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已經(jīng)無法順暢。那副血淋淋并顫栗的身體揪扯著杜洛.佩雷斯的心,不僅五臟六腑疼痛起來,就連手也跟著抖個不停。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受刑的不是杰西卡.努依,而是他自己。
杜洛.佩雷斯在心里默默地說道:對不起,杰西卡!你知道的,我不想這么做,真的不想!但是,為了完成我們的使命,我不得不這么做,我求你一定要原諒我,如果你不原諒我,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這種慘厲的場景,還有內(nèi)心的折磨,差一點兒讓杜洛.佩雷斯瘋掉。他更不敢看杰西卡.努依的眼睛。那雙橙色的眼睛是那么的孤苦和無助,那片橙色的湖水里蘊滿了悲傷和乞求。他是在乞求我給他致命的一刀,讓他速死,以便早些結(jié)束痛苦??墒牵瑹o數(shù)雙監(jiān)督的眼睛在注視著我,我又怎么能夠手下留情?
于是,那個夜晚,那輪昏黃的月亮,那副血淋淋的骸骨,成了杜洛.佩雷斯永遠揮之不去的惡夢。
“4號,你在想什么?”里察德發(fā)現(xiàn)杜洛.佩雷斯神思恍惚,他厲聲喝道,“仇人就在眼前,如果你不為杰西卡報仇,他死都不會瞑目。你要知道,杰西卡.努依可是跟你合作了三年的搭檔?!?
幽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陰鷙,鐵青的面孔也越發(fā)猙獰,就連嘴角那顆暗紅色的痣仿佛都滴出血來?!八ⅰ钡囊宦暎锊斓掳纬霾鑾咨系呢笆?,惡狠狠地說道:“殺了費爾.楠柯!就用它,刑偉的刀子!”
里察德將匕首塞進杜洛.佩雷斯的手中,又轉(zhuǎn)向費爾.楠柯。扭曲的面孔上綻開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睡得安穩(wěn),因為你活著我就惡夢不斷。我想,你應(yīng)該感謝我,因為我沒有讓你死在雇傭兵的亂槍之下,而是給你留了一個全尸。我也會讓4號給你一個痛快,畢竟我是一名執(zhí)法人員,而不是殺手,我會遵守法律,不去虐待罪犯……”
“這么說,我可真的要感謝你咯!”劍眉微挑,唇角勾起一個弧度,那是一絲邪魅的笑意。
“我還沒說完呢,我說完之后,相信你會更加感激我?!崩锊斓碌靡庋笱蟮乩m(xù)道,“而你,在你死后,我會將你隆重下葬,因為你是唯一一個令我連降三級的對手,也是我生憑最欽佩的敵人。怎么說呢,我們既是敵人又是朋友,我對你真是既恨又愛,不過呢,恨要遠遠多于愛,所以,你必須得死。并且,我還會在你的墓碑上刻字如下:世界頭號罪犯,飛鯨幫組織頭目——費爾.楠柯,于2011年11月10日晚被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組就地正/法。現(xiàn)立碑于此,謹供其后世子孫瞻仰?!?
“哈哈哈……”費爾.楠柯終于忍俊不禁,朗聲大笑,抱了抱拳,說道,“承蒙錯愛,承蒙錯愛!雷,你可真幽默,你這招也夠陰損的!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根本就沒給我成家的機會,我又哪里來的后世子孫?看來,你的盛情注定要被我辜負了。哈哈哈……”
手持槍械的聯(lián)邦特工們一邊在心里暴笑如雷,一邊抱怨著:組長今天怎么話癆呀,即便你不擔(dān)心夜長夢多,總應(yīng)該體諒一下我們這些當(dāng)下屬的吧,我們可一直舉著槍呢,這胳膊都酸麻了。
一看到費爾.楠柯的笑容,周身就泛起一層粟粒,里察德惱羞成怒。他朝杜洛.佩雷斯厲喝一聲:“4號,還不動手?難道要我教你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這張該死的臉給我剔了!我要用他臉上的肉當(dāng)夾心,做人肉漢堡!”撕開偽裝的面紗,里察德終于兇相畢露。
若比狠道,組長和這個黑幫頭子也不相上下。不過,那么美的一張臉倘若被割一刀下去實在是可惜了,看來,組長十有*是嫉妒。只是,不知道4號他下不下得去手,想來4號之所以倒向黑幫頭子,一定是收取了不少好處,拿人家的手軟嘛。有幾名聯(lián)邦特工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琥珀色的眸子里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費爾.楠柯沒說話,而是探出左手,端起茶幾上的紅酒,悠然地呷了一口。
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里察德端起酒杯,說道:“來吧,再干最后一杯,算是為你送行。畢竟我們較量了將近十年,的確也應(yīng)該算是老朋友了?!闭f著,抬手,舉杯,“砰”的一聲,里察德和費爾.楠柯碰了一杯。
“多謝部長閣下,你可真是給足了我面子?!辟M爾.楠柯也沒客氣,他舉杯將紅酒一飲而盡,飲完杯中的紅酒,手腕一運力,“嘎嘣”一聲脆響,杯子碎了。
“老二,華語中有一句老話叫‘割袍斷義’,今天,我‘裂杯絕交’,你我兄弟情誼到——此——為——止!”冷厲的聲音一字一頓,猶如一把利刃,直戳向杜洛.佩雷斯的心坎。
手掌張開,“嘩啦啦”,閃亮的水晶碎片滑落下來,跌成一地破碎的星辰。在那些亮晶晶的星星上面綻開了一朵朵妖艷的紅梅,它們散發(fā)出誘人的氣味。只不過那不是梅花的香味,而是薔薇的芬芳。
空氣于一瞬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一樣,人們呼吸一窒,目光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那只手掌。費爾.楠柯的手掌在滴血,其實,又何止是手掌,他的心早已經(jīng)鮮血淋漓。
緊握刀子的手顫抖著,心也跟著四分五裂。杜洛.佩雷斯站起身,看向刑偉和埃迪普斯。
埃迪普斯顫聲嚷著:“二哥,你……你不要聽里察德的,他是個瘋子、狂人!你不能……你不能對幫主下毒手。我們發(fā)過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能背棄自己的誓言!”
