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險象環生
被關在丁宅一間客房內的蕭冥羽自然不清楚林耀庭正灑下天羅地網滿上海灘的找他,他剛被招待著吃了一頓俄式晚餐,對廚子的手藝深為贊許,主要原因大概是他吃到了價格昂貴Beluga魚子醬。只是這個時間他原本應該跟綾子小姐在百樂門翩翩起舞的,現在卻完全喪失了人身自由。
下午剛被帶進來的時候,他聽到過白玉樓在房門前嚷著要見他,不過沒有被允許,似乎是丁秉朝放過話,任何人不能接近他。
沒有太擔心,蕭冥羽放松的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成為丁秉朝要挾林耀庭的小砝碼,諸如不讓林耀庭再見白玉樓之類的。其實這樣也不錯,他剛好還不知道要怎么跟林耀庭解決他們之前的問題,也許這件事正巧可以成為一個言歸于好的契機。
外面傳來開鎖的聲音,想必是丁秉朝來了。保持著躺在床上的姿勢沒有動,蕭冥羽可不希望自己表現出如臨大敵的樣子,搞不好那正是丁秉朝所樂意見到的。
“呦!這么早就睡啦?”丁秉朝大步走進房間,隨手脫下外套扔在椅子上,蕭冥羽倒覺得他這是一回來就先來看自己了,這真有點“受寵若驚”。
其實蕭冥羽身上還是那身整整齊齊的衣服,只把西裝脫掉穿著里面的馬甲躺在床上,怎么看也不像睡了。
剛要站起來,丁秉朝已經兩步走了過來,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就給按了下去:“不用起來,我們坐著聊聊就好。”說的好像蕭冥羽要跟他客氣見禮似的感覺。
“我們有什么可聊的?”蕭冥羽的語氣并不友善,恰到好處的表現了他的不滿。
“那可就多了。”保持著按著他肩膀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丁秉朝笑的有點冷:“比如談談林耀庭,昨晚玉樓是跟你們在一起吧?”
“在一起”這種范圍不好劃分,如果是從梁宅和丁宅的大范圍來講,那白玉樓的確是跟他們在一起沒錯。但以蕭冥羽對丁秉朝那掩藏在冷笑后面的噴火眼神來看,他說的“在一起”恐怕沒那么純潔。
這個認知有點惡心到蕭冥羽自己了,因而只是同丁秉朝用眼神較著勁,不屑于開口。
“別用那種清高的眼神看我。”手從蕭冥羽肩膀上移開,收回來時好似不經意的劃過他的右臉,指尖一挑,勾起了他的下巴。丁秉朝俯下些身子:“姓林的那樣都干不死你,還真是個耐操的賤貨!”
丁秉朝承認動不了林耀庭就想拿他的人撒氣,因此陪在他干爹身邊看柳老板唱戲的一整個下午全在走神,醞釀了一肚子的惡毒話就等著晚上回來糟踐蕭冥羽用的。
就像挨了一記耳光,蕭冥羽臉騰的就紅了,是被氣的。他可以跟林耀庭唇槍舌劍的斗嘴,但跟丁秉朝不行,他打從心底瞧不起這個為虎作倀的漢奸走狗,連罵姓丁的都覺得不恥。
撐在床沿的手握成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了丁秉朝三秒鐘后又攤成掌。這種時候,斗狠逞勇無疑是不明智的,蕭冥羽告訴自己要冷靜。
“姓林的挺會玩的嘛!你也算是天賦異稟了,被那么折騰氣色倒還不錯。”勾著下巴的手指改成捏,迫對方更大角度的揚起頭來,丁秉朝手上加力,蕭冥羽不適的一蹙眉。
“就是這樣......”這個蹙眉的動作讓丁秉朝找到了感覺。
另一只手沿著蕭冥羽仰起的頸子線條用手背蹭過,丁秉朝自從那次在百花仙看過他被綁起來侵犯時略帶痛苦的仰著脖子的曲線,就覺得有種瀕臨死亡的殘虐美。他一直想跟玉樓也玩一次,可到底舍不得讓自己心尖見血,在玉樓身上留下些青紫的印記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對林耀庭的人他是完全下得去手的,這其中還會有一些報復的快感!
他是認定林耀庭昨晚碰了他的玉樓的,因此也自認為比林耀庭還多點人性,至少他不會叫自已喜歡的人和其他人穿上同色的衣服扮成雙生子的模樣一起供他褻玩。
蕭冥羽忍下他惡毒的羞辱時,真的沒想過丁秉朝會對自己會存有這種念頭。所以當蛇一樣的微涼手指鉆進了他的褲腰,把襯衫的邊緣一點點往外面拉時,他實在忍不住了。
按住他就要滑入襯衫下的手,卻按不下想要作嘔的感覺。同樣是男人,但被林耀庭以外的人觸碰,他被惡心的直想吐,也真的干嘔起來。
丁秉朝不滿的獰笑一聲:“裝什么三貞九烈呢!難不成姓林的還會給你立塊貞潔牌坊?”
