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shí)間:2013-1-7 11:49:30 本章字?jǐn)?shù):17200
四姑娘忙點(diǎn)頭,涂媽媽出來見兩姐妹說得親熱,就數(shù)落四姑娘:“太太請了兩回,姑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讓您見客呢。萋鴀鴀曉”
四姑娘就笑道:“就來,不是表哥在,不方便么?”
涂媽媽端了點(diǎn)心又進(jìn)去了,四姑娘就對阿九道:“小九,對不起。”
阿九莫明地看她:“是小十啦,大哥才還跟我絮叨,說我沒把小十受欺負(fù)的事告訴他,訓(xùn)了我一回,我怎么知道啊,我是看見櫻桃打小十來著,可是我罵了櫻桃了啊,后來她應(yīng)該就不敢打了才對啊,大哥說小十又挨打了,我抓著他要看傷口,那倔孩子又死活不肯,哎哎,你說,我對他可比你還好呢,他怎么能給你看,就不給我看呢?……”
正羅嗦,涂媽媽過來把她提溜了進(jìn)去。
這樣的四姑娘,真讓阿九舍不得離開,也不知道她將來會嫁個(gè)什么樣的人,若也是大家世族,豪門貴戶,就她這性子,怎么跟屋里的小妾和通房斗,怎么和婆婆妯娌斗,大太太和大少爺都把她保護(hù)得太嚴(yán)實(shí)了,將來還真的會吃虧,可是,如果四姑娘也變得和三姑娘一樣虛假做作,或者如大少爺這般心機(jī)深沉,手段陰狠,自己又還會喜歡嗎?
想起大少爺,阿九一陣頭痛,還有誰會像他這般,深情款款,放下身段和面子做著表面討好你,實(shí)際讓你心里別扭難受的事呢?
老七今天肯定受了不少白眼,以他的性子,若不是為了兩個(gè)兒女,又怎么肯來林家,又怎么會去正堂見那些個(gè)眼睛長大天上的貴夫人們?不是自討沒臉么?
人就是貧窮,也要窮得有志氣,而老七一直是個(gè)有志氣的,只是沒遇到好婆娘罷了。
偏廳里,阿十正偎在桂花嫂的懷里吃著油炸薯塊,咯嘣咯嘣地咬得正香。
渣宰落在衣襟上,桂花嫂就細(xì)心地幫他拍著,老七坐在繡凳上看著阿十母子,屋里氣氛看著很溫馨,阿九在門邊站了一會子,才抬腳走了進(jìn)去。
“妹子!”老七最先看到阿九,眼里全是喜悅。
“爹爹,路這么遠(yuǎn),天又冷,你們怎么來了?”阿九笑著把掉上的點(diǎn)心向老七推了推。
“是大少爺……哦,應(yīng)該說是咱們的女婿派管家接咱們來的,說是讓咱們在林家過年呢。”桂花嫂眼睛亮亮地看著四周精美的擺件說道。
“路上可暈車了?怎么也不穿厚實(shí)一點(diǎn),每年送回去的銀子可別又輸了。”阿九也跟著偎進(jìn)桂花嫂懷里,細(xì)細(xì)地看著桂花嫂的臉,三年不見,桂花嫂并不見老,比起過去反而更細(xì)皮嫩肉了。
桂花嫂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尷尬來,小聲咕噥:“娘就打點(diǎn)小牌,也沒怎么賭了,再說了,你現(xiàn)在不是變好過了么?還成了布政使大人正經(jīng)的兒媳婦,你可不知道,楊家屯的人可羨慕你娘我了,都說我好本事,養(yǎng)了個(gè)好閨女。”
“爹,大少爺真的給了您婚書么?以前不是說沒立那些的嗎?”阿九正要問這事,就偏過頭來對老七道。
老七目光烱烱地看著阿九:“小九,你過得好嗎?”
