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堡是位于杏山堡西邊二十里的一個堡壘,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比一般的千戶所城略小,天策軍接受錦州防線后,這里駐扎的就是白云龍麾下的一個大隊,大隊長張春。
按照天策軍的編制,一個大隊有六百人,內部編有一個騎兵小隊和一個炮兵小隊。
正常情況來說,這樣一支守備力量,面對三千多韃子的進攻,應該是問題不大的。
但問題是遼東的城池,堡壘,可不是單一的,而是跟九邊一樣,是一系列的防御工事。
以大興堡為例,除了主堡之外,西邊的煙墩山,關山之上,重要的河流渡口,交通要道,也修筑有烽煙墩,敵臺,小堡,都是需要分兵駐守的,大興堡主堡內的駐軍只有不足四百人,其余的人全部分散出去了。
所以面對三千多的韃子,向杏山堡和增援大軍求援,不過邱文并沒有立即發兵增援,而是派人請示孔有德。
傳令兵很快就將相關的消息傳達到孔有德處,后者斟酌一番后,準許了邱文轉道增援大興堡的請求,不過要求他一定要多偵查周圍情況,以免韃子來一個圍點打援。
這是初戰,勝負對士氣的影響很大,必須要重視。
有了孔有德的應允,邱文果斷率軍轉向。
他麾下的這兩個營,兵力差不多四千五百人,包括一個營屬騎兵中隊,以及六個大隊所屬騎兵小隊,共計六百人的騎兵,不同于騎兵軍團大量的槍騎兵,這些騎兵都是傳統的重甲騎兵。
此外,還有六個炮兵小隊,共二十四門火炮,其余的全都是步兵。
天策軍的步兵,基本上都是混編的,一般一個大隊編有直屬的騎兵或者炮兵小隊,就像張春那個大隊,便有屬于自己的炮兵小隊和騎兵小隊,人數各五十,炮兵小隊有四門火炮,其中兩門云飛炮,兩門佛郎機。
此外,根據實際情況,步兵營可以編有一個騎兵中隊,或者炮兵中隊,也可以兩者都存在或者都不存在,大隊有了相應的兵種,并不影響作戰部署。
當然,由于軍工廠產能的問題,以及有限供應海軍及炮兵軍團,所以步兵營的火炮,大多都是以前生產的佛郎機,以及繳獲的各種火炮,云飛炮這種專門的野戰炮數量并不多。
得到可以出戰的命令后,邱文旋即下令轉向西北,救援大興堡,自己有幸能夠拿到首戰機會,一定要好好地表現一番,不能丟了天策軍的威風。
根據情況,這一場大戰,雙方的投入的兵力將會超過二十萬,那自己就來一個開門紅,為這場大戰增添一抹亮色。
讓他欣慰的是,得到馬上就要跟韃子作戰后,將士們也都相當興奮,等著親手干掉韃子。
這一年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訓練,除了部分戰士參加了上半年的剿匪行動外,很多戰士這一年來都沒參加過戰斗,差不多有三成的新兵還未上過戰場,現在是時候展現這一年的訓練成果了。
此外,天策軍成軍以來,幾乎沒有遭遇過重創,戰場上偶爾也會出現局部失利的情況,但最終都挺了過來,這也是戰士們信心的由來。
去年打漁港之戰,韃子接近三倍的兵力,依舊在天策軍面前徹底潰敗,這一次韃子只有區區三千余人,兵力還不如他們,就算不能消滅這股韃子,重創他們還是不難的。
將士們上下一心,都想著殺敵建功,所以在邱文下令之后,大軍火速前進,朝著大興堡而去。
他們此時已過高橋,距離大興堡十五里,距離杏山堡也只有二十里左右,
不過,邱文還是表現的很謹慎,派出足足一百騎兵,十人一組到四周偵查,絞殺韃子的斥候,其余的都護衛在大軍兩旁,同時跟后方主力的聯絡也時刻保持著,有突發情況主力立馬就能得知。
一路走來,邱文派出去的偵騎,跟韃子派出來的韃子斥候不斷交手,但由于本陣推進的緣故,即使韃子斥候占據上風,也不敢追擊太遠,所以這些交鋒中,天策軍基本上都處于優勢地位。