“他當然不會給我立牌坊,但你要再繼續的話,也許他會先給你立塊墓碑!”蕭冥羽試圖甩掉那只手。
其實他并不確定自己如果真出了事林耀庭會如何,畢竟這個特殊的時代,他們都有比個人感情重要的多的事情。可處于他目前的這種境地,也只好拉大旗作虎皮虛張聲勢一下了,就是不知道林耀庭這張虎皮夠不夠大。
“嗬!嚇唬我啊?”曾在梁宅吃過蕭冥羽一點小虧,丁秉朝對他的身手有防備,因而沒有被甩掉手,反倒攥住了他的手腕:“還是你欲擒故縱,就喜歡玩強的?”
說完這句,丁秉朝不等蕭冥羽反應,就厲聲喝了一句來人,立刻有三四個丁府的護院打手咚咚咚的跑了進來。
又看了一眼蕭冥羽有些變幻的臉色,丁秉朝放了手,語氣不陰不陽的吩咐:“給我綁了。”
答應一聲,幾個人上來拖拽著蕭冥羽就往房外拉。丁秉朝心里大罵廢物,咬牙恨聲道:“綁在床上!”
幾個手下這才恍然大悟,七手八腳的又把蕭冥羽往床上按。蕭冥羽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奈何雙拳難敵四手,連挨了好幾下子,打在胃上的拳頭差點讓他把魚子醬都吐出來,最后還是被呈大字型給扯住四肢綁在了床上。
沒經歷過這個,看著幾個打手退了出去,丁秉朝親自鎖好了門,蕭冥羽的冷汗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這跟在日本人那受刑不一樣,那關乎國家大義,縱然是死也死得榮耀。可這卻只是關乎男人自身的尊嚴,要死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那絕對是種奇恥大辱!國家大義有四萬五五千萬同胞共同承擔,當然丁秉朝這樣的漢奸除外。但男人尊嚴這種東西,若是被踐踏了,他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
蕭冥羽沒有破口大罵,只是盯著丁秉朝的每一個動作,似乎想用眼神殺掉對方。
解讀了那厭惡又帶些恐懼的表情,丁秉朝故意放慢所有的動作,以加深蕭冥羽的那種恐懼。
在他身邊坐下,緩慢的解開他的馬甲,更加緩慢的一顆顆解開他的襯衫扣子,每解開一顆,就與他的目光對視一下。
丁秉朝很享受蕭冥羽的皮膚在他手下因為緊張而繃的僵硬的感覺。不過這讓他覺得自己的確有點卑鄙,就像長期以來一直瞧著鄰居不順眼,現在終于有機會把鄰居的小孩拉過來狠狠欺負一頓的感覺。
剝得蕭冥羽的胸膛全部露出來后,丁秉朝在左邊的那點櫻紅上揪了一下,看他疼的咬牙抿緊了唇。
“這點疼就受不了啦?”手摸過光滑的皮膚,細膩的觸感讓他很是流連,那上面還有昨晚林耀庭留下的痕跡,丁秉朝故意在那些吻痕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圈。
就在他低頭想咬上蕭冥羽右側胸口的時候,忽而發現了這身皮膚很不一樣的地方。上一次在妓院里燈光昏暗沒有看清,如今在他們家燈火通明的情況下,便發現蕭冥羽身上有很多傷痕愈合后的痕跡。雖然只是顏色上的略略不同,且應該已經愈合很久了,跟正常皮膚差別并不大,但細心的話還是可以看得出。
親眼看到過林耀庭喜歡玩虐戀,這些傷也許不算奇怪,但丁秉朝畢竟是76號行動處的副主任,作為一個打人的行家,他很清楚什么樣的刑罰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腦中那些風流念頭被職業熱情一掃而光,丁秉朝細致的檢查了那些已經淡得快看不出來的痕跡,非常確定這不是任何一種虐愛方式會留下的。
“你在哪里受過刑?”嗅到血腥的鯊魚般,丁秉朝忽然開口。
蕭冥羽一愣,身上的傷曼婷給他用過德國進口最好的除痕藥物,就是怕被別人發現。現在已經淡的連他自己都要忽視了,竟然還是被看出來了?
“你不是看到過么。”蕭冥羽企圖魚目混珠的裝傻。
“你是說姓林的?”丁秉朝冷笑一聲:“不可能!這種作為刑具的鞭子是特制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
“梁委員的外甥算是隨便什么人么?如果你覺得自己見識少,可以去參觀一下林耀庭的臥室。”蕭冥羽憤然的抬了抬頭:“或者你還可以躺在他床上感受一下......”
狐疑的看著蕭冥羽,丁秉朝還記得百花仙的那攤血,難道林耀庭在床上真玩的那么狠?
“要上就上,少他媽廢話!你們這種非要把人綁著才能硬起來的混蛋都他媽一樣!”蕭冥羽試圖轉移丁秉朝對自己傷痕的注意力,開始拼命掙扎著破口大罵,把林耀庭也搭了進去。
蕭冥羽的憤怒太真實了,使得丁秉朝完全找不到了“上”的感覺。否則他要真的解開蕭冥羽的褲子檢查一下就會發現,那里絕對沒有任何被暴力侵入的痕跡。
蕭冥羽正歇斯底里著,房門前卻響起了聲炸雷般的槍聲,一顆子彈擊落門鎖擊穿門板飛進了房間里,丁秉朝條件反射的抱著頭就鉆進了床底下。
門鎖被那一槍打壞,丁秉朝在床下看到進來的那雙秀氣的赤腳上穿著的拖鞋時,罵了一句媽的就從床下爬了出來。
“玉樓!你這是干什么?”
