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行啊!”南理忽然沉聲說,“我們的兒子早就死了,你想做什么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他叔的意思應該是知道他會向南榮濟尋仇,并告訴他不必在意他們的感受。
他嬸則在一旁哭的更厲害了,但也沒做出任何異議。
地煞宗后來人員稀薄也是因為南榮濟的關系。自七百年前的焚書事件后,南榮濟便不再將自己托生到人間了,但奇怪的是每代總會有不少族人少年早逝,仿佛像中了什么詛咒。
“那是南榮濟的分靈,他本體留在神界而讓分靈下來托生。”
正如南群墨所說,他為了取太和劍而將他的許多分靈下放人間,可這些分靈轉世的人壽命都無法長久,來不及成為他的棋子便死了。所以這世他選擇只分出一個分靈,并且連同本體一塊下凡托生。只是不知他這次選擇用自己的第八魄制造分靈是何用意,南紹行初步猜想是因為這樣制造出的分靈能活得相對長久。
“原來如此···看著族人們如受詛咒般一個個死去,五百年前,當時的第三十九代族長決定施行一脈單傳。也就是兄弟中由長子繼承家族,所以你爸繼承了地煞宗,而我只是個普通人。”
“所以這就是從前不告知我這些的原因嗎?”
南理搖頭道:“不,自從改為一脈單傳后,再也沒有出現過童子命的族人了,雖然這也使地煞宗逐漸衰敗,但大家對這種結果倒是樂見其成。”
他可不信南榮濟在這五百年間會停止動作,只不過自己門下就剩獨苗了,搞死就滅門了,他肯定會去禍害別人,也不知道哪家這么倒霉。
“雖然南···南群墨比你大,但你是你爸的長子,所以地煞宗本該由你繼承。”
這個說法在南群墨哪里也聽過,他當時是說自己天生童子命、體質又偏陰,實在不適合學煞術,所以頂替了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幾分真幾分假。
“可當你出生時我們發現你竟然是童子命,地煞宗有五百年都沒有出過童子命的人了,你的體質非常不適合學煞術,所以由南群墨頂替了你。”
這么說來南群墨當時說的話并不假。
“那后來為什么又讓我接觸煞術了?”他現在可不覺得原因是他媽說的那一套。
“他們找到了一個為你延命的方法,這個方法需要你現有陰術基礎,然后再安排你拜師學魂修。”
魂修!玉無緣!
自己倒是陰差陽錯拜了一個教魂修的師傅,不過這師傅沒多久就不見蹤影了。
“你并不是完全的童子命,否則你也不能健康地活到二十歲。在青濟的人找到你爸時,說你南榮濟轉世,要你去姑射山找他們,他們自有辦法幫助你。又說你之所以會有二十命劫,也是因為你是南榮濟寄托了所有魂魄的轉世,而非他的托生。”
如果他爸媽知道青濟和南榮濟之間的恩怨,絕對不會輕易相信那些“自有辦法幫助你”什么的鬼話了。南榮濟滅了修道界響當當的南榮家族,這明明應該是件轟動的事,可不知為何知道的人
卻極少。
“紹行不是問那本書嗎,”他嬸終于止住了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停的淚水,輕聲對南理說,“你就快告訴他吧。”,他嬸在轉移話題,她好像很不愿聽他們說這件事。
“欸···”南理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為什么要那本書,可煉制僵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你以為自己煉制出來了,那也是失敗品,七百年前那次僵尸霍亂就是很好的例子。”
“書中記錄有缺失嗎?”
“不,書沒有問題···只是缺少一個合適的人。術業有專攻,就像在煉器方面無人能超越嵐宗,當然也有專門精于煉制僵尸的人。”
南紹行預感到他叔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關鍵,屏息凝聽。
“玉氏家族精于魂修,同樣也精于煉制僵尸。”
按照之前的說法,自從族長玉無緣進入冥界后,玉氏家族就已經名存實亡了,而現在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家族真的還存在嗎?
南理明白他的疑惑,手指在水杯中沾了沾水,一邊說一邊用指尖在墻上上寫字,“他們也好找,就像他們姓氏,一輩子也離不開‘玉’。”,說完他的字也寫完了,南紹行探身一看,墻上上只有兩個字“璟榭”。
這個名字還挺耳熟,聯系南理說的話,他終于想起來了,璟榭就是那家全國知名的玉器店!
