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櫻和衛寶絮向來就不對盤。兩人明爭暗斗多年,在侯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了。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衛寶絮把衛青櫻當做自己的假想敵罷了。
除了衛寶絮自己找上門來之外,衛青櫻好像還真沒搭理過她。
“謝謝妹妹為我操心了。”衛青櫻放下手中的筷子,悠然開口道。
衛公侯夫人素來是不爭的性子,衛寶絮的話還不足以讓她惱怒。她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如何處理。
衛寶絮見衛青櫻的眸中并無惱色,繼續說道:“當然了,你我姐妹一體。希望姐姐與陵王的婚事順順利利的舉行,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呢。”
“這是自然。妹妹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快些吃飯吧,待會兒菜都涼了,就不好吃了。”衛青櫻說道。
她心里對衛寶絮厭煩極了,既然衛寶絮想演姐姐妹妹一家親這戲,衛青櫻當然也樂意奉陪。
果然,聽了這話后的衛寶絮臉色一暗。也不說話了,開始動筷吃飯。
林氏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衛青櫻出嫁這對衛公侯府算是件喜事,如果讓她的女兒衛寶絮跟著衛青櫻一起嫁進王府,將來得寵的人是誰還說不一定呢。
所以,在這個關鍵眼子上,可要讓衛寶絮和衛青櫻打好這關系。
“下午皇宮里送來了整套鳳冠霞披,青櫻,你等會兒試試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的話,就送回皇宮重新修改。”衛公侯吃完了飯,對著衛青櫻說道。
衛青櫻也吃完了飯,正閑得無聊,聽到衛公侯的話,回應道:“女兒這就去。”說罷,起身想要離去。
林氏見衛青櫻動步了,連忙給旁邊的女兒使眼色。衛寶絮雖然是不省事了點,到底也不是個傻子,馬上就想明白了自己母親的意思,向著上坐的衛侯爺說道:“父親,女兒也想與姐姐一同前去。這鳳冠霞披是極為繁瑣,女兒興許還能幫上姐姐的忙。”
衛公侯點了點頭,權當應允。
衛寶絮向衛公侯衛夫人道了告退之后,急急追上了衛青櫻的腳步。
她走的時候,仿佛還聽到了林氏笑說道:“侯爺,你瞧,兩姐妹關系可真夠好的。”
衛青櫻和衛寶絮一路無言。直到看到了綴滿珍珠寶石的大紅色的鳳冠霞披之前,衛寶絮忍不住贊嘆出聲:“皇宮的手筆可真大的很呢。姐姐,你真幸福。如果我也能穿上這件衣服就好了!”眼里滿是嫉妒和不甘。
衛寶絮望著那件大紅嫁衣,雙眼發直。恨不得被賜婚的對象是她。
“但是,這件衣服應該穿著很重吧?姐姐一向都是嬌生慣養的過來的,可要辛苦了。要是我的話,就定然不會這樣。”衛寶絮又說道。
衛青櫻笑了笑,并未做聲。
很快,衛青櫻就試好了衣服。這鳳冠霞披是宮中頂尖的繡娘,按著標準的尺碼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太大的問題。
衛寶絮的手依依不舍地拂過大紅的嫁衣,眼睛里滿是留戀,她想起了林氏對她說的話,心中又堅定了幾分。
“姐姐,聽聞陵王殿下并無侍妾。你如今嫁過去雖說是好,但難免寂寞。而且陵王府可不比在侯府自在,姐姐這性格怕是要多吃苦。”衛寶絮脫口而出。兩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府后的院子里。
衛青櫻敏感的捕捉到了衛寶絮想要表達的含義,笑著說道:“倒不是寂寞,嫁過去了便是王府的主母,日后的事兒,可還多著呢。”
天空已是一片灰暗,只有懸掛的大紅燈籠還透著熹微的光亮。
衛寶絮一番察言觀色,不敢得罪青櫻。試探性著問道:“不如日后妹妹常來王府陪伴姐姐吧?至少可和姐姐作個伴兒。”
“這日后再說吧。偌大一個王府,姐姐得有時間去好好料理一番,總不能日日和妹妹一起。到最后白白落了別人的話柄,到時候丟的可是衛公侯府的臉。”衛青櫻語氣柔和的推脫。
衛寶絮瞧著衛青櫻的態度,也知道大抵是不成了,但仍不甘心。只能強作微笑的說道:“姐姐說的也是,妹妹考慮欠妥了。日后的事也難說得很。”
“妹妹明年才及笄吧?父親定然會為妹妹物色一個好夫家。這種事情,萬萬可急不得。做小戶人家的夫人,總比做大戶人家的侍妾要好過的多吧。妹妹要好生掂量掂量。”
難不成,衛青櫻猜到了她的意思?衛寶絮心里想。不對,衛青櫻肯定是想要趁機酸她幾句,慫恿她日后嫁個小門小戶的人家。衛寶絮冷笑兩聲。
她想要嫁給誰,可輪不到衛青櫻做主。她可就看上了陵王殿下。
“姐姐說的是。”衛寶絮假意應承道。
衛青櫻停下了腳步,兩人已走到了衛青櫻的院子里,衛青櫻開口說道:“走了這么久,竟也有些乏了,姐姐先回了。妹妹自便吧。”
衛寶絮向衛青櫻道了聲安之后,便緩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邊走邊想著林氏對她的叮囑,越想越覺得林氏的話是對的。
陵王的確是一塊金鑲玉,但是這塊寶玉最后鹿死誰手還說不準。衛寶絮自詡自己的姿色是要勝過衛青櫻幾分的。
她嘴中喃喃念道:“去你的小門小戶,我就是看起了陵王侍妾的這個位子,又如何?”
