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哎喲!”,伴隨著一聲巨響,跟著就是一聲慘叫,可憐的梟從半空里直摔下來,摔得他七暈八素的。
“砰”,又是一聲巨響,一個大塊頭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剛好砸在梟的胸口上。“噗”,一口鮮血噴射出來,濺了洛克一臉,再看身底下的那個人,頭一歪,已經昏死過去了。
“梟!你怎么樣,沒事兒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洛克嚇壞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硬生生地把他拉了進去,他想擺脫那股力量的束縛,卻怎么也擺脫不了,他想施展魔力,又渾身酥軟,好像周身的骨頭都被拆散了一樣。大驚失色之下,洛克只得抓緊了梟的手。當強力突然消失之后,兩個人亦同時飛跌出去,洛克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張開翅膀,結果,倒霉的梟就成了他的墊背。洛克的心里極度愧疚,他生怕梟出了什么事,就急忙將掌心抵在梟的胸口上,他想把自己的魔力輸給梟。
“你……你別嚇唬我啊!”洛克已經語無倫次了,“我……我可答應了老族長要照顧好你的,我也說過要用生命守護你的。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哈哈哈……”一陣暴笑,梟突然睜開眼睛,反手扣住洛克的手腕,“你說要用生命守護我,是真的嗎?”梟歪著腦袋,認真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發過誓的:如違此誓,必遭電打雷……”
“得得得,那你為什么還要把我往死里壓?咳咳!”又有血液從梟的那張不知死活的嘴巴里涌了出來。
“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給你療傷。”
“哈哈哈……”梟笑得更歡了。
洛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心想:這孩子,該不是回光返照吧?他正想再次施法,梟一把推開他,徑自跳了起來。
“人家沒事兒,好著呢。你看,這是什么?”說著,“噗”的一聲,從嘴巴里吐出一枚暗綠色的凹凸不平的東西來。
“這是什么?”洛克驚訝地問。
“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嗎?”梟皺了皺眉頭,說道,“剛剛我摔倒的時候,是它自己滾進我的嘴巴里,嗯,味道還不錯,嚼著嚼著就剩下這個了。”說著,還夸張地舔了舔嘴唇。
“你就不怕被毒死!”洛克一邊恨恨地詛咒著,一邊接過那個東西仔細地看起來。這個東西呈暗綠色,比半個手掌還要小一些,它看起來有棱有角的,用手一轉動,表面上似乎還有一條條的紋路,再用手掂了掂,感覺蠻重的。洛克有點兒明白了。
“應該是什么果子的核兒,原來你是在偷吃果子啊,竟然還詐死,害得我緊張得要命。你找打!”說著,隨手將那枚他認為是果核的東西朝梟的面門擲了過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既然二位不想要,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一股寒氣直透脊背,冷氣森森的話語就如同他冷冽的外表。
洛克擲出去的那枚“果核”已經被捏在一個少年的手指中。
少年膚白如雪,瓜子型的臉龐上生有一對好看的鳳目,紅色晶瑩如琉璃般的瞳孔精光四射,冷冽的眼神仿佛能攝取人的心魄。他的眉心還有一個銀色的月牙形印記。
少年披著一襲純白如雪的長髦,腰間系著一條銀色鑲著紅寶石的腰帶,上面還掛著綴有彩色流蘇的錦囊。一頭水墨般的長發披散在腦后,那些長發絲絲縷縷的正在風里飄拂。
此時,少年正坐在一輛裝飾得極其豪華,形狀看起來就像是方舟的戰車里。戰車是由一尾雙首翼龍拉著。那條龍昂首擺尾,須發皆張,一爪踏云,一爪撥霧,煞是威風。
他的眼神凌厲、冷冽,就像一把利劍一樣,仿佛能把人的心臟都給穿透了。可是,為什么如此冰冷的眼神里會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和寂寥?洛克的心里掠過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喂,你是誰呀?搶了人家的東西不算,還振振有詞,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少年一副睥睨蒼生、居高臨下的表情著實惹惱了梟。梟的眉毛都豎立起來,他跳著腳,叉著腰,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反正有個看似天下無敵的大哥罩著,就算天塌下來也輪不到自己頂著。于是乎,梟更是無所忌憚,就差沒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給搬出來了。等梟罵夠了,少年才說話,但仍然是一臉的寒霜。
“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還敢說是自己的,知不知道害羞啊?”