終于,一個半時辰后,大興堡出現在視野當中。
而此時,韃子卻停止了對大興堡的進攻,轉而向北撤退。
這一點不出邱文預料,這些韃子一時半會拿不下大興堡,天策軍的援軍又趕來,他們兵力上不占優勢,而且這一番進攻下來,也損失了部分兵馬,在不撤退,可能就要吃大虧了。
隨著韃子撤出視線范圍內,可以說大興堡的圍已經解了。
不過大興堡成功解圍,讓邱文高興之余,也有一些遺憾,這些該死的韃子,撤退的這么果斷,他還想跟韃子好好過過招呢。
眼下還是先進入堡內,看一下情況再說,隨即他率軍進入大興堡。
根據張春介紹,這一次攻城的是奴酋代善親自率領的正紅旗韃子,總兵力三千五百人,但其中有一半都是包衣奴,余下的都是韃子的精銳和騎兵。
整個戰斗持續了不到兩個時辰,張春利用四門火炮,遏制了韃子的進攻勢頭,打死打傷的韃子接近四百,己方傷亡一百一十五人,好在守軍全員佩甲,陣亡和重傷只有四十三人,余者都是輕傷。
而此時,負責跟蹤監視韃子的偵騎回來匯報,韃子卻沒有扯太遠,而是撤退到距離大興堡北方七八里的地方,停下修整,似乎有安營扎寨的打算。
既然韃子沒有撤回女兒河北岸或者長嶺山的大營,那么何不再去跟韃子打一場?
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不過考慮到自己初來乍到,對周圍的情況不屬于,邱文選在向張春請教。
解周圍的詳細地形情況之后,邱文果斷決定再度出擊,跟這股韃子正面打一場。
大興堡位于七里河以北,東北邊二十里便是長嶺山,北邊二十里是一片大平原,西邊和西南是煙墩山,關山等小山群,不過這些山嶺上面有不少敵臺和墩臺,駐扎有張春麾下戰士。
現在沒有看到狼煙或者求援兵,說明韃子并未向這些地方發動進攻,也斷不可能在這些地方埋設伏兵。
換句話說,在這一片方圓三四十里的平原上,韃子根本沒辦法隱藏伏兵,不用擔心被埋伏。
此時大軍已經修整的差不多了,這點行程,對于天策軍的戰士們根本不是事兒,張春繼續留守大興堡,不過派出了一個小隊,為邱文所部充當向導,畢竟他們駐扎在這快一年了,對于附近的情況了如指掌。
發現天策軍離開大興堡,韃子的斥候很快就把消息傳到代善手中,他立即下令全軍整備,準備跟天策軍大戰一場,平原野戰,一向是大金軍的強項。
隨即,韃子軍中吹響號角,擺出陣列,準備迎戰。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兩支軍隊出現在對方的視野中,并且不斷靠近。
周圍除了大興堡以外,看不到任何山巒,只有一個不足三丈的小土丘,方圓也不過十丈。
冬日的陽光,灑在將士們的肩頭,格外的暖和,若不是眼前就是生死大敵,戰士們說不得要躺下來好好地曬曬太陽。
邱文策馬立于土丘之上,依托這個制高點,觀察韃子的軍陣,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紅色旗甲,毫無疑問,這些就是韃子正紅旗的兵,如果代善也在其中,那就再好不過了,剛好可以送他去跟兒子團聚。
而在韃子軍陣前面,則排放著密集的攻城車,不少有產生了破損,遍布著彈孔與硝煙的痕跡,應該是之前攻打大興堡時留下的。
攻城車后面,則是韃子的弓箭手和少量火銃兵,再往后,便是威武的騎兵。
對于韃子的戰法,邱文多少也知道一些,無非就是攻城車擋在前面,拉近距離,進入射程后,弓箭手張弓搭箭向敵陣或者城頭射擊,打亂陣型,殺傷敵軍,然后手持大刀,巨斧,狼牙棒,流星錘等近戰兵器的韃子猛士殺出,撕開防線缺口之后,騎兵便順著缺口殺進來,敵陣便會潰散,奠定勝局。
