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圍,則站著后金的各旗旗主,貝勒,固山額真,梅勒額真等。而山嶺之上,則遍布著大金精銳的巴牙喇戰士,旌旗在寒風中起舞。
此時,他們也在眺望著南方,數里之外,正在上演著一場攻防戰。
兩日前,皇太極將汗帳,從大凌河城,遷到了這乳峰山之上,為的就是更好的掌控戰局。
北邊就是被重重包圍的錦州城,南邊,則是另外一座軍事重鎮,松山堡,由屈正率領的三個營六千兵馬駐守。
現在,由濟爾哈朗,多擇,碩托,祖澤潤四人率領的三萬大軍,在濟爾哈朗的指揮下,正在對松山堡展開猛攻。
皇太極舉起手中的望遠鏡,凝視著戰場。
這支望遠鏡,是耿仲明渡海來投時攜帶的,第一次用到望遠鏡時,便被震撼了,他就想讓大金國的將領人手一支,這樣一來指揮作戰可就方便多了。
但耿仲明帶來的數量相當有限,皇太極便讓工匠仿制,但缺乏足夠的原材料以及加工技術,根本沒辦法生產。
最后,皇太極只能聯系大金人民的好朋友--晉商,通過他們的渠道,從大明各地收購一些。
這些晉商也是無利不起早,收了皇太極十萬兩白銀,便聯系南方的海商人,花了半年的時間,才給他送來了而是支,折算下來一支耗費五千兩。
雖然很貴,但皇太極覺得還是很值得,于是又給了晉商三十萬兩白銀,讓他們購買更多的望遠鏡,以滿足需求作戰需要。
而這二十支,只能分發給高層,比如各旗的旗主,貝勒等等。
通過望遠鏡看去,進展相當不順利,天策軍的防御火力相當猛烈,即使大金軍動用了近五十門各型火炮,但在跟守城天策軍的炮戰中,仍然處于劣勢,進攻的兵馬又面對天策軍火銃的猛烈打擊,戰線根本推不上去。
看著戰事進展不順,皇太極回過頭來,看著眾人,手摸著眼前這塊巨石,沉重的說道“當年,這塊神石庇護了父汗,讓父汗成功從明軍追兵手上逃脫,一步步開創基業。時至今日,父汗已經不在人世了。但父汗為我等子民留下了偌大的基業,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父汗在長生天上看著我們,大家務必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眾臣紛紛表示,自己一定為大金國拋頭顱灑熱血,為大金國奮戰到死,忠誠之心,神石可鑒。
神石,便是皇太極面前的這塊局石。
萬歷十二年,努爾哈赤的父親和祖父,替明軍勸降建州右衛指揮使王杲的兒子阿臺,結果卻被攻入營寨的明軍誤殺。
努爾哈赤本想起兵為父親和祖父報仇,但勢單力薄,根本不可能與明軍為敵,于是把責任推給了尼堪外蘭,指責其唆使明兵殺害父、祖,奏請明臣執送。
從而惹怒尼堪外蘭以及當地的明軍將領,于是兩者聯合發兵征討,努爾哈赤無力抵擋,與弟弟舒爾哈齊兵敗逃走,努爾哈赤便一路逃到了乳峰山之上,就在這塊石頭上趴著睡著了,最后躲過一劫,而后尋求老東家李成梁的幫助,才逐漸坐大。
所以,后金上下,都將這一塊巨石視為神石,將汗帳遷居乳峰山,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指揮戰局,另一方面,也有乞求神仙保佑,或者先祖仙靈,助大金軍擊敗天策軍的意思。
此時,一名巴牙喇趕來,雙膝跪地“報!孔賊已率援軍三萬余,從大興堡出發,向杏山堡進軍!”
“終于來了!”皇太極目光凝視西南方,平靜的說道。
沉思片刻,皇太極下令道“傳令下去,讓濟爾哈朗停止進攻,返回汗帳,共商討賊之策!”
