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的密室內,陌琉倚一直守在云夕的床邊,下巴的胡渣已經長了老長,面容憔悴。
簾妖經過幾日的反復檢查把脈,也實在想不出,這一百多種藥材中,到底哪一種有所改變。
要想救云夕,得到解藥越快越好,拖久了,哪怕得到解藥。云夕的身體也會被毒性侵蝕,導致一些后遺癥。
“師弟,你去休息一下吧,這樣不眠不休幾日,你身體撐不住的。”譯樞看不下去,說道。
簾妖拉拉他,搖搖頭,輕聲道:“沒用的,他想要那樣,勸不動。”
譯樞眉頭皺起,在旁邊的椅子坐下,問道:“難道真的沒有解藥嗎?她一個女子,我看撐不了三個月就……”
“閉嘴。”簾妖瞪他,心里也堵了一口悶氣,面色暗沉,連著幾日沒怎么休息,她也累得很。
譯樞望一眼要死不活的陌琉倚,想了想道:“我看,陌銘窿一定知道的,他雖然吃了解藥,可難保不準下次還會中同樣的毒,所以解藥配方他一定知道。”
“對啊。”
簾妖一拍桌面,喜道,她怎么沒有想到這茬,真是當局者迷。
那邊一直坐著不動的陌琉倚卻忽然站了起來,看向譯樞和簾妖,死魚一般的臉恢復一絲希望的色彩,冷聲道:“我去找他。”
簾妖點頭,道:“我與你一塊兒。”
看著兩人離開,譯樞去找來必要的藥材,等著他們回來,他知道,陌琉倚一定能拿到藥方的,只不過,代價……
兩人直奔萬骨塔,萬骨塔是皇家關押重犯的地方,凡是進入萬骨塔的,沒幾人能活著走出來。
萬骨塔很是寒冷,比之外面還要冷得多,潮濕,陰暗,蟑螂老鼠到處都是。
侍衛帶著陌琉倚和簾妖來到關押陌銘窿的牢房,牢房內濃濃的霉味。
陌銘窿穿著囚服躺在草堆上,狼狽又邋遢。
看到陌琉倚出現,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坐起來,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交出解藥。”陌琉倚直言。
“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說。”
“說服我父王放我出去,恢復我皇子身份,還有……”
……
簾妖拿到配方,直接奔回鎮南王府,找到所有的材料,熬制。
至于師弟,只能說,這是命中注定的。
藥配出來,給云夕喂下,半刻鐘之后,簾妖把脈,發現起作用了,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哪怕藥方對了,云夕要完全恢復,照她估計,需要一個多月。
跟陌銘窿離開的時候,師弟要她帶云夕去一個地方,半年之內都不要回來,最好永遠都別回來。
“大師兄,去準備馬車,還有,讓鞏凡辭去太醫司的官職,去照顧云夕。”
譯樞看著簾妖,冷聲道:“師弟吩咐的?”
“恩。”
“他人呢?”譯樞問。
“二皇子府,先安頓好云夕再說,聽師弟的。”簾妖道。
譯樞點頭,他猜到的,師弟一定會為了云夕,不惜犧牲自己,如同云夕為了陌琉倚擋下毒箭一樣。
……
云夕失蹤了,自從成親那日中毒箭之后,她便沒在出現,二皇子被放了出來,無罪釋放,三世子陌琉倚也消失了。
有人說,云夕死了,陌琉倚也隨她去了。有人說,云夕死了,陌琉倚傷心之下,遠離塵囂了……
他們到底死了沒,沒死的話,到底在哪里?沒有人知道。
……
桃花谷內,木屋里,云夕依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蘇醒的跡象。
譯樞和簾妖坐在外面的石凳,臉色都不好,一個被抓,一個中毒,這兩個人!
“難道,我們就不能去救師弟?”譯樞問。
簾妖說道:“不行,陌銘窿用寒鐵鎖住了師弟手腳,守衛森嚴,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激怒陌銘窿,師弟兇多吉少。”
“難道就這樣不管?”譯樞怒道。
“自然不能,苦是一定要受的,沒有辦法,不過,為了神令,陌銘窿暫時不會動師弟,到時候,還要云夕去救他。”
這兩個人,難安寧,注定的!
兩人這時都不說話了,蕭瑟的桃花谷,寒冬中十里桃林只有落了葉的桃花樹,看不到一絲生機。
鞏凡從屋內走出來,道:“二小姐,云姑娘醒了,不過……”
簾妖一看鞏凡臉色不對,皺起眉問道:“不過什么?”
“這……”鞏凡張嘴,卻不知道怎么說。
簾妖和譯樞已經進了屋,床上,一直閉眼的云夕此時眼眸半睜,如同沒有神采的瓷娃娃。
“云夕,云夕?”簾妖坐在床沿,輕聲喊道。
云夕扭頭,眼睛睜得更大些,感覺像在看簾妖,又好像不是。
“是……二師姐?”云夕輕啟蒼白的嘴唇,啞聲道。
那聲音,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嫗,沙啞,無力。
“云夕,你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不到你們。”
“……”
云夕失明了,身上的毒在慢慢消退,身體也越來越康復,可是眼睛依舊看不見。
所幸的是,云夕情緒很穩定,不哭不鬧,也愛說話,性子看起來很開朗。
她說,能保住一條命已經算不錯了,還有什么好奢求?
半個月之后,云夕身上的毒已經完全清除,只是,很虛弱,而且懼寒。
屋內燃著三四個炭爐,墊三層毛絨被墊,蓋三張被子,她還是有些發抖。
“應該是毒素造成眼睛經脈的堵塞,會恢復視力的,只是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簾妖寬慰云夕,云夕點點頭,坐在軟椅內,兩邊放著炭火。
“我和大師兄要離開,鞏凡和鞏瓷留下來照顧你,安心養身子,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鞏凡說。”
“我知道的,師姐保重。”
“身子恢復了,也要鍛煉身體。”
“恩,我知道。”云夕看不見簾妖他們,卻還是抬起手揮別。
聽著腳步聲離開,她自然會好好照顧自己,他們這樣愛惜她,她必須得更加愛惜自己來報答他們。
至于陌琉倚,他身在何處?她沒問,哪怕心里再想,再擔心,她也沒問,依照自己如今的身子,問也無用,還是等好了之后,她會親自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