“哇,靠!你說什么?”梟飛身躍起,“刷”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寶劍。“呼”,銀劍卷起一股勁風朝少年的脖頸斬了下去。
想必那段露出衣領外的一截白皙似雪的肌膚,如果飛濺起一片血花來,一定很好看!梟恨恨地想著。
耳朵里忽然聽到“叮”的一聲,就見那名少年只略一彈指尖,銀劍便蕩了開去。一個優美的弧度在空中劃過,就聽“嘭”,跟著“哇”的一聲慘叫,可憐的梟來了個二度飛躍,再一次摔跌下來。眼睛一翻,他昏厥過去了。估計這次不是裝的,洛克急忙縱身過去。
“梟,你醒醒!你沒事兒吧?”任憑洛克怎么呼喚,那位趴在地上的就是沒有反應。
“朋友,你出手也太重了吧?”洛克一晃身,擋住少年的車駕。他怕那個少年會逃走,梟生死未卜,說什么也得討個說法。
“太重?哼,我只不過是教訓了他一下,倘若我真的出手,他還能有命?”少年冷哼一聲。
少年盛氣凌人的姿態激怒了洛克。
“把東西留下,否則休想走人!”
雖然洛克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么,但是,他見眼前的這名少年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想必那東西一定是非比尋常。其實,洛克也并非想要那個東西,只是他看不慣少年囂張的氣焰,再說,梟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怎么也得讓他給個交待才行。
“咔咔咔”,骨節暴長,跟著,“刷”的一聲,赤發飛揚起來。
“接招吧你!”洛克劈頭就是一記重拳,朝少年那張怎么看都是誨氣的臉砸了過去。洛克的拳頭可不是普通人的拳頭,他可是魔王子,他一施展魔力,體內蓄積的力量帶動周圍的能量就會凝聚成強大的氣場,那是一個普通人肉眼所看不到的強大的光和熱的能量團。
那個能量團呼嘯著朝少年襲卷了過去。但是,少年卻也不是尋常之人,他已經看到了。
此人非我族類,看來不能小覷。不容再想,少年一旋身,從他的寶座上躍了出來,凌空撲下,跟著單掌一推,迎向洛克的拳頭。一股寒流對上那波熱浪,“嗞嗞嗞”,水汽蒸騰,一霎那間,云遮霧繞,傾刻間彌漫了半邊天。兩個人被包裹在一片水汽里。
朦朧中,少年看到飄拂而過的赤發半掩著一張俊美而又霸氣逼人的臉,這張臉龐上彌漫著沖天的殺氣。
這張臉孔似乎在哪里見過,少年的心里掠過了一絲怪異的感覺。難道是他?少年突然想起在地下城中遇到的那個人。那人竟然破了自己的“水晶冰陣”。
“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年仍然是一副淡漠的口氣,他自知此人不凡,卻也不知道是什么來歷,心中不免產生了疑慮。
洛克也不答話,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少年只得接住那拳。一時之間,“嗞嗞嗞”的響聲更大,水汽也更濃了。洛克的那一拳夾帶著地獄冥火,少年的掌風夾帶著萬年玄冰,兩個真就是冰火不相融。他們相互膠著,戰得正酣,突然下面傳來“哎喲哎喲”的呻吟聲,聽上去甚是痛苦。那是梟的聲音。
“他醒了!”洛克的臉上顯露出驚喜的神色,他立刻撤去拳頭上的力道。洛克竟然忘記了自己還身處險境。一股寒流破空而來,徑直向洛克的胸口撞去。那股寒流來自少年的眉心——那個月牙形的印記。
突然,眼前爆出一片炫目的金光,那股射出去的寒流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年怔住了,他看了看洛克的胸口,那里只有一串鏈子,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串金鏈子。可是那光?少年迷惑了。
“看來今天是分不出勝負了,改天你我再戰。告辭!”
