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命的人!”蘇靈河陰森森的說著,那邊齊泰範來福已經(jīng)與舒敬和那護法打了起來,眼見段成功身後的王興扯著嗓子要叫,猿臂輕舒,便將其擒到身邊,如無其事般抽出腰刀,向他脖頸輕輕一抹,便見他頸中鮮血箭般噴射而出,濺的段成功楊希凡一臉。段成功還無妨,楊希凡卻是個文人,頓時便感覺腳下一軟,險些昏將過去。
蘇靈河將王興的屍體順手一丟,大喝一聲,“都給老子圍定了,放走一個,用不著和大人開發(fā),老子先就要他吃飯的傢伙?!?
兵士們一聽此話,嗷一聲齊喝,下山老虎一般,抽刀一擁而入,很快把守了各個要道。
“好你個蘇靈河,你擅闖官宅,該當何罪?”段成功腦子一片亂麻,根本就弄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只覺得怒衝腦門,揮拳便與蘇靈河打在了一起。他是行伍出身,不過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功夫早就生疏了,自然不是生死線上爬過來的蘇靈河對手,不到十個回合,便被蘇靈河當胸踹了一腳,踉蹌著退了幾步,尚未回過神來,下盤又被蘇靈河一個掃堂腿,再也站立不穩(wěn),轟然到底,掙扎著起身時,忽覺脖子一涼,知道鋼刀加頸,頓時不敢再動,只是口中破口大罵:
“和珅你個小兔崽子,說好不再追究,給老子等著,老子但凡有事,有你的好看……”
此刻楊希凡卻已定下神來,掃視一眼戰(zhàn)局,發(fā)現(xiàn)除了舒敬和那護法遊刃有餘之外,場中情勢幾乎全部被對方控制,一時間猜不透對方的目的,又見那齊泰和蘇來福雖然武功不如舒敬與天圓教護法多矣,勝在氣勢如虹,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居然弄的兩位高手束手束腳。知道短時間靠不上二人,不由緊張思索起來——
這些人定是和珅指使的無疑,只是,明明說好的,把柄又在己方手裡,他怎麼會……?莫非他早就定好了計策,那麼,高杞那邊估計早有安排吧?
壞了。楊希凡面色大變,渾身冒汗,只覺一陣心寒。不過他忽的又想起高杞是坐船離開的,適才直接將其送出城,並無任何異常,心中暗定,心說只要高杞平安無事,和珅勢必不敢怎麼著段府。不過問題又來了,除非和珅已經(jīng)抓到了高杞,不然的話,他究竟憑仗著什麼,居然敢如此翻臉呢?他就不怕玉石俱焚麼?
任憑楊希凡自詡聰明絕頂,一時間卻也猜不出和珅賣的什麼藥。
正思量間,外邊又是一陣大亂,鬼哭狼嚎般亂嚷:“殺人啦”,有的喝問:“你們是什麼人?”有的怪叫:“天吶,起反了嗎?”便聽噼裡啪啦兵器碰撞之聲,啪啪火槍聲,硝煙瀰漫中,幾十名渾身是血的兵士奪門而入,擁簇著年輕的和珅從外邊走了進來。和珅旁邊的春梅與賽雪兒慕容三女一進院子,早就發(fā)現(xiàn)對戰(zhàn)中的齊泰範來福落在了下風,嬌叱一聲,各尋對手撲了上去。
舒敬一邊與齊泰打著,一邊注視著場中的情形。他閱歷豐富,一看那些兵士就是久經(jīng)沙場,從死亡線上爬出來的,再加上那些精良的火器,悍不畏死的氣勢,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吃驚不已,一顆心突突亂跳,止都無法止住。
現(xiàn)在眼瞅著賽雪兒與慕容春梅身法靈動飄逸,一看就是功夫與己不想上下的人物,頓時萌生了退意,與賽雪兒慕容胡亂拆了兩招,瞅機會一個倒縱,跳出圈外,高呼一聲“風緊,扯呼——”轉(zhuǎn)身便越上了旁邊高高的院牆,腳尖一點,居然連看都沒看那護法一眼,大鳥般急掠而去。
舒敬一走,那護法更是無心戀戰(zhàn),正好春梅雙掌印向他胸口,他便迎掌而上,卻不用力,與春梅一觸而退,借力抽身,瞬間遠去。
春梅與賽雪兒慕容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便縱身追去。賽雪兒一見,也要縱身去追,卻聽和珅說道:“讓她倆去追,外圍有人,跑不了他們倆,你去他們據(jù)點,是收網(wǎng)的時候了?!彼B忙點了點頭,探手入懷摸索一下,手裡已經(jīng)捏了三個圓溜溜的物事,就著旁邊一名兵士拿著的火把引燃了引線,揚手奮力向高空甩去,便聽“日日日”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三樣物事冒著火星子直衝夜空,在空中連爆三聲,發(fā)出璀璨的火花,這才腳尖一點,飄身上了院牆,很快沒入了黑暗之中。