阿九就覺得鼻子一酸,老七實(shí)在,雖然沒念過什么書,但卻敏感而精明,一雙眼睛銳利得很,怕是看出自己心中并不痛快了。
“怎么過得不好?太太和幾位姑娘都很疼我,大少爺也很好,爹,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只是突然聽說婚書一事,有些奇怪罷了。”
老七看阿九不像是在安慰他,就咧嘴笑道:“小九過得好,爹就放心了。婚書是大少爺讓管家?guī)У綏罴彝偷模舱埨镎笕四钸^后,爹才按的手印,爹來就是想看看你和小十,如今知道你們在林家過得都好,爹也就不牽掛了,爹和你娘不在府里過年,明兒就走。”
老七邊說邊把婚書遞給阿九,阿九接過來細(xì)細(xì)讀了一遍,看婚書上寫著的女方名字是楊玖,不收眉頭一皺,問老七:“爹,我是排行老九的,那您那個(gè)時(shí)候可給我取過大名?不會就是楊玖吧、”那也太偷懶了些。
“哪里是楊玖啊,是楊玫,我們那地兒,都叫小名慣了的,妹子不到十歲不上戶頭,就沒有大名。”
“那我的大名應(yīng)該是楊玫,而不是楊玖?”阿九的眼里終于露出了絲喜色。
“是楊玫,這上頭寫的是啥啊?楊玖還是楊玫,可莫寫錯(cuò)了,讓咱們空歡喜一場呢。”桂花嫂要搶婚書,阿九把手一收道:“反正楊玖楊玫都是我,沒什么區(qū)別,管他寫的是誰的名字。”
桂花嫂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喜滋滋地吃著桌上的點(diǎn)心,噴得碎沫子四賤:“也是,原本你爹是怎么也不肯拿婚書的,可是大管家說大少爺對你很好,寫的信上就叫的岳父岳母呢,你爹看他是真心對你好,就同意了,小九,爹和娘不求別的,就希望你們姐兒兩能健健康康的,快快樂樂的生活,既然你已經(jīng)找到了你的歸宿,大少爺又是那樣有本事的人,那我們就放心了,來一趟也不容易,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趟,晚上咱們一家四口就好好團(tuán)團(tuán)圓圓地吃頓飯吧。”
“婚書我就收起來了,你們拿著也沒用。”阿九就對老七道,回頭看屋外侍立著的小丫頭:“杏兒,去稟了太太,就說我想接我爹娘去我的院子用飯。”
杏兒歪過頭來看屋里,見地上吐了不少點(diǎn)心渣子,桂花嫂腳邊還吐了一口痰,就凝了凝眼,笑著回道:“大少爺說了,要請親家老爺和太太去瓊花樓用膳,這會子怕早就吩咐長春家的備好了,九姑娘您就別操心了。”
阿九聽了就皺了皺眉,從屋里出來小聲問杏兒:“太太今兒晚上可是要設(shè)宴?”
“是呢,岳陽府的老親可來了不少,今兒是平國公夫人和郡王妃都在,太太怕沖撞了幾位貴人,就沒讓老親們來正院,都安排在釵頭鳳那邊住下了,瓊花樓前面已經(jīng)設(shè)了戲臺子,擺了十桌呢,到明兒,客人就更多了,瓊花樓后面就得搭棚子。”
杏兒是個(gè)嘴碎的,雖然有些瞧不上老七一家,但也知道阿九在府里頭的身份,所以,把知道的都說了。
就算是林家和顧家的老親,身份也比老七和桂花嫂高多了,看著桂花嫂和老七身上的棉布衣服,阿九就心酸,她對于自己農(nóng)家女的身份從來就沒有嫌棄過,可是,連府里頭的下人,穿得都要比自己的父母體面,這身穿著往達(dá)官貴人中一站,立馬見分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乞討的。
大少爺既然請了他們過來,就該想得更周全才是,他究竟是舍不得自己,還是想讓自己出丑,讓自己拎清自己的身份,讓自己明白,離了林家,自己就沒法過上流社會的生活了么?
阿九先前心中的那點(diǎn)子感動(dòng)已已經(jīng)越來越被消磨,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要不然,大太太就算沒想到,涂媽媽可是個(gè)周全人,肯定會一進(jìn)門就給老七和桂花嫂換衣服才是。
“那就煩勞你去支會一聲大少爺吧,我和我爹娘就不去瓊花樓了,就在瀟湘院里用飯,讓人送四個(gè)人的飯到瀟湘院去就是了。”阿九說著就拿了一塊碎銀子塞到杏兒的手里。
杏兒為難地看她:“九姑娘,不是奴婢不聽您使喚,這兒離不得人呢,您老幾個(gè)一走,奴婢就得收拾收拾,一會子還有客人要進(jìn)偏廳等太太。冬梅姐姐呢,怎么不見她跟著您?”
說起冬梅,阿九去竹籬齋前,為了方便就把她打發(fā)到大姑娘屋里去幫忙了,紅絹也在正院幫著涂媽媽管著雜事,現(xiàn)下也分不開身。
阿九還是把老七引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桂花嫂看著阿九的閨房笑得合不攏嘴,越發(fā)的洋洋自得起來,老七的臉色很平靜,總拿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眼探詢著阿九。
阿九讓院里的小丫頭把偏房給收拾出來,又燒了炭盆,讓老七和桂花嫂在自己的正堂里坐了。
老七就道:“小九,是不是爹和娘讓你沒臉了?”
