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清幽如水的夜里,慕容襄一聲長嘆:“若塵,你說我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時候才能改過來???”
“若塵只覺得公子從來都是遇事不驚,鎮定自若,其他倒不覺得。”也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若塵的話也多了些字數,真是好現象!
“還說不是,上回在草原上吃了苦頭,當時我就發誓今后不能在爭強好勝了,不料這記性好忘性大,沒過多久就又忘了!這不,方才一時說得高興,還跟人家打賭呢,要是賭輸了怎么辦?”冷君毅看起來倒是一身正氣凜然,但是那個丞相蕭桓就說不清楚了,鬼知道他會提什么古怪愿望出來,到時候她這臉可就丟大了!
“公子打算如何?”莫若塵問道。
“還能如何?當然是自己上了??!”不知道明日一早去報名參加比試,還來得及不?心底隱隱覺得哪里沒對,但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反正這個賭局,她是絕對不能輸的!
目送兩人走遠,韋府的大門口轉出一老一少兩名男子,相視而笑。
“還好你這小子隨機應變,否則老夫真的要有負所托了!”韋謙欣然笑道。
冷君毅蹙眉說道:“敢問韋大人受誰人所托?”自己好像幫著韋大人給子非挖了一個深坑,等他去跳呢!這家伙要是如后察覺出真相,還不把自己怪死!一想到他咬牙切齒說要與自己絕交,心里便是不寒而栗!
韋謙搖了搖頭道:“這個現在還不能說,你日后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到客棧來請慕容襄。
“稟報慕容公子,我等是奉韋大人之命,前來接公子去鏡湖參加詩會的!”來人拱手禮道,語氣很是恭敬:“大人說鏡湖離此地較遠,還請公子乘坐馬車前往!”
“好啊,我正是人地生疏,還怕找路耽誤時辰呢,你來得正好!”慕容襄也不客氣,叫上若塵,等車出發。這韋大人也真是,知道她家中闊綽,裝備齊全,就一人騎馬來請她,連馬車轎子全省了,真是算得夠精的!
到了那鏡湖,之間湖邊芳草萋萋,鮮花怒放,湖中煙霧縈繞,碧波蕩漾,果然是風光宜人,美不勝收。岸上搭建了一大片竹棚,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也許就是詩會的考場了吧。
時辰尚早,竹棚內外但已經是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不遠處,一手巨大精美的畫舫停在湖邊,僅似一塊狹長的木板與岸邊相連,距離尚遠,只見得舫上兩層閣樓,期間隱有人影。
那帶路之人見慕容襄看的發呆,解釋道:“最初的幾輪篩選都是在岸上竹棚之中進行,只有一一通過之人,才有資格上那畫舫,見得三位出題長者。最后的優勝者,便是由那畫舫主人出來宣布!”
原來如此!
慕容襄抱拳道:“多謝提醒,我們這就去那竹棚報名去了!”
到了竹棚邊上,擺著一張寬寬大大的桌子,一位文士正在埋頭寫著名牌,幾個少年書生興高采烈地報著自己的名字。
那文士寫好名牌,遞給其中一位,催促道:“快去參加初試吧,今年算你們運氣好,上面改了規矩,詩會當天還可以現來報名,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慕容襄走上前去,抱拳說道:“勞駕先生,請登個記,給在下也寫上一塊名牌!”
那文士頭也沒抬:“說吧,哪里來的,姓甚名誰?”哦,這公子的聲音真是特別,聽起來心里仿佛一陣暖流經過,舒爽極了。
“南棠,慕容襄?!?
哦,南棠,慕容……等等,慕容襄?
文士猛然抬頭,怔怔望著面前一臉微笑的絕色少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手指微微發顫,在名牌上寫下慕容襄三個字:“公子請到那邊參加初試!”他一指旁邊的竹棚,心中一陣激動,上面特別嚴明關注的人,那名滿天下的明月公子,終于出現了!
到那初試現場,早有一些少年書生坐在評判面前,搖頭晃腦,吟詩作對。
慕容襄四處張望一陣,沒看到韋謙,心想那韋大人身居要位,肯定是不會擔任初試評判,定是最后才出現的。既然他不在這里,自己也無法找他通融,只好老老實實去參加了。
“若塵,你如果覺得無趣,就自己隨便走走,我等下去給你贏個愿望回來,呵呵,若是看得上那蕭丞相的千金,現在說還來得及!”慕容襄對著他調皮一笑。
莫若塵面無表情:“我跟著公子,哪里也不去。那蕭家小姐,我從無興趣?!?
得了,冰山面目又露出來了!
