就隨著沒有拉上窗簾而吹來的風將它帶走,不會再回來......
皇后麼?
那好吧。
就當做是幫小白好了,因爲她實在是欠他太多了。
只希望上官玨下她這一賭注沒有錯,雖然太過於冒險,那麼這樣一來的話......
上官黯,又要見面了。
你最近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