少年朝地上瞥了一眼,冷冰冰的撂下了一句,然后就驅動他的那輛豪華戰車,一陣風兒似的不見了。洛克也不理會,只是急忙扶起地上的梟。
“你怎么樣了?快讓我看看!”
“肚子,肚子好痛,哎喲,痛死我了!”梟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劈哩啪啦地滾落下來。
出事了,真的是出事了,這可不是裝的。洛克把手搭上梟的手腕。梟的脈象大亂,氣血翻涌,看樣子隨時都會吐血而亡。
是不是那小子下手太重,斷了梟的心脈?應該不是啊,不管怎么說,梟也是一個有著一千多年妖力的妖怪,再說咱們初來乍到,跟那小子又無怨無仇,他至于下此殺手嗎?洛克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該不會是那個東西吧?突然靈光一閃,他想起被少年搶去的那個怪異的綠色東西來。
“都是你嘴饞,剛才吃什么了?該不會是中毒了吧?快把它拉出來!”洛克大吼著。
“拉……什么?早都消化掉了。”梟有氣無力地說道,此刻,他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片紅暈。
“我是說吐,那就吐啊!”洛克鐵定心要整整這小子,讓他嘗嘗苦頭也好,以后讓他長點兒記性,好有所收斂。
“吐……就……吐!哇!哇!”接連兩口都是一片殷紅。
“是血呀,停,快停!”
洛克驚叫起來,心想:看來這次是真的吐血了,不能再鬧下去了,再鬧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來不及多想,他一掌拍向梟的胸口,運起魔力向梟的身體里輸送。突然,魔力被阻住了,那是另外一種力量,而且竟然是來自梟的體內,它在抗拒著洛克的魔力。
那是什么?洛克驚訝不已,他加大手上的力道,想把那股力量壓下去,隨著魔力的加大,那股力量也在增強。
“啊!受不了了!”梟痛苦地大叫著,眼睛瞪得滾圓,面色赤紅,頭發都豎立起來,樣子看起來甚是恐怖。
好像自己越是輸入魔力,梟就越是痛苦。無奈,洛克只得撤去魔力,束手無策地看著滾作一團的梟。此時,梟正跟瘋了似的用力扯著頭發,并且還在抓撓胸口。
“怎么辦?怎么辦?”洛克自言自語著,“再這樣下去他非得弄死自己不可”。
突然,洛克一把將梟攬進懷里,緊緊地擁著他。
“梟,我說過,要用全部的生命守護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決不獨活!”
也不知道梟聽不聽得懂,反正洛克就是死死地抱著他。而梟就如同瘋了一樣拼命掙扎,他的嘴巴連撕帶咬,并且用已經伸出利爪的指甲又抓又撓。很快,洛克的袍子被撕爛了,胸口上、胳膊上已經傷痕累累,并且多處血跡斑斑。任憑梟發泄,洛克就是不松手,他寧可自己死也不想梟受到傷害。
“兩個大男人竟然摟摟抱抱的,真是笑死人了!”冰冷的帶著揶揄的口吻縹緲得仿佛來自天外。
“你……”洛克氣結。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白衣少年又折返了回來,依然是一副盛氣凌人的表情。
“笨!還不放手?他在異變。”少年冷冰冰地蹦出一句,那對紅色如琉璃般的眼睛里閃過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什么?異變?”洛克的話音剛一出口,忽然感覺有些異樣,他低頭一看,懷中拱出了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來。
“哇!”洛克大叫一聲跳了起來,他朝地上看去,哪里還有梟的影子,那蜷縮在地上的分明就是一頭怪獸。怪獸的頭顱看起來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洛克猛然想起來了,那是和梟左臂肩頭類似刺青的圖案中一樣的獸頭。