孔有德已經率主力出發了,攻擊松山堡又如此不順,若是繼續這么耗下去,說不定會給孔有德可乘之機,還不如主動停止進攻。
在前呼后擁中,皇太極率領眾臣返回汗帳。
汗帳的位置很有講究,位于主峰東側的一處山嶺之頂,也可以稱之為次峰,乳峰山,看名字就知道,不會只有一處頂峰。
相比于主峰,次峰雖高度略有不及,但山頂平坦,可駐扎兵馬,且同樣可以看清錦州與松山堡的情況。
原本這里也是天策軍的駐地之一,但隨著韃子大軍西進,乳峰山北面坡度平緩,的防守難度很大,白云龍索性就放棄了,這里也就成了韃子的地盤。
而此時,乳峰山之上已經看不到什么樹木了,全都被砍光了,現在正值寒冬,草木枯萎干燥,如果不把這些草木都給清理掉,天策軍出城一把火,就能把整個山燒的干干凈凈,上面的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此外,大軍做飯取暖,都需要用到柴木,砍掉山上的草木,儲存起來,一個月之內,一個月之內都不需要再從其他地方砍柴了。
乳峰山的各個重要路口,都有兵馬駐守,而且他們也效仿天策軍在打漁港之戰的做法,于地勢平緩處,挖掘壕溝,建立胸墻,防備錦州城的天策軍出城襲擊。
回程的路上,皇太極仍在眺望著錦州城和松山堡,掃視著目視所及的一切東西。
可以說,現在天時,地利,都有利于大金國。
如果天策軍要為錦州解圍,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么從乳峰山西面的女兒和渡河,再度過小凌河,才能抵達錦州城下,但這樣一來,就要在渡河之時,面臨長嶺山和乳峰山駐扎大軍的側翼的襲擊,而且女兒河北邊,也駐扎有重兵。
再者,就是繞過長嶺山,抵達乳峰山東邊,然后沿著乳峰山跟石門山之間的峽谷,抵達錦州城。
而這一條路,自然是更加兇險,不但長嶺山和松山嶺的駐軍可以半路截擊,還需要經過小凌河,在度過峽谷之時,又要同時面對來自乳峰山和石門山的攻擊,即使安全度過,錦州城外的大軍,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當然,還可以饒的更遠,從紫金山,白云山北邊通過,但這樣做,只會面對更多大進軍的進攻。
此外,大金國的動員行動已經開始,之后的一個月時間內,還將會有數萬大軍抵達,大金軍的總兵力,將會達到天策軍的三倍,勝算將會更大。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皇太極就率領群臣,抵達了汗帳。
皇太極走進汗帳后,坐上了代表著權力與財富的鑾金寬椅,群臣按尊卑次序,依次落座。
隨著濟爾哈朗,碩托等人的陸續歸來,大金國的高層,基本上是齊了。
這一次可以說是傾國之戰,滿,漢,蒙十六旗的主要統領,除鑲藍旗旗主阿巴泰之外,其余各旗旗主,固山額真全部抵達。
其中,滿洲八旗有:正白旗旗主多爾袞。
鑲白旗旗主多鐸。
正黃旗旗主阿山。
鑲黃旗旗主杜度。
正藍旗旗主濟爾哈朗。
正紅旗旗主代善。
鑲紅旗旗主德類格。
望著列席中,再也看不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長子豪格的身影,縱使皇太極這等梟雄,眼中也不免上過一絲落寞,但隨即又恢復如常。
這一年多的時間,八旗旗主的變動相當之大,首先便是皇太極不再親領正黃旗,將其交給麾下大將,伊爾根覺羅·阿山。
阿山雖不是努爾哈赤親族,但確實最早歸附的一批人,阿山父阿爾塔什,三十年前便率領阿山及諸子阿達海、濟爾垓、噶賴,外帶七個村寨,歸附努爾哈赤。
整個努爾哈赤時期,阿山都在皇太極手下,那時皇太極還是正白旗旗主,阿山在攻打遼陽和沈陽過程中屢立戰功,皇太極繼位后,便由他負責協助管理正白旗,后兩白旗與兩黃旗名稱,旗號,衣甲對調,他繼續負責改名之后的正黃旗事物。
前年大凌河之戰,阿山戰功赫赫,去年皇太極也不再親自管理正黃旗,授阿山為正黃旗旗主,固山額真,統領整個正黃旗。
而鑲黃旗,本是由皇太極長子豪格率領的,但去年打漁港一戰,豪格被天策軍生俘,而后押送北京,被凌遲處死了,皇太極的二子,三子早夭,四子葉布舒才六歲,五子碩塞更是只有四歲,沒辦法從自己兒子里面挑選人選。