阿九聽得一怔,知道自己的行為怕是傷害了老人的自尊心,忙道:“爹,您還不知道小九么?您怎么說這樣的話?”
“小九,爹也知道齊大非偶的意思,爹這兩年一直在攢著錢,就是想把你娘的那二十兩賭債都還了,好把你接回去,這些年,林家送去的那些禮品銀兩我都沒讓你娘動(dòng)過,就是怕將來會算不清,債會越欠越深,怕你在林家受氣受苦,我楊老七沒什么本事,但女兒還是知道疼的,只是爹爹沒用,沒把你保護(hù)好,爹沒用啊。”老七雙眼湛亮地看著阿九,鄭重地說道。
“爹……”阿九沒想到,老七心里竟然一直藏著愧疚,還打著將自己贖出去的打算,心里就一陣暖,含淚道:
“爹,小九從來都沒怪過你,小九在林家也沒有白吃白住,小是小十,他也在府里頭當(dāng)差,小九現(xiàn)在過得很好,您別再那么想了。”
“原本簽婚書時(shí),爹是看大少爺對你有心,又是真心想娶你的,而且,管家也說,大太太很看得起你,你在林家也立了功,是被他們當(dāng)姑娘一樣的養(yǎng)著,爹想著既然你過得好,我也巴不得你一輩子能跳出農(nóng)家,過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大少爺又是個(gè)有本事的,爹以為,你嫁給他,一輩子就不用再愁了。所以,才按了手印。”老七撥弄著炭盆,火光映著他黑紅的臉膛閃閃發(fā)亮,看阿九的眼里全是淚,又道:
“可是爹看你不快活,小十見了我們,高興得都哭了,你卻很意思,也很擔(dān)心,小九,你在擔(dān)心什么,爹如今心里也有了一些譜,只要你愿意,爹還是能反侮的,這門親,咱還可以退的。”
阿九聽了鼻子就越發(fā)的酸了,一時(shí)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老七。
桂花嫂一聽臉就沉了下來,罵老七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瘋了嗎?你瞧瞧楊家屯,哪家姑娘能比我們小九嫁得好?如今就是里正大人見了我們,也是恭恭敬敬的,這婚事定得好好的,為什么有退?”邊說一只手就去擰老七的耳朵。
老七惱火地打落她的手道:“敗家的婆娘,你知道什么?你眼里除了錢,還有兒女嗎?你問沒問過,阿九她愿不愿意呆在林家,問沒問過,阿九喜歡不喜歡大少爺?”
“她怎么不喜歡大少爺,小九,你是喜歡大少爺?shù)膶Π桑⒒ò甘啄兀2积R,開年又能中了進(jìn)士,就會打馬御街行,那是何等的風(fēng)光,何等的富貴啊,小九,咱們楊家祖墳開裂了,才讓你嫁了這么有本事的相公,你可別不知好歹,一定要好生跟大少爺過日子,知道嗎?別聽你爹的,他是老糊涂蟲。”桂花嫂勸著阿九。
“娘,今兒大太少爺讓您進(jìn)正廳,見那幾位貴夫人,您心里就沒感覺嗎?”阿九就小聲問桂花嫂,在阿九看來,那是大少爺在讓老七和桂花嫂出丑,寒磣他們,但也許,桂花嫂并不這么想。
“那個(gè)……其實(shí)我們也沒什么啦。”桂花嫂的眸子果然就黯了黯,但隨即又道:“小九認(rèn)為那是大少爺故意丟你的臉么?娘可不這么看,你想啊,咱們這一身在這個(gè)府里一看就是上不得臺面的,一看就是身份低下的,可大少爺當(dāng)堂行的大禮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那是他在向大太太,還有幾位貴夫人表明,你楊玖的身份再低,他也不在乎,他也不介意,你覺得丟臉,難道他一個(gè)林家嫡長子,又是有功名的舉人老爺就不覺得丟臉么?小九,你要是真這么想了,就是你太過分了,你辜負(fù)了大少爺對你的一番情意。”
阿九聽得目瞪口呆,從來不知道桂花嫂也能說出這般有見地的一番話來,不得不說,桂花嫂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也許,一切都真的只是她太過強(qiáng)求大少爺,以自己的思想觀念,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他做的一切,總是對他百般挑惕,或許,應(yīng)該試著換位思維,他也許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糟糕。
“可是,他為什么連衣服都舍不得給你們換一套?”阿九弱弱地回了一句。
“換什么換,換了我們就不是佃農(nóng)啦?”桂花嫂對著阿九的頭就是一下重敲。