慕容襄也不再管他,徑直走到一位評判桌前,抱拳行禮道:“先生,我來參加初試,請出題!”
“公子請坐!”那評判時一位中年人,見她長相俊美,舉止有禮,頓時好感大增,心想出幾道簡單易答得題目,好讓她過關上畫舫去!
慕容襄一樣坐下,只聽得對方出題道:“請公子以春為題,現場作詩一首?!?
春?這還不簡單!
他稍一思索,張口即來:“鏡湖水畔花滿畦,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边@鏡湖風景甚好,用這個詩來形容湖畔春色,只顧改個地名,便是悠然自得,真是合適得很??!
那評判咦了一聲,知道自己是小瞧了眼前之人,面色一整,肅然起敬:“甚好,甚好,請公子仍舊以春為題,作詩一首?!?
“兩個黃鸝名翠鳥,一行白鷺上青天。窗行云山千秋雪,門泊漓水萬里船。”老杜啊,怎么又想起你的作品,改了下你的名句,不會介意吧?這樣一來,觀山倚水,坐擁天下,卻顯得更有氣勢了!
只見那位評判驚得站起身來,眼露欽佩之意,抱拳贊道:“公子這三首詩,縱觀全詩沒有一個春字,卻是句句春光春色,一首情景交融,一首精微細致,一首樸實大氣,實在不簡單??!在下做了多年的詩會評判,公子這樣地才氣,還真是生平僅見!”
“過獎,過獎!”慕容襄很是得意,心想這個評判有意思,絕不是無題可出,而是真正生出興趣在考核自己,因為人的固有模式,很容易先入為主,一旦寫出較好詩句,短時間內總是反復推敲,意猶未盡,哪里能夠馬上變化,又吟出風格大相徑庭的句子!
見他神色遲疑著還想再問,不待他開口,自己首先迎上:“在下最近做了一首長詩,以春江、春花、春月、春夜為主題,請先生評鑒!”
“在下愿聞其詳!”那人抱拳說道。
慕容襄背負雙手,胸有成竹,以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吟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這首以孤篇壓倒全唐德千古絕唱,不是因為要記著過關上那畫舫去敲個究竟,她還不想早早拿出手來呢!
不知不覺,周圍的少年公子小姐都循聲圍了過來,面容詫異,靜靜傾聽。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慕容襄吟到這一句,眾人已是心之神往,那水天相接,孤月高懸的景致仿佛就在身邊,幽怨嘆息之聲此起彼伏。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彼畛鲎詈髱拙洌粗窃u判先生。
人群呆立片刻,掌聲喝彩聲驟然響起,有人意猶未盡,不能自已;也有人大聲叫好,上前結交;更有人失魂落魄,黯然離去……
“請問公子,這個海,是什么意思?”那人疑惑不解。
“海?那是傳說中不任何大江大河都要寬廣深邃的水域,神話故事里的天河,就和這個差不多!”她隨口編道,唉,以后吟詩可要小心了,每次都要解釋一番,真是麻煩!
“公子,已經無需再考,請公子留下名牌,換取絹花,上畫舫去吧!”那評判長嘆一聲,取了一支絹花,雙手奉上,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慕容襄笑了笑,接過象征著上舫通行證的精致絹花,將名牌回遞給他。
那人一見名牌上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震,果然是他!
慕容襄拿了絹花正要離開,突然聽得那評判起身喚道:“公子留步,在下私人想請公子賜詩一首。”
慕容襄回過頭來,隨意問道:“什么題目???”
“在下一直想以清明為題寫一首詩,無奈文思枯竭,佳句難得,今日有幸得遇公子,請公子賜教!”
慕容襄信手拈來,朗聲頌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不勝感激,恭送公子!”真是好詩啊,便仿佛一副淡水磨畫,其中意境真是太美了!他念了又念,喜不自禁。
“公子,慢走?。 庇袔孜粫诒澈蠛爸骸拔业扔幸馀c公子結交,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居何處?”
“我叫慕容襄。”她回首一笑,明艷照人。
慕容襄?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哎呀,是前幾日在領域街頭亮過相,在蕭家小姐面前大出風頭的神仙少年,明月公子!他也來參加這百花詩會啦!
此言一出,自是人群攢動,爭先恐后奔了過來,還沒觸及那神仙公子的衣衫一角,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擋了下來。
眾人抬眼一看,一名身形高大的青衣男子面色如冰,將那纖雅公子護在身后。
“若塵,走啦,我們上那畫舫去玩!”慕容襄走到岸邊,朝他招了招手。
“是,公子?!蹦凶勇牭穆曇?,臉色頓時和緩,化為一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