白玉樓手里握著的槍還冒著青煙,聽到槍聲的打手們此刻已經沖進來了一堆。
“讓他們都出去!”用槍口對著丁秉朝一晃,白玉樓的手有點抖。
顯然丁秉朝也看出來了,忙讓其他人都退到樓下去。他并不認為玉樓會真的對他開槍,但怕他手抖的走火。
“什么大不了的事,還值得動刀動槍的?”笑著安撫著,丁秉朝試圖靠近奪下那把槍。這槍本來就是他的,一直放在臥室的枕頭下面預備著防身用,從來也沒瞞過玉樓。
玉樓并不理他,把槍往蕭冥羽頭邊一放,就爬上床來解他手上的綁繩。
蕭冥羽聞到了他手上開槍過后留下的硝煙反應的味道,對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真的沒有想到,當初在大光明電影院的廁所里,被他很不屑一顧的奶油小生,竟然有一天會救他。
丁秉朝并沒有阻攔,他從不虐待玉樓,甚至處處順著他,除了弄好他那個破藥局,當然這么做的主要原因也是怕他翅膀硬了會離開自己。可當百般討好都得不到好臉色的時候,他便在床上展開報復,讓玉樓在痛并快樂中死去活來的留下陰影,不敢再公然反抗他。
他只要玉樓做他籠中的金絲雀,可以在錦衣玉食中仰望藍天,但永遠沒有機會飛出去。不過今天,他的小鳥怒了,跟他玩起了槍。
“玉樓,你為了外人跟我動槍,我會傷心的。”
白玉樓啪的把那只槍甩到床尾,算是還給他:“你都不在乎爬上別人的床會不會傷了我的心,我何必管你傷不傷心?”
猛一聽這話像繞口令,細一想卻說的極有技巧,雖然動了槍,卻是吃醋的口吻。白玉樓說著話也不抬頭,自顧自的爬去床尾解蕭冥羽腳上的繩子。
丁秉朝聽了他說話口氣,頓時心花怒放,也不在乎那把槍了,直接把白玉樓抱進了懷里,完全不顧蕭冥羽還在場。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是跟他開玩笑的,除了你之外我怎么會對別人有興趣呢!”親昵的在白玉樓臉上連親了幾口,丁秉朝抓起槍塞回到他手里:“你還氣,就真給我一槍。”
丁秉朝一面笑容可掬的抱著他,一面不錯眼珠的盯著他是否真的會打開保險。
細白的手指握著槍柄,白玉樓自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開槍,若真要開他也早等不到現在了。拉著臉在丁秉朝懷里作勢要扣扳機,然后用槍口戳了戳他的胸口算是泄憤。
見白玉樓總算不再冷若冰霜的吊著一張小臉了,丁秉朝伏在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么,惹來白玉樓狠狠的一瞪,握著槍管就用槍托砸了他胸口一下。
丁秉朝疼的哎呦一聲,還是舍不得把白玉樓放下來。他是真的中了白玉樓的毒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愛得不僅下賤而且已經有些變態。只要白玉樓在他身邊,能讓他看得見摸的著,就算是天天打他罵他他也愿意。
“到底有沒有啊?”丁秉朝不死心的又追問一句。
白玉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禽獸?”
這句等于變相否認的話讓丁秉朝喜形于色,低頭就想親下來,被白玉樓用槍管抵著給推開了。
“你先把人放了。”
剛才蕭冥羽雙手一被解開,自己就立刻坐起來去解腳上的繩子了。托丁秉朝故意折磨他而放緩解他衣服速度的福,扣子都是完好的,跳下床系起來就完全看不出狼狽了。
聽到白玉樓這么一說,正系著鞋帶的蕭冥羽就抬頭看了丁秉朝一眼,結果這一眼正好跟他的視線碰上了。
蕭冥羽相信丁秉朝看自己的那種眼神絕對不單純,無關愛欲,那是一種懷疑探究的眼神。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送他回去。”丁秉朝盯著蕭冥羽答復著懷里人。
白玉樓懂得恃寵而驕也要有底線,再鬧下去萬一真的惹惱了丁秉朝,他們兩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也好,不過今晚我要跟他一起睡。”這是件絕不可能事情,白玉樓很清楚。
丁秉朝果然失笑,笑的不懷好意:“你們兩個?你們倆就算睡在一起又能干些什么?”
白玉樓不依的在他懷里揮胳膊蹬腿:“難道你還想跟他一起睡嗎?”
好像明白了他要看住人的意圖,丁秉朝樂不可支的道:“小笨蛋!你看住我不就好了?”
然而蕭冥羽卻清楚,白玉樓絕不是笨蛋,他被抱出去的時候越過丁秉朝的肩膀看向自己,清澈的目光下有一種隱忍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