衛青櫻說乏了,倒不是和衛寶絮客套一番,而是真的有些累了。她回到了閨房,稍事梳洗之后,便卸下了頭上插的發釵與金步搖。安安穩穩地入了夢里。
五日的時光轉瞬即逝,已是三月二十一日了。皇帝唯一的親弟弟娶妻,當然陣仗比起尋常人家要大的多。
但是,衛青櫻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對這件婚事如此重視。
不僅派了宮中的嬤嬤過衛公侯府,親自為衛青櫻梳妝,還在云京處處張掛紅綢錦緞。
衛青櫻此刻正坐在自己的閨房中,身著鳳冠霞披,畫的是楚楚動人桃花妝。嬤嬤正在為衛青櫻細細梳著頭發。
衛公侯和衛夫人,以及衛寶絮站在衛青櫻的旁邊。
那嬤嬤,一邊梳,一邊嘴中念叨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嬤嬤將衛青櫻的一半頭發盤上,另一半頭發自然垂下,看起來和以往大不相同,更添幾分嫵媚之態。梳好之后,嬤嬤親手將衛青櫻扶起。
“奴婢恭祝王妃與王爺百年好合,舉案齊眉。王府的車馬已在府外等候,奴婢這便告退了。”
衛青櫻從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今個兒卻第一次紅了眼眶,畢竟嫁了人,以后再回衛公侯府也只能以陵王妃的身份了。
有句話說的不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以前再親近這里,以后也是客。
“青櫻,嫁過去之后要謹慎的。凡事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要記住,再不濟,還有衛公侯府在你身后。”衛公侯夫人拉著衛青櫻的手,淚眼婆娑。
衛公侯平日里也對衛青櫻疼愛的很,衛青櫻那在外頭的“名氣”也多半是衛公侯慣出來的。他雖沒有衛夫人那樣雙淚俱下,眼睛周圍也紅了一大片。他說道:“我知道,你平日里也不愛聽爹的話,但是以后不能這樣了。陵王爺品行端正,青櫻,你要好好珍惜啊。”
“女兒知道了,謝爹娘教誨。”衛青櫻聲音哽咽的說道。
衛寶絮臉色不怎么好,待衛侯爺,衛夫人說完之后,才不咸不淡地說道:“姐姐,你一定要常回家來看看啊,我和爹娘都會很想你的。”
衛夫人也搭話道:“是啊,有空的時候,記得常回來。”
“姨母,姨父,時候不早了。我先送小櫻上花轎?今日圣上雖然未出宮親自主持,但太后娘娘,和昭婉公主雙雙等在陵王府中。”說話的人,正是宋清嵐。衛夫人的侄子,衛青櫻的親表哥。
衛寶絮看見來人是宋清嵐,明顯心情和之前大不一樣,她喊道:“清嵐表哥!”
明顯,宋清嵐著實也不好消受衛寶絮的熱情,他只淡淡回應道:“表妹。”
衛夫人心頭舍不得自己的女兒,也知道不能誤了出嫁的時辰,對著宋清嵐說道:“好,清嵐你送青櫻出去罷。”
衛公侯親自為衛青櫻披上大紅蓋頭,然后牽著她,俯身送上了宋清嵐的背上。
宋清嵐禮貌地和房中的三人道了再見,衛夫人和衛侯爺的目光久久在他們身上停留,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開。
喜服的重量本就不輕,再加上她的重量。衛青櫻擔心她這個一向文弱的表哥,承受不住,她開口說道:“表哥,我們歇一下吧?距離府門還有一段距離呢。”
宋清嵐卻連大氣都沒有喘一下,他笑著半是打趣的說道:“小櫻,你可要相信表哥我啊。你在我背上,輕的就像一根羽毛。”
“好好,我不說了。謝表哥夸獎。”衛青櫻也笑了。
日頭老高了,在宋清嵐的背上顛簸了近一刻之后,兩人終于到了衛府的府門,陵王府的車馬果然在府門等候已久。
“小櫻,我把你抱上花轎。”宋清嵐說道。
迎親的眾人,見新娘子到了明顯興頭高了幾分,陵王也是一身大紅喜服,襯的人越發的白皙。他調轉馬頭,目光朝衛青櫻這邊襲來。
宋清嵐在即將退出轎簾那一瞬間,在衛青櫻耳邊小聲說道:“陵王我瞧著不錯,長的倒是白白凈凈的,其他的話我也不說了。自己照顧好自己。”
“好。”衛青櫻笑著出口道。
其實,宋清嵐本來想說的是,人模狗樣。但是生生忍住了,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