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兒,現在我們重新選一次。”
秦冥決定讓自己再固執一回,他明明已經看到了結果,卻還想固執的讓小綿選一回。
候機大廳的門就在小綿腳下,選擇踏出去,追上去,從此他便真的失去了她,不是敗給了薄弈城,是敗給了桑小綿。
昨晚父親的來電就像正在印證眼前這一場抉擇一樣,父親說他應該覺悟了,應該回頭了,他們不是一路人,他沒有赴湯蹈火,孤注一擲爲小綿的資本……..
況且,她不愛他,只是可憐他。
可他還是不信,掛了父親的電話,黎明即起的那一刻,他還是下定決心帶她離開,再也不回來,背棄一切。
“秦冥…….”小綿覺得自己的腳下生了根,心裡長了翅膀。
她不能看著秦冥這樣爲自己付出總得也報答不了,更看不得桑桑被薄弈城搶了去,不在自己身邊。
陷入這兩難的境地,她恨不得吧自己從中間撕裂了,分成兩半。
小綿爲難的樣子落進秦冥眼裡,他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無論今天有沒有桑桑,薄弈城總會有別的辦法將她留下來,他就是沒有這樣的能孤注一擲的理由。
“不用說了。”既然知道結果,又何必爲難她說出口呢。
小綿想讓自己滿含歉疚的心安定下來,“秦冥,是我對不起你就對了,我不可能放著桑桑落在薄弈城手裡不管,以後但凡是你有事,我絕對赴湯蹈火,不會放著你不管。”
今日,是要爲好多事畫上句號,錯了就是錯了,對不起就是對不起了,她只知道,現在她要拼死保護桑桑,再沒必要拉著秦冥下水,耽誤他。
薄弈城早已挖好的坑,等著她跳下去,多一個秦冥,多一份犧牲而已。
秦冥釋然了,用心過,得到過,彷徨過,心疼過,擁有過,不過都不是他的,有她這樣一顆心,放手沒有比自己想象的還難。
“狠心的丫頭…….”秦冥想笑的牽強,“記著我的懷抱永遠爲你敞開著…….”
秦冥雙手張開,做擁抱的姿勢。
放手及擁有。
小綿最後一次毫無顧忌的撲進秦冥的懷裡,最後一次,秦冥將她抱得緊緊的,這份感覺,真想融到身體裡面去,無論怎樣,他知道薄弈城這次來是不會放手了。
薄弈城上了外面備好的車,小心翼翼的將手裡輕得不能再輕的重量託著,僵直的脊背,溫暖的,軟軟的,比託著千金還重。
狗子坐在駕駛的位置上,戰戰兢兢的看了車窗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後視鏡裡的薄弈城一眼。
小心的詢問:“哥……還等嗎?”
薄弈城擡頭睨了一眼窗外,整個窗明幾淨的候機大廳,一對緊緊相擁的人影格外刺眼。
沉下來的臉,沉沉出聲,“回去!”
這……
狗子小心肝亂顫,看看還沒跟上來的人,看看車內黑下來的臉,懷著滿腦子的疑惑,膽戰心驚的啓動車子。
“把車開好。”
一句話,把狗子剛想踩油門的腳剎住!
這一路上,張狗子的車速以這輩子沒這麼慢過的速度爬過A市的大半個城市到了薄宅。
她太小,小到薄弈城只用兩個掌心就可以拖著她,又太輕,輕的薄弈城以爲的任何力道都能傷著她。
他知道怎麼放下她,就這樣一直抱著。
小傢伙也似乎是累極了,就這樣安心的睡著,清淺的呼吸,溫溫柔柔的從小小的粉色的鼻翼裡呼出來。
生命是個奇蹟,這句話是誰說的,現在就是薄弈城激動地想表達的心情。
薄家老宅從沒有過的安靜溫馨,時間靜止了,上上下下的僕人,更別說是下車就落荒而逃的張狗子,都沒感受過這樣溫柔的薄弈城。
不對。
這樣的溫柔也有過,是對著一個叫桑小綿的女人。
今日的寒風凜冽,不過是早上九點鐘的光景,天陰沉沉的壓下來,厚厚的烏雲在頭頂積聚著,寒風陣陣卻也吹不走。
似乎憋足了勁頭,在今天下一場初雪。
小綿在機場跟秦冥告別,緊接著就向著薄家老宅追過來。
薄弈城立在最裡間臥室的牀頭,看著老遠奔過來的人影,眉峰觸動了一下,對外吩咐。
“關門!”
景陌坐在薄家老宅的客廳,悠閒地品著紅酒,50年的拉菲,什麼時候打開,品一口,果然回甘久遠,濃郁的氣息綿長。
看著門外緩緩關上的大門,嘖嘖搖頭,一整晚沒睡,昨晚差一點就廢了的人,這會子人甘之若飲得奔來了,這是何必呢?