舒敬與那護法不仗義的逃命而去,剩下那些段府的奴才哪裡是那些驍騎營的兵士的對手,局勢很快就被控制住。和珅這才輕輕吁了口氣,徐步上前,幾名兵士連忙隨在他的身後,火把下,就見他神態(tài)安詳?shù)南駛€剛剛睡醒的孩子。福康安此刻也渾身是血的從不遠處踱了過來,與他並肩而行,面上卻是一股興奮的神態(tài)。
一直走到段成功與楊希凡的身前,和珅伸欠了一下胳膊,搓了搓快凍僵的手,冷冷吩咐道:“把這裡的門都封上,四周圍定,滿園搜索,無論男女老幼,反抗者格殺勿論。”說著一頓,又衝不遠處手拿刀棍,瑟瑟發(fā)抖的段府奴才們努了努嘴:“下了那些殺才的兵器!趕到旁邊院子裡去!”
兵士們動作麻利的很,一聲令下,下兵器的下兵器,趕人的趕人,有個大漢稍微掙扎了一下,便有一個兵士抽刀便砍,從肩頭一直砍到胯下,內(nèi)臟流了一地,血腥的氣味薰的人作嘔,旁邊的兵士們卻是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
其他兵士早已四散而去,執(zhí)行和珅搜查的命令,不多時便聽遠處傳來聲聲慘嚎,夾雜著女人孩子的哭泣,淒厲的讓人毛骨悚然,令得雙手沾滿鮮血的段成功都唬的目瞪口呆,楊希凡更是不堪,筋軟骨酥,臉色蒼白的如同白紙一般,心跳的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火把烈烈作響,忽忽的火光中,將和珅絕美的目光映照的斑駁陸離,他一動不動,鐵鑄的一般,對於周遭的一切聞所未聞一般,使得蘇靈河齊泰範來福他們這些見慣了殺戮的漢子心折不已。莊達一直未曾上前,此刻也走了過來,站在和珅的身後,突然感覺和珅不算太健壯的身軀此刻看起來居然充滿了懾人氣勢,心裡頭一股莫名的情緒緩緩瀰漫,暗暗下定了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決心。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段成功這才如夢方醒般,有些懼怕的看了和珅一眼,顫聲問道:“和大人,你這是……?別忘了,高大人手裡可是……”
“是啊,難道你就不怕咱們跟你拼個玉石俱焚?你前途遠大,這麼做值得嗎?不若放了咱們,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如何?”楊希凡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沉默,也已冷靜了下來。他算看出來了,和珅這人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保命要緊,不得不說些軟中帶硬的威脅之語,又怕激怒他,連忙又道:“您剛十六歲,便是朝廷大員了,爲了咱們這些小卒子,多不值得??!”
“是啊,多不值得啊!”段成功附和道,他琢磨著,和珅此舉,估計是嚇唬自己,畢竟己方有他的把柄,他總不至於怎麼樣自己,膽氣稍稍一壯,又道:“不若按希凡說的,大人就此離開,咱們既往不咎,一切就當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這總行吧?”
“當沒發(fā)生過嗎?”和珅抿嘴兒一笑,揮了揮手,蘇靈河等會意,連忙帶著一衆(zhòng)親兵走遠一些,直到再也聽不到和珅說話的地方這才止步。
和珅滿意的笑了笑,見旁邊的人都去的遠了,原地只有自己和??蛋睬f達段成功楊希凡五人,扯一把也要離開的莊達,示意他不必迴避,這才蹲下身,湊到委頓在地的段成功與楊希凡面前,傲然說道:“憑你們也配麼?”見二人一怔,抿嘴笑道:“實話告訴你們吧,今兒個我來這裡,就沒望著要你們活命。哼,敢拿老子的女人要挾我,你們以爲你們是誰?”
事到臨頭,楊希凡反而鎮(zhèn)定下來,格格一笑:“和大人,難道你忘了你寫下的那張借據(jù)麼?”