最后,經過與多爾袞三兄弟的博弈,才由努爾哈赤的長孫,也就是褚英長子杜度擔任鑲黃旗旗主。
而正藍旗的旗主,本是皇太極五哥莽古爾泰,但去年征討林丹汗之后,莽古爾泰就染病,撐到過年前半個月,暴病而亡,正藍旗旗主的位置也就空了下來。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上,接任莽古爾泰的應該是豪格,后者一直擔任正藍旗旗主到順治四年,足足十六年,皇太極死后,在皇位爭奪戰中,豪格和多爾袞選擇妥協,立了福臨當皇帝,平息爭端,但最后被精通權數多爾袞玩弄至死。
這是原本的歷史,但現在因為孔有德這個穿越者的出現,豪格被砍了,皇太極沒辦法通過親兒子加強對正藍旗的掌控。
最后還是選定了濟爾哈朗,這個皇太極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由他來掌控正藍旗,效果其實也差不了多少,皇太極跟這個堂弟的關系,比所有的親兄弟都要更親近,自然放心的下。
今天進攻松山堡的行動,便是由濟爾哈朗領導的,沒想到以足足五倍的兵力,還是沒辦法啃下松山堡,反倒是折損了一千多兵馬。
而鑲紅旗原本的旗主岳托,也在去年打漁港一戰中死掉,于是鑲紅旗交給了德類格,努爾哈赤第十子,不算皇太極一派,也不算多爾袞三兄弟一派,其實就是權力平衡的產物。
當然,在場的可不單單是滿洲八旗的將領,還有漢局還有漢軍四旗,蒙古四旗。
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來看,崇禎元年,皇太極第一次率軍親征林丹汗,將其從察哈爾趕到歸化城,然后收編了大量的蒙古降兵,崇禎二年將其編為兩旗,不過稱之為左右兩營,一直到崇禎八年,漠南蒙古各部均臣服之后,國內蒙古人丁眾多,便將其擴編為八旗,蒙古八旗才算是正式完成。
而漢軍旗則是崇禎四年正是成軍,不在隸屬于滿洲八旗,獨立指揮作戰,崇禎七年和九年,后金又兩度入關掠奪,搶掠到了大量的人口,將漢軍旗擴編為兩旗,崇禎十一年再度入關掠奪了大量人口,次年擴編為四旗,崇禎十五年,松錦大戰結束,大明最后一批精銳喪失殆盡,已經建國的韃清軍再度入寇,以阿巴泰為奉命大將軍,從黃崖關出擊,進入薊州,而明軍已無力抵擋,清軍長驅直入,一路攻克允州、順德、河間三府,30州,36縣,共66城,搜刮白銀二千二百余萬兩,擄掠百姓近四十萬人,兵峰一度抵達南直隸的淮安府,擁有了大量人口后,漢軍四旗擴編為漢軍八旗。
至此,滿漢蒙二十四旗才算全部完成。
按照正常的歷史來算,現在漢軍應該只有一旗,蒙古軍也只有兩旗才對,但因為孔有德這個變數的出現,使得這一切都提早了。
去年打漁港一戰,讓后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再加上爭奪東江鎮的一系列戰斗,后金軍隊損失達到足足兩萬多,其中有四成都是滿八旗的將士,還有兩個旗主。
這樣的失敗,讓所有人都清醒過來,居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敵人,這樣的損失根本不是普通明軍能夠造成的。
所以,整個后金都把天策軍放到了首要敵人的位置上,搜集天策軍的情況,對打漁港之戰慘敗進行分析,總結經驗,尋找取勝之道。
而最先被找到的原因,便是天策軍強大的火力,根本不是明軍火力能夠比擬的,大部分傷亡,都來自于天策軍的火炮。
于是乎,原本就很被重視的耿仲明,地位再上一層樓,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來打造一支火炮部隊,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打造了足足七十門紅衣大炮,還有一些縮小版的紅衣炮,以及各型佛郎機,總數高達三百多門,投入的白銀更是超過二百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