“我看不是人家瞧不起我和你爹爹,是你自個(gè)心里瞧不起,瞧不起你自個(gè)兒。”桂花嫂一時(shí)氣急,就擰著阿九的耳朵痛罵。
阿九委屈地捂住耳朵:“娘,娘,有丫環(huán)看著呢,你給女兒留點(diǎn)面子吧。”
老七也在一旁瞪桂花嫂:“孩子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沒錯(cuò),你莫要壓她,她要過得不痛快,林家就是再富貴……呃,三少爺……”
老七面對著門口坐著,只他看見了門口站著的林思敏。
阿九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到林思敏憔悴的臉,原本湛亮如星的雙眸變得暗沉幽深,漂亮的臉上兩個(gè)大大的黑眼圈。
“見過七叔,七嬸。”林思敏進(jìn)來給老七和桂花嫂行了一禮。
“快些起來,呀,三少爺,你怎么看著你是生病了?三姨娘呢,我和你七叔正想著要去拜訪她呢,在岳陽,三姨娘可沒少照顧我們兩口子。”桂花嫂看著三少爺說道。
“娘……”阿九沒想到,留在岳陽的三姨娘會時(shí)常照顧老七一家,心里不由越發(fā)的愧疚起來,若不是自己,她也不至于走得那么早……
“怎么了?”桂花嫂莫明地問。
“七嬸,我娘去了。”林思敏聲音暗啞地說道。
“去了?去了!”桂花嫂震驚地看著阿九:“那么好一個(gè)人,怎么說走就走了?”
“七叔七嬸怎么來了?”林思敏問道。
“大少爺接我們過來過年的。”老七回道。
林思敏還要問,一邊的阿十就拉住他,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林思敏愕然地看著阿九,深遂的眸子像是要冒出火來,但他很快又平靜了些,對桂花嫂道:“七叔,七嬸,我跟小九說兩句話。”
老七默然地點(diǎn)頭,桂花嫂卻有些猶疑,笑道:“三少爺,我們小九是你嫂嫂,這個(gè)……瓜前李下的……不太好吧。”
“說什么呢,沒聽太太說是把小九當(dāng)姑娘養(yǎng)著的么?三少爺就是小九的哥哥,哪有那么多破規(guī)矩。”老七瞪了桂花嫂一眼道。
阿九也不等桂花嫂再說什么,就從屋里走了出來,林思敏跟在后面,兩人走到打著花骨朵的梨樹下,林思敏還沒開口,阿九就認(rèn)真地看著他道:
“離我和大少爺圓房還有三年。”
林思敏聽得眼神驟亮,一把按住阿九的雙肩:“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還給大少爺一個(gè)機(jī)會,如果大少爺真能變成我想要的良人,那我就死心踏地的嫁給他,但是,如果將來他做了一些我不能容忍的事情,三哥,請你幫我,幫我離開林家。”阿九鄭重地看著林思敏說道。
林思敏眸中風(fēng)起云涌,半晌才道:“好,小九,你等他三年,也請等我三年,你放心,不管到時(shí)候你變成什么身份,我都會帶著你離開林家,從此天高地闊,我們自由自在的生活。”
阿九很高興,歷經(jīng)了喪母之痛,害母之愧,林思敏沒有頹廢,更沒有沉淪,她從他眼里看到了堅(jiān)定,看到了自信,生活的苦難讓這個(gè)老實(shí)孩子又成熟了許多。
“好,到時(shí)候,我們浪跡天涯去。”阿九伸手,與林思敏猛擊一掌,兩個(gè)青春少艾的少男少女,第一次許下盟約。兩人相視一笑,阿九的心頓時(shí)變得暢快了起來,糾結(jié)什么,擔(dān)心什么,不是還有三年么?三年間,還有無數(shù)的可能會發(fā)生。
“還要帶上我。”阿十的聲音從樹后傳出來,把阿九嚇了一跳,就瞪了阿十一眼。
阿十笑道:“不能怪我,是娘非把我趕來的。”
一定是桂花嫂派他來監(jiān)視的,阿九有些無語。
“三少爺,你還要去武當(dāng)習(xí)武么?帶上我吧,我對那些之乎者也真的頭痛得很,我要跟你學(xué)武,你當(dāng)我?guī)煾负昧恕!卑⑹掳⒕糯蛩愕搅炙济舻纳砗蟮馈?
“你喜歡習(xí)武怎么不向你姐……”林思敏詫異地問,阿九的功夫也不錯(cuò),這三年怎么就不教阿十。
阿九不等他說完,就把扯住了他,“行,阿十,你以后就跟著三少爺吧,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會的,記得多問他。”
林思敏有些不解地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有苦說不出啊,難道她不想教阿十么?