景陌又品了一口,只能說這個男人小心眼,狹隘,看看外面這天,怕是到時候打擊報復不成,反倒是惹了自己一身的不痛快。
景陌想著,小綿已經到了門口,看著這緊閉的大門,兩人高的城牆,從外面能看見整個薄家老宅的氣勢恢宏,像一座不可攻克的堡壘。
薄弈城,你不就想看見我這樣麼?
小綿雙手緊握在鐵門的欄桿上,連門口的門鈴都不用,直接用嗓子高喊:“薄弈城,開門!”
景陌選擇眼不見爲淨,拿著高腳杯轉入薄家書房。
薄弈城幽深的眸子,迸發出快意的光芒,掃著門口那抹身影,笑意爬上了嘴角。
沒有薄弈城的命令,誰人敢去開門?只有這間老宅的僕人們,私下裡張望著是桑小綿,少夫人回來了。
可誰都又噤聲不敢說話。
昔日的捧在心間子上的人現在回來了,卻閉門不見,看來老宅又要熱鬧起來了。
“薄弈城,你給我出來,把孩子還給我…….”
遠遠地,她的叫喊聲不絕於耳,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盡薄弈城的耳朵裡,他現在的心情,是以感恩的,興奮的心情來感受這一份雜音。
沒有什麼比現在這一刻更令他滿足的了,她桑小綿,也有倒過來求人的時候。
如此想著,薄弈城的目光又變得冷酷的駭人下去。
前一秒還想著跟別的男人逃跑,偎在懷裡依依不捨,現在又來要孩子,未免太不把他薄弈城當回事。
叫了許久都沒有人來應門,她知道薄弈城是鐵了心了。
看著面前這扇擋住她去路的鐵門,足足有兩人高,門的頂端布著尖刺和電網。
小綿皺眉,她怎麼以前從沒仔細觀察過這扇門,防護是如此的嚴密,如果不是急著趕過來,想來是專門爲阻止她而拉起的也不一定。
此刻,他就在裡面,正以一種欣賞的姿態看她現在這副困獸之鬥的樣子吧?
小綿的眉峰一凜。
薄弈城,你太小看我…….
將身上的外套一脫,強勁的冷風吹過來,密密麻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爲了桑桑,受這點罪算什麼?
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今天不是魚死網破,就是你死我活。
雙手握住冰冷的鐵欄桿,藉著身體的輕便,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
薄弈城的笑意被下一秒的冷峻取而代之了,看著她的舉動,胸腔裡燃起小小的火苗,她不知道上面是高壓電嗎?
大冬天的鐵柵欄上的欄桿太滑了,小綿腳上的力氣和身體引體向上的力氣不夠,爬到一半沒穩住,重重的跌下來。
摔在地上,觸地的身體上傳來鈍痛。
薄弈城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切,想挑戰,還是先練好你的身體機能再說。
遠遠的畫面就像是正在欣賞的一幕啞劇,沒有聲音,只有動作,偏偏劇裡的女主角牟足了勁兒,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信心。
薄弈城懷裡的小傢伙正睡得香甜,均勻細緻的呼吸,與薄弈城此刻繃緊硬實的身體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綿又一次從摔倒的地上爬起來,她只想要回她的桑桑,如果這是第一步的話,她當然拿出必死的決心來完勝。
風聲更加強勁,汩汩的吹過來,小綿現在竟然不覺得冷了,呼哧呼哧的從嘴裡大口喘出來的白汽,在周身凝結著散不開,雲壓的低低的,就要將她向上攀爬的身體吞沒了。
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白色小雪花飄下來,打在小綿的臉上手上冰冰涼,融化了,滲透到皮膚裡,血液下去,點開了一把把沉睡的鑰匙。
小綿將內裡的襯衣撕下來一條條的纏在鞋上和手掌上。
藉著這樣的摩擦力,再一次順著鐵欄桿開始往上爬,手心裡已經被磨破了口子,鮮血透過纏緊的布條滲出來,只要想著她身上的肉可能不再屬於自己,那種掏空了的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一想到這就禁不住堵住胸口,喘不上氣。
薄弈城是有多久沒看見她這副倔強的樣子,眼看她順利的爬過了鐵欄桿的一半,毫不退縮的動作,像是故意做給他看的,他的心順著她慢慢爬上去,越來接著高壓電網越近而提的高高的。
她終於爬上去了,站在接近錯綜交織的高壓電網的地方,薄弈城似乎看見她透過玻璃窗直視他的眼睛,衝著他的笑了。
就在眼前的危險,迫近的距離,看著這瘋子的舉動
“桑小綿,你猜我到底又多恨你!”
胸腔裡掙的發狂的聲音,磨破了薄弈城的耳膜,透過胸腔的震動真切的傳給自己。
“嗚啊.嗚啊”
雙手託著的懷裡的小溫暖,小小的嚅動了一下,便破涕的大聲哭出聲響來。
薄弈城本就繃緊的心絃被牽引著提起來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