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的天空驕陽似火。
我站在這里,清晰看到高瘦男子額頭沁出一層又一層細(xì)密汗珠。
他的手緊緊抓了一個精巧別致的紫砂小壺,壺中滾熱的茶湯溢出,但他渾然未覺,手掌仍舊死死地攥著,掌背上青筋爆起,就好似要用盡全身力量將這茶扼碎捏破一般。
小仙女兒沒見過這陣勢,嗖一下就貓我身后哆嗦去了。
顧雨倩走過江湖,神馬男人沒見過,她沒逃,仍是伸手緊緊拉了高瘦男子的手臂不肯放松。
醫(yī)生這職業(yè),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患者。
有登高而歌的,有棄衣而走的,亦有執(zhí)刀傷人,臟話不離口的。
選擇從醫(yī),就要養(yǎng)成一個良好的心理狀態(tài)。
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因為他們是病人!
我輕輕地走過去,揮揮手,搭在高瘦男子握了茶壺的手上。
盡管我此時的心在微微哆嗦,因為我不敢保證這貨會不會將滿腔怒意傾泄到我頭上。
“就算有再多的苦悶和麻煩,我們一樣也是要面對。與其怒氣面對,我們?yōu)楹尾贿x擇一個更快樂的方式呢?我姓范,這是我的名片。”
我在遞上手上那張片子的時候,顧雨倩在旁邊叫了一句:“大師!”
我微微一笑,又揚(yáng)聲說:“來人吶,把這兒收拾一下,重拿套茶具過來!”
鐘健聞言一揮手,大批服務(wù)員手腳麻利地過來,將桌子上弄凌亂的茶具,家什事什么的收拾干凈。
我一揮手。
高瘦男子呆了呆,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茶壺。
一妹子,嗖,伸小手飛快將茶壺提走。
我坐下,又示意小仙女在我身邊坐下。
小仙女兒畢竟還是小,打架胡鬧,耍鬼搗蛋的本事的確很大。但一面對到陌生人時,她就呆了。
呆了好,我希望小仙女無止境持續(xù)發(fā)呆。
坐下后,顧雨倩殷勤介紹說:“老周啊,這就我跟你說的大師,我剛認(rèn)識的,可靈了。”
趁兩人對話,我打量這個叫老周的男子。
老周差不多將近五十出頭的樣子,長的黑瘦,但身體骨骼很大。
他臉上布了很多的橫肉,并且兩目內(nèi)陷,張的不是很開,此外眸子里時不時就顯出一絲奪人的煞氣。
感到了這股子煞氣,我又抽動鼻子,在空氣里聞了聞。
果然,有股子血腥味兒。
這種聞的方式,源于道門醫(yī)家望聞問切的,聞字訣功夫。
但有別于人們認(rèn)知到的傳統(tǒng)生理嗅覺,這個聞,聞的是意!
現(xiàn)代很多人都不習(xí)慣用腦子了,而道門中有專門的手法兒,通過聞,嗅來鍛煉人的腦子。
方法很簡單,就從聞水,品清水開始。
一杯水,水質(zhì)是軟,是硬。水味是甘,是澀,其氣是清揚(yáng),還是渾濁,亦或是干澀?
這種聞,品嘗。聞的不再是直觀上的一種口感和味道了。而是上升到了一個意的境界。
即,聞,品的是蘊(yùn)在水里的那股子意!
上善若水。
水,一個很簡單的自然界物質(zhì),老子通過觀摩它,悟出上善若水的道理。
而道門中人,則利用水來鍛煉人對自然物質(zhì)的感知。
老師經(jīng)常領(lǐng)我到嘉陵江畔,靜坐,垂釣。然后他會問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說,我看到了江水。
老師搖頭。
直至后來,大概是六七年以后,我在讀了很多的書后。我對老師說,我看到了一股奔騰的生旺之勢!
老師說我初悟了!
這就是我的學(xué)習(xí),沒有傳說中的真氣,九陰,九陽,始祖元?dú)馔瑯右矝]有代數(shù),幾何,微積分等理化名詞。
有的只是掌握觀察事物,總結(jié)事物的能力和方法!
這個老周,身上煞氣旺,又有股子血腥味兒。
所以我斷,他以前是干屠宰的!
老周聽顧雨倩介紹完我,他用狐疑目光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下小仙女兒,然后他問:“你是算命的?”
我搖頭。
老周眉毛擰一塊兒了。
我說:“周先生最近是否經(jīng)常被揣在心里的一件事困擾,以致你,很難決定什么事兒。進(jìn)一步,這個困擾,又讓你感到莫名的煩燥,想發(fā)火,特別的想打人?”
老周沒說話,而是拿一對警惕的眸子小心打量我。
這老周是個江湖老油條,顯然,他不肯輕信于人。
于是我笑了,我說:“周先生不用拿這種目光來看我,我的時間,也不是很多。我只是覺得周先生您完全不需要這樣,你可以,活的更開心一些。”
老周聽到這兒,他冷笑著回應(yīng)了:“你要是讓我買什么風(fēng)水物件,鎮(zhèn)宅寶器,又或是做什么法事,你就請走吧!”
我聽了哈哈一笑:“周先生真是會開玩笑,你覺得,我是那種向你推銷工藝品的人嗎?”