“璟榭在哪里?”
“杭州。”
南紹行抽了口氣,這一南一北支得夠遠的。
見南紹行有要走的跡象,南理抓住了他的手腕,說:“不急,那本書也一塊給你。”
南理說完后依舊坐著不動,這可使南紹行費解了,說給他書怎么不去拿呢?
“第一篇,僵尸的種類···”
南紹行愣住了,這是要玩口述啊!這、這眼下找不著紙筆,而南理也完全沒有停下來等他的意思,這不是逼他生生記住么!
“叔,您慢點!”
不理南紹行的請求,南理始終保持正常對話的速度將整本書背完了,說完后也不管南紹行有沒有記住,反正他是不再說第二遍了。
“成···吧!我差不多記住了。”這句話說的沒多大底氣,饒是他想來自詡記憶力卓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幾下一整本書也很吃力,要趁著記憶還在趕快找個地方默寫出來才是。
“老叔老嬸,我時間很急馬上就要走了,等我辦完事再回來來找你們!”時不我待,南紹行準備撒丫子就奔著杭州去。
“紹行!”他叔他嬸齊聲喊住了他。
他嬸心疼地在他臉上撫了撫,有些黯然地說:“紹行啊,你以后···就不用來找我們了。”
“為、為什么!”南紹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南理也頗不忍地說:“我們要搬家了。”
“為什么搬···”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想起外面還被肥遺包圍著呢,“對對!我怎么這么傻!走
!我們一起離開。”
“不是的!不是因為外面···”南理立即否定了,“我們真的要離開了,你去做你的事就好,不用再記掛我們了。”
難道他們是怕成為自己的累贅嗎?南紹行使勁搖頭說:“在這世上你們是我僅有的親人!如果你們都不見我了,那我還有什么呢?”
他嬸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從眼眶中溢出來了,她柔聲說:“孩子啊,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只是不能再見面了,但我們還在這個世上,不會消失。”
“為什么!”
現在除了為什么,南紹行已說不出別的話了,他不明白為什么不可以再相見,更不明白為什么到了現在他們還有事瞞著他!
“走吧!”南理將他向外推了推,見他愣在那里無動于衷,又加重的語氣說,“走!”,這回南理干脆轉過了身,背對著不看他。
他嬸嘴唇動了動,最終也轉過了身,但還是能隱隱聽到她傳出來的啜泣聲。
南紹行閉了閉眼,單手無力地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聲音微顫而又沙啞的說:“那好,你們要保重。”
門被輕輕的扣住,“啪”一聲,他嬸隨即再也支撐不住來了,眼淚如洪水決堤般滾落。
而門外,南紹行背靠著門滑坐到了地上。
自己就這么的再一次失去兩個親人了嗎?
“你想哭就快點。”一直躲在他衣服里的小九鉆了出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哈!”南紹行輕笑一聲,自嘲地說,“我這個人比較冷感,眼淚是怎么也擠不出來的,”
從小到大他無論遇到什么事充其量只是鼻子一酸,可無論如何也流不出淚來。而對于他爸媽的慘死,開始時他覺得非常氣憤!是的,給他最深刻的感覺不是難過、不是悲傷、而是氣憤!那感覺就像是旁人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動了他的東西。再后來那股氣憤也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了,他曾一度打消了找南榮濟報仇的念頭,要不是他爸媽的魂魄還被囚在血屠之陣中,他可能早就放棄了。
“哼!死要強。”
小九肯定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哭出來,他也沒再解釋,很多時候連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感情。
忽然,他感到臉上一陣濕膩感。原來是小九跳到他肩上,伸出小舌尖在他臉頰上輕輕舔舐,像是在對他進行無聲的安慰。
要不要告訴狐奶奶這種安慰方法對人來說沒有用呢?還是不說了,因為他的心情竟莫名其妙的好轉了起來。他不由地抬手在小九身上輕拍了兩下,輕聲說道:“謝謝。”
時間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有種說不出的安逸,但美好向來是用來打破的。
南紹行小指上的玉環忽然又是發光又是發響,真是想主意不到它都不行,他對著玉環說:“你可算有回應了。”
玉環中想起熟悉的沉穩的聲音:“我們再做準備,你的事怎樣?”
“快來收拾這群肥遺!開出條道來,我要去杭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