可阿十要是知道自己會武,會嚇?biāo)廊ィ瑫詾樽约鹤残傲说模m然在老七家生活了七年,但一直極力表現(xiàn)得和普通孩子一樣,除了懂事一點(diǎn),再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老七和桂花嫂都是老實(shí)人,楊家屯的人讀過書的又不多,阿九十在怕自己被當(dāng)成怪物被人給收了,所以,林思敏知道阿九會武,但阿十卻不知道。
“好啊,阿十,你以后就跟著我吧,過完年,我就要去京城參加武舉,你也跟著一起吧。”林思敏似乎從失母之痛中走出來的,雖然還是一臉憔悴,但眼神已不如先前那般黯淡了,似乎以前那個(gè)倔強(qiáng)又桀驁的三少爺又回來了。
“可是,大少爺好像也要去京城啊……”阿十有點(diǎn)為難地說道。
“他去他的,我去我的,莫非你舍不得他么?”林思敏將手搭在阿十肩上道,阿十與阿九其實(shí)是雙生子,兩人相貌五官都很相似,只是阿十個(gè)子抽得很高,阿九卻是小小巧巧的。
阿九氣質(zhì)沉靜淡雅,而阿十則是憨厚樸實(shí),看到阿十,很像看到了阿九,所以,能帶著阿十一起闖蕩,他求之不得。
阿十喜不自勝,拖著林思敏就走:“走,三少爺,我們?nèi)淞肿雍箢^去,你教我基本功啊……”
林思敏回頭看了阿九一眼道:“可要記住你方才的話,三年啊。”
阿九笑著點(diǎn)頭。
晚膳大太太還是依了阿九的,讓人把飯菜送到了瀟湘院來,阿九用過飯后,就去了大姑娘的一剪梅,卻在門口遇到云雀正站在廊檐下抹眼淚,阿九不由詫異,云雀和雨燕一樣,都是大姑娘跟前的得力丫頭,這一回是會跟著陪嫁去張家的,明天就是大姑娘出嫁的日子,云雀怎么會在這里哭?
阿九扯了扯云雀地袖子,遞過去一方帕子:“怎么了?舍不得爹娘么?”云雀是家生子,隨大姑娘嫁去京城,以后再見父母就難了,會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云雀一看是阿九,忙收了淚搖頭道:“不是,大姑娘也舍不得我們骨肉分離,就把我一家子都要過去當(dāng)陪房了。”
大姑娘做事就是周全,要想跟前的人對自己忠心,自己也該用心對待他們,就算有主仆之分又如何,人和人是要相互關(guān)心的。
“那姐姐還哭什么?”阿九有些不理解。
“沒什么。”云雀卻不肯說:“九姑娘是來看大姑娘的么?快進(jìn)去吧,四姑娘也在呢。”
大姑娘屋里,四姑娘手里正拿著一個(gè)羊脂白玉手鐲把玩:“……娘說,這可是頂極玉,就是她也沒有幾對這樣的,大姐,你不知道二姐姐看到這對鐲子時(shí)的臉色,可真是精彩啊,哈,我就是要戴給她看,讓她到爹爹跟前哭去,看哭不哭得回來這樣一對鐲子,有本事,就找許夫人討去,讓許夫人也賞她這樣一對玉鐲啊。”
原來是許夫人賞給四姑娘的,阿九輕手輕腳地從背后繞過去,突然出手搶過那只鐲子。
四姑娘一聲驚呼,回頭看是阿九,氣得小臉通紅的拿帕子甩她:“小九,你敢嚇我,娘說這鐲子值五千兩呢。”
阿九就雙手虔誠地捧住手鐲送到她面前:“呀,五千兩呢,嚇?biāo)牢伊耍u了小九也換不回呢。”
“臭小九,又寒磣我,你可是大哥的掌中寶,豈只值五千兩,就是拿五萬兩,你看大哥肯賣掉你不?”四姑娘拿回鐲子,嗔道。
“小九,聽說七叔和七嬸來了,怎么不多陪陪他們。”大姑娘看到阿九又有說有笑的,打心眼里很高興。
“爹娘以后還可以陪的,可是大姐姐就只能陪一個(gè)晚上了,所以啊,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來陪姐姐你哦。”阿九就笑著遞給大姑娘一塊方布:
“這是妹妹我的賀禮,我可是偷偷鄉(xiāng)了三個(gè)月的哦,大姐姐可不許嫌棄。”
“喲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九會繡花了?我沒聽錯(cuò)吧。”大姑娘難得也開起了玩笑。
四姑娘一把搶過來打開,口里就在啰嗦:“什么偷繡了三個(gè)月,我看就是紅綃繡的,小九又拿別人的東西頂……呀,真好看,好有意思的一幅畫呢,呀,小九,真是你繡的呀。”
大姑娘也道:“還真是很別致的繡品呢,小九,你又讓我刮目相看了,這個(gè)禮物姐姐我很喜歡。”
“可是小九,你也太投機(jī)了吧,哪有把繡品畫成格子,再照著格子一針一針繡的,這樣可不是連傻子都會繡么?”四姑娘眼尖,一下子就看出繡品的破綻。
那是一幅十字繡,阿九自己畫的一幅大姑娘的彈琴的畫像,雖然畫功不是很好,但勝在寫實(shí),勝在新穎,大姑娘若掛在自己的繡房里,是個(gè)不錯(cuò)的裝飾。
“阿九,這個(gè)繡法很稀奇,又很容易繡,你既然送給我了,那以后我鋪?zhàn)永锟删蜁u這種繡品了哦。”阿九不得不佩服大姑娘的聰穎,立即就發(fā)現(xiàn)了這種繡品上的商機(jī),果然不愧深得大太太的經(jīng)商真?zhèn)鳌?