老周愣了下,又看了眼顧雨倩。
恰在這會兒,茶館服務(wù)員把一整套的新裝備外加幾份茶葉拿過來了。
我手法熟練地拿蓋碗泡茶。
然后在心里估了水量,又分別在四個杯子里倒了,最終我放下蓋碗,一抬手微笑說:“請茶!”
老周略顯遲疑,然后伸手端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我如法炮制,又弄了一杯。
“請茶!”
接下來,直至請過三道茶后,我一收手,靠在椅背上,伸手撫摸我的假扳指微笑不語。
剛才試探了幾句話,讓我知道,老周他以前肯定沒少上當(dāng)受騙,什么風(fēng)水寶器,什么轉(zhuǎn)運(yùn)靈物,什么轉(zhuǎn)運(yùn)法事。
當(dāng)下社會,其實就是一個妖孽橫行,群魔亂舞的年代。
各路妖孽一起狂舞,坑的全是老百姓口袋里的錢!
想到這兒,我把老師曾經(jīng)對人說過的一番話端出來了。
“周先生啊,運(yùn),不是你想轉(zhuǎn)就能轉(zhuǎn)的。運(yùn)與因果,糾纏一起,若要改運(yùn)。首先要改的就是自已身上的習(xí)慣,觀念,思想還有態(tài)度!”
“這些改不了,你就算守了一屋子的開運(yùn)寶器,你該是什么命運(yùn),你還是什么命運(yùn)!”
老周聽過這番話,臉上果然露了一絲好奇。
剛好這時,一旁顧雨倩湊上前說:“大師,你就給看看吧,對了老周他出生時間是……”
顧雨倩報了一串的日期。
我聽過,在心里一番掐,算出了大概八字。
然后我心里有數(shù)兒了!
我抬頭說:“周先生最近是不是經(jīng)常感覺胃里頭反酸,尤其是晚上,午夜前后,經(jīng)常被胃酸給弄醒,然后不得不找點(diǎn)東西來吃?”
老周驚訝:“你怎么知道?”說完,他一臉狐疑地看顧雨倩:“你跟他說了?”
顧雨倩委屈:“老周啊,你可別冤枉我,我什么都沒說呀。”
我繼續(xù):“你最近,有沒有吃西藥。”
老周遲疑一下說:“吃了,是奧美拉唑,管胃酸的,醫(yī)院大夫說這個好使,我吃了的確挺管用。”
我說:“停了這藥,別吃了,你去中藥房,買舒肝丸,價錢不貴,也就十塊錢左右,比你那個什么拉唑要好。”
“另外,其余別的什么……”
我思忖下說:“今天時間有限,我先走了,改天有時間,我們再見吧。“
老周和顧雨倩同時抬頭說:“啊,你,這么忙?”
我鄭重:“的確很忙。”
這會兒,小仙女兒好像不干了,她朝我一瞪眼,起身張口要白話什么,我急忙拉了小仙女的胳膊,向外一拉說:“二位,咱們改天再聊,改天啊……”
小仙女?dāng)Q帶,要踢打。
我起身擋了小仙女!
這丫頭片子,伸手使勁掐我后背。
掐還不算,還用手指甲撓!
我淡定,不變神色,對老周說:“周先生啊,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其實,有很多事,往往就是你想的太多了。”
說完,我拉了小仙女兒,閃身急遁。
走時路過聞騙子和鐘健的那張桌子,我給了聞騙子一個眼色,又笑對鐘健說:“我這忙啊,就先走了,改天啊,改天我們再聊。”
林月祺見狀,雖不知究竟,但還是起身,跟了我一起走人。
小仙女一臉的不服,瞪的兩眼,恨恨地盯著我,就這么讓我拉呀,扯呀,拽呀……
可人家仙女兒,千金呀,走了幾步后,兩腳丫子跟釘?shù)厣狭怂频模褪遣豢蟿訌棥?
小仙女:“你別拉我,我問你,有你這樣大夫嗎?你怎么看病的,看一半,跑了啊?你,你必須給我解釋。”
我看了眼身后,見已經(jīng)離開眾人視線范圍。
我對小仙女說:“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抱你了。”
“哼……”小仙女一副藝高人膽大的樣子說:“我可是學(xué)過那個……千斤墜,你抱呀,你抱不動,你……”
她眼珠子又是一轉(zhuǎn)說:“你得請我吃大餐!”
我說:“我要抱得動你呢?”
小仙女一擺手說:“那好辦!我請你!吃大餐!”
“好!走著!”
我過去,彎腰伸胳膊對著小仙女腿彎兒處一攔,同時腰上一使勁,丫頭的身體不由自主就是向后一倒,我另只手順勢就托了她的后背,然后,走著!
“哎,哎……你放下我,你……”
丫頭踢呀踢,鞋都掉了一只。
月祺擱后邊,幫忙把鞋撿了,然后跑著跟上來說:“范哥呀,你可別信她的,她請你吃大餐,她有錢嗎?”
小仙聞言恨恨對月祺說:“林月祺,你還沒跟你算帳呢,剛在青姐那兒,你可是把我的糗事全說了,這個沒完!對了,還有你!”
小仙在我懷里,瞪了一雙美眸,極其認(rèn)真地說:“你,你奪走了我的初抱,你,你得賠!”
啊……?
我暈了,初抱?啥時候,還有初抱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