洛克戰戰兢兢地瞧著地上的那頭怪獸。它渾身披著青色的鱗甲,長著一顆類以于雄獅,又像是老虎的頭。頭上覆蓋著略微卷曲的鬃毛,臉頰旁有兩只尖尖的并且毛茸茸的耳朵。它的四肢也覆蓋著青色的鱗甲,有像虎一樣的爪。尾巴就像一個卷曲的毛球。怪獸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此刻就像蛇脫皮一樣,正一點一點地褪去外殼,里面有個東西在艱難地向外蠕動。從沒見過此種場面的洛克嚇得魂飛魄散,他生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懼,這詭異的一幕竟然發生在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伙伴身上。洛克僵立在那兒,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只覺得四肢百骸如同墮入冰窟一般。
慢慢地,從裂開的頭顱里鉆出來一顆金色的毛茸茸的腦袋,然后是覆蓋著鱗片的脖子,兩只前爪……約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只金色金鱗的小獸完全鉆了出來。一陣風吹來,那張被褪下來的青色的皮毛化成粉末不見了。一只異獸抖抖皮毛,威風凜凜地站了起來。
“這位朋友,恭喜你了,不如把他套上戰車,你我并駕齊驅如何?”又是冷森森的一句話。
“嗷”,一聲長嘯,清脆響亮,直上云霄。“咔咔咔”,有東西折斷,跟著是一陣“劈哩啪啦”落水的聲音。循聲望去,洛克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是身處異地了,接二連三發生的狀況讓他還沒有來得及注意周邊。他這才看到,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都是冰,冰面上還矗立著一座座冰山,它們白得直晃眼。那些冰山奇形怪狀,透明如水晶,尖利如刀劍,方才的那陣嘯聲所發出的氣流撞擊到冰川上,震激得冰塊四濺,跌落進了水里,這才發出“劈哩啪啦”的響聲。
這又是哪里呢?若茜和科隆,還有……洛克正想著呢,冷不丁,耳朵里聽到了一聲怒吼:“你才應該是我的坐騎!”
洛克打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梟已經恢復成人形。他比從前高大威猛了許多,原本青色的鱗甲已經變成了熠熠生輝的金色,就連裸露的胸肌處也覆蓋上了金色的鱗片,整個上身看起來就像是穿上了一件怪異的馬甲。
“謝天謝地,你嚇死我了!”洛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變不回來,我只好在你的脖子上拴個套,把你當寵物養著,出遠門時再當坐騎騎著。”
“呸,你找打!”梟狠狠地啐了一口,跟著揮舞起拳頭,砸向那個一臉壞笑的家伙。
洛克一閃身躲了過去,他將雙手交叉抱著兩臂,兀自吃吃地笑個不停,那意思分明是在說:有本事,你再來啊!
梟生氣了,他就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劈爪向洛克的臉上抓去,他想把那張可惡的臉抓成一張大花臉。兩個人撕打起來。他們從一塊浮冰躍到另一塊浮冰,又從浮冰縱到冰川之上,既像打架,又好似戲耍一樣,追逐得不亦樂乎。
少年看著那兩個歡快的身影,眼睛里閃過了些許的落莫,他的思緒又飄回一萬年前,飄向那個已經沉睡在大西洋中的島國。
“唉!”少年長長地嘆息一聲,收起了飄緲的思緒。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回憶從前了。少年驅車飛臨到洛克和梟的身邊。
“給,還給你們!”
“呼”,一個東西奔洛克的面門疾射過來。洛克伸出手指一夾,是一把華光四射的寶劍。
“‘夭’!怎么會在你那兒?”洛克和梟幾乎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后會有期!”
冷冰冰的話音剛落,“呼呼呼”,飛龍戰車已經越升越高,很快就呼嘯著遠去了,它在洛克的視野里,先是看到了一個背影,然后就變成了一個黑點兒。
兩個少年面面相覷。原來,他就是地下城里的那個身穿黑袍子的人,難怪他的身上會有冰冷的肅殺之氣。洛克明白了,心想:這人的本事可真不小,想來必定不是一個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