“行,不過,以后小九若是落魄了,大姐姐可記得接濟(jì)小九幾兩銀子哦。”阿九大眼狡黠地轉(zhuǎn)了兩轉(zhuǎn)說道。
大姑娘的臉色就變得肅然起來,美眸一瞬不瞬地看著阿九,阿九作投降狀:“別介,我說著玩兒呢。”
“我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小九,若這種繡品真能賺,娘還有好幾家云繡坊呢,你也可以拿過去教繡娘繡就是,娘是在商言商的人,一定會給你分紅。”大姑娘卻正色道。
阿九要的就是這個(gè)結(jié)果,她在林家一直是童養(yǎng)媳,雖然救過大少爺,救過大太太,但仍然是被林家養(yǎng)著的,大太太雖然大方,時(shí)不時(shí)給她零花銀子,但畢竟不是自己賺下來的,若真有要離開的那一天,她不希望自己是光骨溜湫,一無所有的離開,也該有自己的財(cái)物。
“那小九以后不是也有私房錢了么?哪天大哥欺負(fù)了我,我就帶著私房錢去找大姐姐好不好?”阿九笑著跟大姑娘半撒嬌半認(rèn)真地說道。
大姑娘就嘆了口氣,將阿九擁進(jìn)懷里:“小九,我總感覺你是和我們不同的人,好像是另一個(gè)世界的,你的想法總與我們不同,可是小九,不管你怎么想,你有多少讓我們新奇的地方,你都只是個(gè)女子,你不得不生存在我們這個(gè)世界里,該守的規(guī)矩,就必須要守,該忍的,就得忍,我也不想再說你什么,如今櫻桃已經(jīng)半死不活地躺在大通院里,你心里若還有膈應(yīng),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阿九被大姑娘的睿智與敏感震得半晌沒有說話,差一點(diǎn)沖口就說出自己是穿越人士的話來,愕然地看著大姑娘半晌沒有說話。
“傻了么?難道我說錯(cuò)了?”大姑娘就拿手指戳她腦門。
“沒,大姐金玉良言,小九銘記在心呢。”阿九就笑著回道。
四姑娘懵懵懂懂的聽大姑娘和阿九打機(jī)鋒,索然無味地問:“小九,你說許夫人做什么要送我這么貴重的禮啊,還拉著我看了又看,看得我渾身發(fā)毛呢。”
阿九笑道:“人家是公國府,世代富貴,拿出手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四姐姐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若真是富有,怎么不多給些舅老太太?那還是她的親娘呢,你沒看到舅老太太看我得了鐲子時(shí)的眼神,那光都是綠的。”四姑娘就癟著嘴說道。
“怎么隨便編排長輩呢,小四,你這沒遮沒攔的嘴若是再不改改,將來定是要吃虧的。”
大姑娘照著四姑娘的頭上敲了一板栗,氣道。
“姐,好痛呢,你都要走來,還打我。”四姑娘捂著頭嘟嘴,將那對鐲子往袖袋里一收,抬腳就往外走:“我去找小十玩去。”
“回來。”大姑娘扯住她道:“七叔七嬸來了呢,阿十要陪爹娘。”
四姑娘就有點(diǎn)悶悶不樂的垂下眸子,倒是又走了回來:“阿十說過完年,他也要跟三哥一起去京城了……”
“阿十是男孩子,跟著思敏學(xué)些武藝也好,你傷心什么,還有阿九陪你呢。”大姑娘就笑道。
“小九,你可不能走,大姐嫁了,大哥二哥三哥要去京城,小十也要走,府里就只有我一個(gè)人了。”
四姑娘就巴住阿九的手臂。
“又胡說,小九是林家的媳婦,能去哪里?”大姑娘氣得又打她,正說著,雨燕從外頭進(jìn)來,見阿九和四姑娘在,就沒開口,大姑娘道,“說吧,小九和小四也不是外人。”
雨燕就稟道:“姑娘,東西讓林管家送過去了,那家人也送了婚書來,應(yīng)該再沒有什么糾葛了。”
“那行,你拿過去給云雀瞧瞧吧,也讓她死了那份心,不是我不成全她,實(shí)在是……”大姑娘就沒有說下去。
阿九疑惑地看向雨燕,雨燕神情黯淡的走了出去。
阿九道:“才見著云雀姐姐在穿堂里哭……”
“她娘以前給她說了個(gè)人家,云雀自個(gè)也愿意,原本是說好了這一次她不跟著一起陪嫁的,可是……”大姑娘眉宇間就攏起一絲陰霾,眼里閃過一絲無奈。
“可是什么?”四姑娘追問。
“可是張家公子前兒過來時(shí),竟然相中了她……”大姑娘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美眸中蒙上了一層淚意。
豈有此理,新娘子還沒過門,就先預(yù)訂下小三,這個(gè)男人,還真是個(gè)垃圾,阿九氣得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大姐就依了他么?”
