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進宮,雪烈的眼神就一直追隨著女王。女王的身上有一種淡雅的香味,特別好聞。她那款款的腰身總在眼前擺動,輕柔的話語像拂過耳邊的春風,像吟唱的百靈……雪烈不只一次地想象那張覆在面具下的臉孔,是清純還是美艷?是有著秋水一樣的眼波,還是遠黛一樣的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里悄生滋長。
而此刻,女王正在和洛克熱切地交談。他們靠得那么近,不時地低語著,而自己好像根本就是一個不相干的人。雪烈的心里不免一陣惆悵。
終于,兩個人停止交談,雙雙轉過身來。女王的個頭幾乎和洛克一樣高。
他們好般配!自己一個山里長大的孩子,又當過奴隸,怎么能配得上女王呢?雪烈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他緊緊地抿著嘴唇,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心事來。
“侍衛長!安排車輛,去內海。”
“是,女王陛下!”
這是一輛由四匹馬拉的黃金戰車,自從咒語解除以后,那輛八匹馬拉的巨型黃金戰車就不見了。修羅說已經擺脫了海王子的糾纏,那么,那輛車可能是用不著,被擱置了起來。看來,自己的那塊血玉真就成了他的護身符,也罷,就給了他吧,倘若再把它偷移回來,不僅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而且違背了諾言,顏面將何存啊?洛克便打消了欲將血玉偷移回來的念頭。
“這是王宮的后花園,也是整個亞特蘭蒂斯最大的皇家花園。”修羅溫柔的聲音把洛克的神思給拉了回來。
馬車已經駛了進去。車窗是開著的,珠簾也是卷起來的,兩個把腦袋伸了出去。放眼望去,到處是奇花異草,空氣中夾雜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格外的泄人心脾,聞起來也特別的舒服。
“啊嚏!啊嚏!啊嚏!”雪烈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的鼻子太靈了,或許是對什么花粉敏感吧。”洛克急忙幫雪烈打圓場。還好,修羅并沒有在意。雪烈卻狼狽地低下頭,猛擦鼻子,他生怕自己流鼻涕的樣子被女王看到,那該多么有損形象啊!
大家都不去看雪烈,只是看著窗外。窗外繁花似錦,紅的似火,粉的像霞,白的若雪,一團團,一簇簇,開得分外熱烈。那些繁花之中,間或挺立著一些高大的樹木,除了常見的橄欖樹,枝枝蔓蔓的葡萄藤之類的,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堂來的樹木。與其說是花園,還不如叫園林的好,洛克暗想。
突然,一只極其美麗的鳥從樹上飛下來,它的尾巴特別絢爛。那只鳥在他們的頭頂上方盤旋了一陣兒,鳴叫了幾聲,就向遠處飛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洛克聽來,那只鳥的鳴聲似乎很凄涼,很悲傷,也很無奈。
“它的叫聲可真好聽,好像仙樂呢!”雪烈忍不住稱贊道。
“這種鳥名叫鳳琴鳥,是古老的東方國度進獻來的。”修羅說道。
“鳳琴鳥兒?”洛克望向雪烈。雪烈搖搖頭。
“使臣在進獻鳳琴鳥的時候還講了一個美麗的傳說,你們想不想聽啊?”
“想!想!”
“當然想!”
兩個人熱切地響應,就連侍衛長也豎起了耳朵。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森林里有一種鳥叫作鳳琴鳥。這種鳥非常漂亮,擁有無比絢麗的羽毛,叫聲極度婉轉,就是兩只正在激斗的老虎,聽到這聲音也會停下來。
世人都以擁有一根鳳琴鳥的羽毛為傲,就連財多勢大的皇帝也為能擁有一只死去的鳳琴鳥自豪不已。
鳳琴鳥非常稀有,全天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只了,可是她們卻無法“人丁興旺”起來。這不僅僅是因為鳳琴鳥吃食非常挑剔,連棲息地的選擇、配偶的選擇也都是極其嚴格的。
他們只吃早上被露水打濕了翅膀飛不快的紅蛾,只喝晚上螢火蟲的眼淚。他們只在有一千年以上樹齡的紅豆杉上搭窩,而且只用自己背上最華麗的幾只羽毛來做巢。他們一生只選擇另外一只異性的鳳琴鳥做自己的配偶,一生只生一只蛋。
而這些,都是鳳琴鳥的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當然是沒有錯的,而不違犯老祖宗的規矩,當然也就不會犯錯。
可是,別的鳥兒家族都很興旺發達,只有鳳琴鳥的家族越來越冷清……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森林中只剩下最后一只鳳琴鳥了。他在孤獨寂寞中度過了自己的一生,在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前的一個夜晚,他哀傷的歌傳遍了整個森林——
曾經以為
流傳千年的愛情最美麗
曾經以為
夢中的彩虹不要放棄
朋友啊你去遠方
閃閃的星河沒有邊際
親人啊去遠方
我們的心靈沒有距離
我的愛人去遠方
我們很快在一起
草地上的紅蛾在跳舞
再也見不到你的影子
甘露失去了往日甜蜜
月光下只有我自己
我們的小窩依舊華麗
陪伴我的只有空虛
數過的星星還在空中
數星星的人你在哪里
微風還是輕輕吹過
大地只有我哀傷的歌曲
我不愿現在離開
我要丈量我們愛的距離
我不愿今夜離開
我要把所有痛苦全忘記
我不愿今夜離開
我想再看一回朝陽升起
我不愿今夜離開
我想再看一眼林中霧汽
我不愿現在離開
我還沒明白活著的意義”
“得得得……”輕快的馬蹄聲灑在林蔭道上。車廂內一片寂靜。修羅那娓娓動聽的聲音把這個凄美的故事述說得更加悲慘,特別是后面的那首歌,他是唱出來的。雪烈抹眼淚,侍衛長擦鼻涕……大家都被故事給打動了。一種悲傷的氣氛在車廂內漫延。
“鳳琴鳥兒真的好可憐!”雪烈終于不再擦眼睛了,因為眼睛都被他擦紅了,火辣辣地疼。
洛克也沉浸在感傷里,他記下了這首哀傷的歌曲。曾經,自己也像鳳琴鳥兒一樣孤獨過、彷徨過,那么,現在和以后呢?洛克看了一眼雪烈,又望向修羅。
“可是,女王,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么?”侍衛長也停止了擦鼻涕,他提出了疑問。
大家都望向女王。
修羅怔了一怔,隨即答道:“被禁錮或帶著仇恨的時候,可以找到生存的終極意義。如果是我,我會跳出那些條條框框,去做我想做的事。”
大家一臉的迷茫,因為沒聽懂。
女王的話好高深哦!雪烈不禁崇拜起女王來。洛克卻明白了:自己就是帶著仇恨來的,活著的意義就是復仇,向冥王,向宙斯復仇。
“女王陛下,我們到了。”
馬車在侍衛長的話音里,徐徐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