不過,邱文倒是不怎么擔心,這戰法其實相當常見,說起來關寧軍和邊軍的戰法也是如出一轍,只不過后者多了神火飛鴉,百虎齊奔等火器罷了,大同小異。
天策軍的步兵的步兵編制極為完整,哪怕只是一個大隊,只要完成了全部列裝,就能成為單獨的作戰單位,長矛,盾牌,火炮,火槍,騎兵,無論是結陣而守,亦或是主動進攻,側翼襲擾,都完全不在話下。
而邱文手頭,有兩個編制完備的營,完全對韃子的進攻完全不虛。
緊接著,韃子的號角聲響起,前排的韃子推車攻城車,向南推進。
這些攻城車,亦或是稱之為盾車,下面安有兩個車輪,前面是七八尺乃至一丈高的木板,覆蓋有皮革或者是藤牌,可以抵擋火銃和弓箭的攻擊,不過對于火炮卻沒什么效果。
既然韃子主動沖上來,邱文也就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列陣迎擊,省點力氣,等到擊潰韃子之后,追殺起來更輕松。
戰士們按照軍官的指揮,迅速擺好防御陣型,嚴陣以待。
兩個營,六個大隊的步兵,各自擺成一個陣列,在寬達到百丈的陣線上前三后三分布,同時又將四個炮兵小隊兩兩編組,安排在前三個大隊陣列之間,騎兵環伺在側,防備韃子騎兵沖擊側翼。
隨著韃子的大陣漸漸逼近,戰鼓聲也變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急促,推動攻城車前進的韃子速度也越來越快,數不清的韃子重甲步兵和弓箭手,在攻城車的掩護下,向天策軍大陣沖擊而來。
“開炮!”
眼見韃子攻城車推進到一里左右,邱文果斷下令開火。
隨著令旗揮動,四個炮兵小隊,十六門中型佛郎機,紛紛點燃引線。
隨即一陣密集的轟鳴聲響徹原野,火炮陣前硝煙彌漫,一排實心大鐵球,呼嘯著飛向韃子的攻城車。
對于攻城車而言,實心炮彈要比開花彈的效果要好不少,開花彈若是在攻城車前爆炸,能量作用在整個攻城車之上,很難將其擊碎,多半只是將攻城車掀翻,對后面韃子的殺傷力有限。
而實心炮彈,能量集中于一點,則可以擊穿攻城車前面的獸皮木板,然后木板被打成碎木屑,成為了天然破片,對后面的韃子能造成不小的殺傷。
果然,一輪炮擊下去,至少五輛攻城車被擊中,木屑飛濺,連同呼嘯的炮彈,一起向后飛去。
鐵球直接將正面的韃子胸膛擊穿,余勢不減的飛向后面一個韃子,直接將后者的胳膊打斷,才掉到地上翻滾著停了下來。
而那些飛濺的木屑,雖然難以擊穿韃子的重甲,但勝在數量極多,對于沒有防護的面部和雙手,依舊有著不俗的殺傷力,不少韃子臉上都出現了細小的木屑,鮮血橫流,若是雙手被木屑擊中,雖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但恐怕也沒辦法再握住兵器了
同樣的情況,在韃子的攻城車陣中不斷上演,慘烈的嚎叫聲此起彼伏。
事實上,軍中還有兩個炮兵小隊,裝備的都是云飛炮這款野戰炮,但邱文留了一手,并沒有拿出來。
這十六門中型佛郎機,每一門都裝備了足足八個子銃,完全可以做到不停歇的發射,一些炮彈哪怕沒有擊中攻城車,只要落地敵陣之中,也能掀起一片血雨,再精良的鎧甲,只能遠距離擋一下,面對炮彈,別說一層,三層鐵甲都沒用。
隨著炮彈不斷集中攻城車,亦或是落入敵陣之中,韃子的陣型終于出現了混亂,韃子也是人,也會知道害怕,面對天策軍如此精準的炮擊,看著旁邊的同伴被炮彈洞穿,或者被木屑射了一臉,滿臉鮮血的慘叫,總會有人只撐不住崩潰。
但韃子畢竟是韃子,并沒有因為局部的小混亂,演變成大崩潰,畢竟截止目前為止,他們的損失還不到總兵力的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