“那又如何?”和珅傲然說道,“老子生平最恨別人威脅,敢威脅我,就要付出代價!”說著話,手掌一翻,寒光一閃,已經(jīng)將早就袖在手中的匕首插進了楊希凡的心窩。
楊希凡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和珅,又低頭看了看胸口直至沒柄的匕首,只覺胸口一涼,一股巨大的沉重順著胸口向四肢蔓延,瞪著眼睛,只覺渾身發(fā)冷,心臟劇痛,嘴裡一甜,涌上一大口猩紅的熱血,眼前一黑,靈魂也飄飄蕩蕩,緩緩下沉……一直到斷氣,他都不敢相信和珅居然真的敢動手。
“善寶!”
“和大人!”
和珅一直沒有透露過要殺楊希凡和段成功的意思,??蛋埠颓f達一直以爲他是在嚇唬對方,此刻見他不動聲色的真的動手,頓時嚇呆了。
段成功也愣了,良久,似乎才從噩夢中醒來,瞪大眼睛看著和珅,大張著嘴,渾身顫抖,指點著和珅說道:“你……你真的,殺,殺了他,我跟你拼了!”說著話掙扎著往和珅撲過去,卻被和珅一腳踹了回來。他被蘇靈河打傷,一直沒有恢復,此刻又被和珅重重一腳踢在鼻子上,涕淚橫流,腦袋暈乎乎的,再也無力爬起,只是一個勁兒的哀嚎痛罵不止。
“段大人,”和珅冷眼看著地上打滾兒的段成功,見他毫無反應,又蹲下身子,一把按住他,讓他目視自己,一字一頓的說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歡?命該如此,你就想開些吧,罵也沒用,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有那時間,倒不如選擇一下如何死法。刀子,繩子,藥,左不過這三樣兒?!?
段成功此刻終於住口,定定的看著和珅,見他面上帶著一縷惱人的笑容,毫無商量的餘地。有心反抗,卻又渾身無力,不禁悲從中來,雙手掩面大呼道:“你好狠啊,真要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殺我麼?我不追究你殺希凡還不行麼?我是貴妃娘娘的救命恩人啊,你就不怕她報復你嗎?”
“救命恩人?你自己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用不著我拆穿吧?”和珅冷冷一笑,“現(xiàn)在估計最希望你死的人便是貴妃娘娘了,你就認命吧!”
段成功一怔, 細想果然如此,心裡又急又怕,忍不住道:“不,我不想死,我要揭發(fā)高晉,我要揭發(fā)高恆……”
“他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和珅冷酷的說道:“他們要作孽,自然有人收拾他們,你還是早些了斷的好,要知道,有時候死了反而是痛快。再者說,就你犯的那些事情,誅九族都夠,現(xiàn)在死了,沒準還能保下一些人。”
“不,我不,和大人你饒了我吧,你要什麼都行,我什麼都不要,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只求你饒了我……”死亡的威脅讓段成功放下了所有的僞裝,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分蘇州地頭蛇的威風,簡直比那沿街乞討的乞兒都不如。
“ 若要我替你選,寧可選 毒藥,就用鶴頂紅,見血封喉,我這裡特意替你帶著,下肚子既了。刀子也成 ,自己往心臟上扎,沒什麼的,別用繩子,那玩意兒一時間死不透,且難受著呢……”
“不,我不……”
“你不肯自盡?”和珅抿嘴兒一笑,“老子只好幫你自盡,瑤林,文遠,按定了他!”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隻從賽雪兒哪裡討來的小瓷瓶,打開瓶口軟木塞子。
“善寶,那楊希凡殺就殺了,這人殺了卻有大麻煩,不若捉將起來,送回京城,恭請聖裁的好。”??蛋矂竦?。
莊達也沒動,只是擔憂的看著和珅。他倆都覺得段成功乃是欽命要犯,真要就這麼宰了,對於和珅的前途毫無益處,只盼和珅收回成命。段成功也彷佛抓到了希望,殷切的看著和珅。
和珅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們是爲了我好,殺了他確有麻煩,說不得萬歲爺還會怪罪於我,只是,不殺他的話,麻煩更大啊,既然你們怕?lián)蓚S,我只好親自動手了。”說著話往前一探身子,趁段成功愣神的工夫,已經(jīng)將手裡的瓶口對準他微張的嘴灌了進去,同時還怕他吐出來,順勢在他肚子上重重的踢了一腳。段成功腹中受創(chuàng),下意識的倒吸一口冷氣,嘴裡的鶴頂紅一滴不剩的盡皆嚥進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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