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多多睡了,我的心纔算是徹底放下來。看她安然入睡的樣子,我知道,這趟辛苦沒有白費。至少大個兒的死,是沒有白費。想到大個兒,我不由開始惆悵起來。那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於非命,真是有點兒可惜。
雖然他說了,自己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死在家裡。雖然說我們面臨的情況沒有戰場那麼激烈,但是也和戰場的殘酷有著同樣的性質:一不留神,就有性命之憂。更加讓我內疚的是,他不是爲自己而戰,而是爲我們而戰。
不知道這和他預期的一樣不一樣,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必須要報答他。
老者看我在發呆,就說:“你在想什麼呢?”
我心裡五味雜陳,正想找個人傾訴一番。既然老者這麼問,我也就不客氣了,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都跟老者說了。老者聽完我的內心的想法後,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對我笑了笑。一會兒沉思,一會兒捋了捋下巴那銀白色的鬍鬚。過了良久纔對我說:“其實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因爲人各有命,是你我所改變不了的。”
“您真的相信命運嗎?”我問,“您的知識那麼淵博,見過的世面也比我多多了。難道您真的相信命運嗎?我很想聽聽您內心的想法。”
老者哈哈大笑,說:“相不相信命運,我先不說。但是。我相信一樣東西。”
“什麼?”見老者不語,我就追問道。
老者說:“規律。”
“規律?”我疑惑不解。
“嗯,可能說命運。有很多人都會懷疑,都會說那是迷信。”老鬼說,“可是,在規律面前,人人都是信服不已。這些所謂的‘規律’,就是一般人口中的科學。其實,我特別不願意說什麼科學。我更願意說它是規律。”
“二者有什麼區別嗎?”我問。
“當然!”老者篤定地說,“科學。一般都是人們發現了某種規律,然後再用一些長篇大論的理論去驗證、去聲明。可是規律就不一樣了,不管你認不認證,它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會隨著人們的活動而去改變的。到了一定的時間,它就會準時發生的。它是一系列事件發展的結果,是一切成因的爆發。”
我見老者越說越模糊、越說越深奧,就連忙引導說:“比如說呢?”
老者聽我發問,果然就說:“就比如說,一個人由出生到成長,由衰老到死忘;一件事物由興起到增長到流行,再到結束;一個王朝的興起到發展到鼎盛,再到衰亡等等等等。這些事件的總和,他就是一種規律。”
“哦,您說的我明白了。就是我們中國文化所弘揚的儒家思想。”我說,“或者說,是。”
“也可以這麼說。”老者說,“不過,我更喜歡你們中國的易經。所謂‘否極泰來,泰極否來’一樣。那是一種辯證思想。”
“哦,我明白了。”我說。
和老者說了半天。原來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精髓——易經。見老者說的如此之好,我都不由得發自內心的佩服。甚至,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就是中國人。或者說,祖輩是中國的?
同時,我也爲自己感到慚愧:作爲我們民族的文化精髓,我學的甚至都不如一個外國人。這倒不是說瞧不起外國人什麼的,只是覺得我們自己該學的東西,卻沒能學好,這著實是不應該的。
老者見我不語,就轉回原來的話題,說:“就比如大個兒的死,他也是一種事物發展的最終規律。”
“怎麼說?”我聽老者說到大個兒這個對我們來說,是個十足意義上的恩人,就忍不住想聽聽老者的見解。
老者說:“是這樣的,就比如說大個兒,他是軍人出生吧?”
我點了點頭,這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他的這種軍人生涯和特殊身份,才致使他轉了業之後從事的這個行業(僱傭兵)。”老者說,“他在軍旅生涯中所鍛煉出來的技能和體能,只允許他這麼做。或者說,因爲這是他的強項。也只有靠這個,他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特長。”
聽老者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確實有那麼幾分“理所應當”。
老者繼續開導我說:“正是因爲他做這一行,我們纔會在別人的介紹下認識了他。我們認識了他,才請了他來。也正是他來到了這裡,纔會這麼失去了生命。”
老者用類似於一系列排比句一樣的語言,讓我覺得大個兒的死竟然是必須要發生的事情一樣。而且,還絲毫找不到縫隙和論點去反駁!這著實讓我有些驚訝,甚至,我都有點兒被他說的像是大個兒的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但是,我的立場還在,便立刻對老者說:“不,您說的是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大個兒的死,確實是我們造成的,和我們脫不了干係。”
老者聽我這麼說,便點頭說道:“是,我沒說和你一點兒關係沒有。只是,我的意思是,和你沒有那麼大的關係。也就是說,不是所有責任都在你。你只是他離開這個世界,所促成的一個因素而已。要是沒有你,他照樣還是會幹這一行。幹了一行,送命那是遲早的事情。”
老者這樣的論證讓我佩服不已,而且,聽他分析完之後,我的自責竟然沒有那麼的強烈了。這倒不是說推卸責任,而是發自內心的安慰,也就是心安理得。看來,在一個人鬱悶的時候,還是得找別人傾訴一下。
老者見我似乎開竅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說:“你仔細想想我說的話,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不是讓你學會推卸責任,而是讓你明辨事理,這樣才能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就是對死去的人最好的尊重和報答,特別是爲你而死的人。”
被老者這麼一開導,我突然覺得心安了不少。而且,從心底發出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我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讓幫助我的人、愛我的人,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就在我和老者談著這看似天命的規律是,錢成和老鬼都醒了過來。見我和老者都還沒睡,就問道:“我靠,我說你們精神真好,竟然連睡覺都可以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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