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三當時也愣了一會，然后也反應過來了，李虎已經受了這么重的傷，活不活的下來都不一定，繼續帶著他會拖累行動速度，而且一個首級也不夠三個人分的。

把他殺了也好，至少不用繼續再尋找其他目標了，現在分首級的人少了一個，首級多了一個，剛剛好。于是兩人就把兩具尸體上的頭顱割了下來，再用尸體上的衣服抱起來，就朝著山外出發了。

剛開始田飛和耿三還有些交流，比如憧憬著以后繼續過太平日子，懊惱沒有殺掉另外兩個逃跑的，但走了一陣子后，兩人的交流就開始慢慢地減少，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起來。

整個山林中就只有馬蹄踏在地面的聲音，偶爾會傳來一陣鳥鳴聲，兩人都是心事重重，但都沒有誰再繼續開腔。

耿三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東西，比如以前的日子，被縣衙逼迫交出三匹馬，上山之后的那段舒心日子，這一天多來的惶恐不安，那座頂上擺放著李四頭顱的京觀，還有--那些簡筆畫。

突然間，耿三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想法，一個首級可以保證性命無憂，如果再多一個首級呢？就能拿到更多的賞銀！又或者是，再多兩個首級呢？

只要干掉田飛，自己就能多兩個首級了，就能拿到好多好多的賞銀了，根據畫上寫的，至少是有二三十兩啊。

他的精神漸漸緊張起來，呼吸在加粗加快，心跳在加速，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瘋狂，不過很快就平息了這個想法。

但當他徹底將這個想法拋棄前的一刻，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能有這個想法，那么田飛會不會也有這個想法？看他剛才殺李虎那果斷的樣子，耿三不由得肌肉緊繃。

片刻功夫，他的內心一陣悸動，仿佛有危險襲來一般，本能的閃避之下，他的后背傳來一陣劇痛，當他回過頭，看到田飛拿著沾滿鮮血的馬刀，沒有猶豫，再次向他砍來。

很明顯，田飛剛剛已經捅了他一刀，不過因為自己的閃避，沒有命中要害。

沒有來得及細想，耿三扔掉了手中的首級，提刀迎戰起來，兩人之間的戰斗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耿三在體力上比田飛更勝一籌，一次格擋彈飛了田飛的馬刀后，田飛就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

盡管此時田飛一個勁的求饒，但耿三并沒有給他機會，奮力一刀將其砍死。

他知道，他現在已經受了三處刀傷，如果還心慈手軟，那么之后喪命刀下的，說不定就是他了。

當他忍受著疼痛，剛把三個首級一起綁到站馬上，卻聽到后面傳來的馬蹄聲，沒想到之前被他們伏擊逃跑的那兩個人居然追上來了。

之前的猜測沒錯，這兩個人應該是親兄弟，不然不會那么默契，至于死掉的那個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他們被打跑之后，并沒有跑遠，而是暗中觀察尾隨，尋找合適的下手時機，剛剛和田飛火拼，被他們找到了機會，想要將自己也除掉。

耿三直接翻上戰馬，策馬狂奔起來，好在當時離山外已經不遠了，順利的逃到了槍騎兵埋伏的位置，保下了一條命。之后的事情，徐家兩兄弟也都經歷了，追擊的人被徐爾路打死一個，另一個就逃回去了。

聽完耿三的敘述，眾人都沉默不語，盡管這件事情完美的印證了孔有德的計策，但當他真的發生的時候，依舊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這牙山，現在一座名副其實黑暗森林了。

沉默良久，孔有德繼續問道“你們出來之前，山中有沒有發生內斗？”

耿三仍舊是心有余悸，答復道“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些苗頭了，光是在飲水譚取水的時候，就發生了數次爭吵！最后都被各自的頭領喊回去了！”

孔有德點了點頭，然后吩咐下去，按照簡筆畫上的承諾，一個人頭二十兩，三個人頭其中一個保命，一共給了他四十兩銀子。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是想回家種田，還是愿意繼續從軍？”

其實孔有德更傾向于他選擇后者，雖然他之前是農戶，但這兩三個月的響馬生活，完全是另一套秩序，再加上親手殺過人，估計很難再回到平靜的農戶生活了。

殺過人和沒殺過人，遇到事情絕對是兩種心境，就像家暴一樣，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沒那么難了，所以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就像耿三，如果上山當響馬之前遇到事情，比如和鄰里起了沖突，可能頂多就是打一架，一般不敢殺人，但作為殺過人的耿三來說，有些時候可能就不會顧忌這么多了。

而且一旦激憤之中殺了人，清醒之后，很可能會擔心對方的子女會報復他的妻兒，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將對方一家全部殺光，以絕后患。這可不是作為統治者的孔有德愿意看到的。

如果他愿意繼續從軍，比起訓練新兵來說，成本更低，而且殺過人，相當于有了實戰經驗，戰場上不至于因為膽小誤事。

讓孔有德欣慰的是，耿三聽后興奮地說道“大人，您愿意收留我？”

“只要你愿意，我就收下你！屆時你和其他士兵一樣的待遇，你們家每口人可以獲得五畝田地，租子只有普通百姓的一半！”

“大人，小人愿意追隨大人！”耿三連忙跪下磕頭。

“既然你會騎馬，就編入騎兵吧，不過暫時不參與作戰行動！”然后扭頭對黃桂中說道“你安排兩個人，以后就專門負責耿三這樣來投的人！先要讓他熟悉我們的軍規，如果有訓練，讓他們一起參與！”

“屬下明白！”

孔有德這么安排，也是有意圖的，到時候肯定要進山掃蕩殘余的響馬賊，他們這些來投的響馬賊對山里環境熟悉，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更關鍵的是，他準備組建一支山地部隊，這些響馬賊就很合適，到時候將他們馴服好了，在此基礎上組建一支專門用于山地作戰作戰的兵馬，對于徐元永就不會毫無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