“不依又如何?他說的原就沒錯(cuò),陪嫁丫頭原就是備著給他收房的……”
“可是他是你的相公呢,誰規(guī)矩陪嫁丫頭就只能跟爺收房?外嫁做管事娘子的多了去了,大姐,你還沒過門他就如此,分明就是欺侮你,你也咽得下這口氣?”阿九氣憤地說道。
“可那又如何?婚事是早就定下來了的,如今貼子撒出去,賓客也全都來了,我能如何?退婚嗎?林家丟不起這個(gè)臉,張家也丟不起這個(gè)臉,而且這會讓張家和林家從此反目成仇,小九,世事總不是件件都能如你的愿的,除了忍,我又還能如何?”大姑娘流下兩行清淚,哽咽著。
“那你可以不讓云雀陪嫁啊,就是不如他的愿又如何?反正你的嫁妝又多,去了張家也不怕,頂多不靠男人,自己養(yǎng)自己就是,可不能姑媳了他,這還是頭一回來岳家,就這么不知檢點(diǎn),一點(diǎn)也不收斂,將來還不知道要往屋里拉多少人進(jìn)去呢,大姐,你這一回若是縱容了他,你以后就只能看他臉色過日子,憑什么呀,不求不討的,難道你想過娘一樣的日子嗎?”阿九還是很氣,這樣的男人,就應(yīng)該給閹了才是,什么玩意兒嘛。
“他是打發(fā)他家的奶嬤過來說的,若我不依,我人還沒過去,就要背個(gè)量小善妒的罵名,小九,女兒家的名聲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稍有行差踏錯(cuò),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便是娘家人,也無法為你出頭。”
“云雀跟了你多少年啊,你怎么忍心拆散有情人,大姐姐,你不是這樣軟弱的人,也更不是心狠的人,怎么……”
“收云雀總比收別人好,云雀總是我的人,以后要是生個(gè)一男半女,大房也能多些支撐。”大姑娘眼睛都紅了,分明還是不忍心的,還是氣憤的,只是無奈,是生為女子的無可奈何啊。
“可是……大姐你就這么忍著……”
“怎么可能!”大姑娘擦干眼淚,眼里閃過一絲狠厲:“他不就是好色么?那我就讓他三年不舉,我看他還怎么收通房,看他怎么納小妾。”
呃……
阿九立即被噎住,怔怔地看著大姑娘半晌說不出話來,覺得自己剛才那一通脾氣算是白發(fā)了,人家比她爽利狠決得多。
“大姐,我頂你,這樣的人,就該讓他不能人道。”四姑娘一直沒說話,想說的全被阿九搶著說完了,總算找到了表達(dá)的機(jī)會,雖然,說起這樣的事,她的小臉早就紅成了蘋果。
“大姐,你太強(qiáng)了,佩服,佩服。”再會勸別人如何認(rèn)命,事情到了自己頭上時(shí),還是難以忍受的,大姑娘以前沒少勸阿九,要忍下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可是她自己處理起來,比阿九更激烈。
不過,大姑娘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至少,阿九是認(rèn)識大少爺?shù)模私獯笊贍數(shù)模蓱z她到前兩天才認(rèn)清未婚夫的真實(shí)面目。
所以,相對來說,阿九還是幸運(yùn)的,至少,大少爺肯為了她退步,為了她改變。
也許,慢慢來,阿九能把大少爺調(diào)教成自己想要的夫君吧。
“云雀娘說的那戶人家也一般般,我先依著那人,讓云雀陪嫁過去,再給他下藥,讓他收不成通房,我再給云雀找戶好人家嫁了就是,只是有點(diǎn)委屈云雀了,也不知道那丫頭會不會恨我。”大姑娘拍了拍阿九的手道。
果然宅斗段數(shù)比大太太高明多了。
從一剪梅出來,四姑娘和阿九手牽著手都沒有說話,阿九平素話就不多,但最有嘰嘰呱呱的四姑娘也不說話了,阿九就有些奇怪,歪了頭看她:
“還在想大姐姐的事嗎?”