“唉!”杜洛.佩雷斯嘆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用希臘語說道,“老四,你我相識七載有余,但是,你一點兒都不了解我。你不是我,你根本體會不到,擁有這樣尷尬的身份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杜洛.佩雷斯望望刑偉,刑偉依然面沉似水,投向自己的兩道目光也是不冷不熱。杜洛.佩雷斯用E國語言說道:“老三,除了幫主,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墒悄阌至私馕叶嗌倌??我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你們根本無法體會。”
刑偉淡淡地說道:“我是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對幫主下手?!?
“哈哈哈……”杜洛.佩雷斯突然大笑起來,“老三,哥幾個當(dāng)中只有你最了解我,真是難得呀!”
黝黑的眸子里泛起一片亮色,吸了吸鼻子,杜洛.佩雷斯將閃著寒光的匕首舉了起來,聲音有些暗啞地說道:“頭兒,雖然你已經(jīng)不把我當(dāng)成是兄弟,但我仍當(dāng)你是幫主。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是你逼著我拿起屠刀,迫使我不得不親手殺死自己的搭檔。雖然我很想恨你,但是我恨不起來,真的恨不起來,我只是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沒有早一點遇上你。對不起,頭兒,我辜負了你的信任。請多保重!屬下先走一步了。”
“住手!”
“二哥……!”
刑偉和埃迪普斯失聲喊到。但是,遲了,一道雪亮的弧度劃過之后,一蓬鮮紅的血雨灑落?!班弁ā保坏郎碛熬従彽沽讼氯ァ?
若相惜莫道無情,嘆此生難為宿命!
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痛楚,費爾.楠柯幽幽地嘆了一聲:“唉,我并沒有責(zé)怪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本來,以費爾.楠柯的身手是能夠阻止的,但是他沒有這么做,因為他與杜洛.佩雷斯相識七載有余,二人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時間也是最長,對于杜洛.佩雷斯的個性他也頗為了解,他知道,里察德當(dāng)面揭穿杜洛.佩雷斯的身份就已經(jīng)將杜洛.佩雷斯置于兩難的境地。處于這樣尷尬的境地,對于杜洛.佩雷斯來說的確是生不如死,與其說杜洛.佩雷斯是自殺,倒不如說是被里察德給逼迫而死。
哼!嘴角抽動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輕蔑的神色。費爾.楠柯在心里冷哼一聲:原本我并沒有懷疑到杜洛.佩雷斯的身上,你竟然自暴底牌。里察德,就憑你長的這顆豬頭,還想贏我嗎?與我斗,即便你多生出一百個心眼也不夠!
“4號,你太讓我失望了!”杜洛.佩雷斯突然自戕,這是里察德所始料不及的。自己辛辛苦苦培養(yǎng)起來的特工,在黑幫組織潛伏了七八年,末了,竟然倒向黑幫頭子。里察德覺得很沒面子,心里大大地不爽起來。
幽暗的眸子里先是涌起一抹怨毒,繼而閃過一道狡詐之色,里察德冷笑道:“嘿嘿嘿,顧問先生,你應(yīng)該想不到吧?你最倚重的天王竟然是我埋在你身邊的炸彈,并且一埋就是七八年。雖然這枚炸彈自己引爆了,這對于我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損失,但是,至少說明你的組織成員并非完全效命于你,而你的眼睛也不是雪亮的?!闭f著,面上還流露出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