“沒有,大姐姐是個(gè)不吃虧的人,我不擔(dān)心她,只是……”四姑娘頭一回有點(diǎn)郁悶起來。
“只是覺得大姐這一輩子所遇非人,為她婉惜么?”阿九接著道。
“是啊,你說大姐又漂亮,又大方賢淑溫婉聰慧,張家那小子憑什么這么對她啊……”四姑娘把自己知道的好詞會堆起來夸贊大姑娘了。
一時(shí)又緊張起來:“小九,你說,爹娘將來給把我嫁給個(gè)什么樣的人?不會也像張家公子一樣這么沒人品吧,那我可沒大姐的手腕,也沒大姐的心機(jī),要真也嫁在深門大宅里頭,我非得被那些個(gè)姨娘通房給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去。”
難得四姑娘也會擔(dān)心起自己的前途來,阿九嘆了口氣,認(rèn)真地對四姑娘道:“所以,四姐姐,你要改改你的性子了。”
這話說得很僵硬,阿九自己都不喜歡聽,可她又必須對四姑娘說。
“我才不改呢,我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我是活給我自己看的,大姐不是有這么多嫁妝么?我的肯定不會比大姐的少,將來我就一個(gè)人,守著娘留給我的鋪?zhàn)舆^日子就行了,我才懶得與好向個(gè)女人爭一個(gè)男人呢,她們要,拿走好了。”
阿九聽了不由哈哈大笑,這法子果然符合簡單直接了四姑娘。
“不過,若是讓你嫁給公侯之家呢,只怕四姐姐就難得那般逍搖了呢。”阿九又提醒道。
四姑娘一聽就黑了臉,從袖袋里又拿出后鐲來道:“你說,許夫人不會是……”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許國公府,那四姐姐怎么辦?”阿九笑著問道。
“涼絆。要是我自己能作主,我是死也不會進(jìn)許家的門的。”四姑娘嘟了嘴道。
“四姐難道不喜歡許表哥?”阿九覺得詫異,許明鸞那般俊逸風(fēng)流的翩翩佳公子,不會被吸引的可不多,四姑娘難道就一點(diǎn)都沒動(dòng)心。
“我干嘛要喜歡他,沒得哪天他扔只什么蟲子到我臉上,那我不就跟三姐姐一樣的,變豬頭了么?”四姑娘撇嘴道。
“我說難道就讓大姐姐一個(gè)人去面對那種人渣么?他這般不把林家看在眼里,我們何不也讓他出出丑?”阿九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來又說道。
四姑娘立即一掃臉上的郁悶,興奮的兩眼直冒泡:“怎么懲罰,快告訴我。”一臉的躍躍欲試。
“你說讓他暫時(shí)破相,會不會丟了林家面子?”阿九就問四姑娘。
“算不得吧,我姐姐只管嫁到張家去,張家的兒子長得太寒磣,怎么能改姐姐呢,快說,怎么讓他破相,我和你一起去弄,不過,小九,我們?nèi)サ昧饲霸好矗窟@么晚了。”
“笨四姐,我們?nèi)ゲ涣耍y道就沒有去得了的人么?”反手牽住她就往月來院去,那是四姑娘的閨院。
“找誰,找誰去最好呢,我去幫你叫兩個(gè)廝來吧。”四姑娘興奮地說道。
“有個(gè)人,他在這方面最有經(jīng)驗(yàn),而且,他又備得有這樣的東西,正好可以讓我們達(dá)成目的。”阿九笑著提醒四姑娘。
“你是說許表哥?”四姑娘撫頭:“他可是惡魔,你不怕你去,我可不敢。”
兩人走進(jìn)回廊,阿九正要說話,就見前面許明鸞正在與林思敏說話,看見阿九和四姑娘過來,許明鸞挑了挑眉,抬手就向林思敏揍去,林思敏被他偷襲,反應(yīng)也快,躲過他一擊。
四姑娘以為他們兩個(gè)一言不合打起來了,忙跑上去扯架:“別打架,別打架,許表哥,小九正好找你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