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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只聽說他害死了恩師孟相才當上相爺的,沒想到他連親生閨女都不放過."
"這叫壞事做盡,活該!"
那說話人的聲調都不低,那是生怕人聽不去,本來哭著的方雲雪聽到這樣的議論,立刻杏眼一瞪道:"誰敢誹謗我父親!"
那議論的人立刻禁言,溜的溜,躲的躲,那方雲雪大哭起來:"爹,你死得好冤,可你死了,還有這些個閒言碎語要壞您一世清名!"
孟夏想大約只有方雲雪認爲方仕隱有什麼清名,她從心裡憎恨和厭惡方仕隱,但真看到方仕隱死了,卻又覺得淒涼,不管怎麼講,方仕隱是徐書同的舅舅,她怕徐書同看了不舒服,忙道:"三哥,我們走吧!"
"他活著的時候,我恨他,甚至巴不得他走路都讓天下掉下來的石頭砸死,可是他死,人家都不肯放過他,我又覺得他不過是條可憐蟲罷了."
"誰不肯放過他."
徐書同卻沒回孟夏的話,喃喃道:"那年孟相到雲州講學,除了孟相的才學把雲州的學子傾倒了了,他帶去的那個小女兒,更傾倒了所有云州年青氣盛的學子,他就是那時候癡迷上她的,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何止雲泥,就算他許多年後費盡心機投到了孟相的門下,也不爲孟相那小女兒正視."
孟夏知道徐書同講的是誰,好一會才道:"好在孟相的小女兒有眼光,否則怕是永遠的痛."
徐書同搖搖頭道:"他給後來的兩個閨女都取名雪,真是..."
孟夏愣了一下,又好一會才道:"三哥,我們走吧!"
徐書同點點頭跟著孟夏往人羣外走,卻看見方南和蘆花拉著棒棒也踮著腳在那裡觀禮,方南還指著那正如瘋子般罵人的方雲雪對蘆花道:"蘆花,你這這樣的女人多可怕,誰敢娶!"
蘆花恨了方南一眼,一隻手拉住方南的耳朵,一隻手拉著棒棒的小手道:"送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回去看我們的豆腐."
孟夏樂了,沒有比蘆花這話更實在的了,那棒棒忽然站住一甩開蘆花的手叫道:"娘,爹!"
孟夏看那方南明明被蘆花扯著耳朵的,不由得往棒棒看的方向看去,就看見李北抱著劍也在人羣中湊熱鬧.
孟夏想到自己在李北的眼中還揹負著出賣他同夥的罪名,趕緊拉著徐書同往外擠,卻聽見方南道:"乖乖的個娘呀,我是不是在照鏡子,怎麼那個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孟夏不由得好笑,忙問徐書同:"三哥,你不讓他們一家團圓嗎?"
徐書同卻道:"我舅娘已經習慣只有一個敗家子的方南了,那個也是個惹禍精,只要鳳奴好,我舅娘就可以安享晚年了,何苦再把另外一個找回來讓她擔驚受怕."
孟夏覺得徐書同真的可以做個世外高人,他把許多事看得太透徹,又把許多事的未來都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說話間就來了小全的醫鋪,小全的醫鋪不大,卻給孟夏一種祥和溫馨的感覺.
恰有病人診治完畢,鳳奴送人出來,看見孟夏與徐書同驚喜地叫了一聲:"是姐的叔!"說完立刻跑進醫鋪告訴小全.
孟夏一樂道:"三哥,你一下成我長輩了."
徐書同搖搖頭道:"這,怕只有你能樂出來."
兩人說話間,小全迎了出來叫了一聲:"姐,三哥,快屋裡請!"
孟夏看著小鳥依人般在小全身邊的鳳奴,十分欣慰,這是一對與蘆花、方南完全不同的一對新人,雖然蘆花和方南也很好,這一對新人卻帶著另一種氣息,孟夏一伸手拉住小全與鳳奴道:"你們...你的婚禮,姐都沒能來參加."
小全便道:"姐,我是你親弟,你如果不是分身無術,怎麼可能不來,別在門口了,快進屋說話吧."
孟夏和徐書同才進了醫鋪,卻是一個簡單的院子改造的,前面是醫鋪,後面有個院子和幾間舊木房,不過看得出來鳳奴很勤快,木房雖舊卻收拾得很乾淨,徐書同見孟夏打量著,眼睛又紅了,便道:"別以爲王玉又虧了你家小全,他可是要把小全留在宮裡的,小全不喜歡而已."
孟夏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又被徐書同看穿了,用袖子把眼睛一抹道:"就你知道,什麼都知道一樣."
徐書同往地上鋪著的氈子上一坐道:"小全,今兒,我和你姐可要在你這裡吃午飯."
小全展顏一笑道:"那可巴心不得,鳳奴再去多買些菜,我姐最喜歡吃雞肉,你殺上一隻肥點的雞,還有給三哥帶壺好酒!"
孟夏沒想到自己在孟家寨過年那次多夾了兩筷子雞肉,就讓小全知道自己愛吃雞肉了,不過那是以前,現在在宮裡,雖然憋悶,但每日那吃的是山珍海味,雞肉是換著法做給自己吃,只差沒膩味了,不過孟夏還是很開心地道:"要紅燒的呀!"
鳳奴應著拎著籃子跑了出去.
孟夏也坐下問:"三哥,你以前是不喝酒的."
徐書同自嘲地道:"以前...,以前有許多事,我都不做,後來都做了,所以也就不和一壺酒執著了."
這話讓孟夏有些慚愧,雖然徐書同這話更多是針對賀中玨,但孟夏卻覺得自己連大豆豆都給賀中玨生了,自然那就應該替賀中玨受著這些責難.
小全坐下來岔了話道:"三哥,聽栓子哥講,你準備去做老本行."
孟夏一聽一拍桌子道:"就以三哥的本事,不出一年半載就能做總捕頭."不過說完這句話,孟夏又覺得不妥,徐書同連侯爺都不稀罕,又怎麼會稀罕個什麼總捕頭呢?
徐書同卻笑道:"到時候還得靠二丫頭,你多多提撥!"
孟夏嘿嘿一笑道:"三哥,你又笑我了."
看著笑起來的孟夏,徐書同一愣,然後一種苦澀慢慢地瀰漫了全身.
孟夏忙問:"對了,小全,你不說成了家把娘接過來嗎?"
"我和鳳奴去了長州,但娘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長州,說在那裡住習慣了."
孟夏想想王二愣那孃的下場,說不準餘氏不來京州也許是對的,只問:"那娘還好嗎?"
"身子還健朗,總是問..."不過小全很快打住這句話,孟夏當然知道餘氏總是問誰,自然是問孟大茂,餘氏對孟大茂和小全自然親過失散了六年的自己,孟夏也覺得嘴裡苦苦的.
不過鳳奴買了酒菜回來,打斷了孟夏的苦澀,孟夏便道:"我去幫幫鳳奴吧!"
小全便道:"姐,不用,我還請了兩個學倌,他們比你麻利!"
孟夏見徐書同在偷偷笑,於是恨了小全一眼,便也不逞強了.
在小全這裡喝酒,說得最多的就是孟家寨,其實孟夏在孟家寨待的時間不長,只有短短的幾個月,但徐書同與小全都不說孟家寨以外的事,孟夏自然也不願提.
孟夏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反正離開小全醫鋪的時候,天完全黑了,是誰把她送回桂宮的,她都不知道.
孟夏醒來的時候,頭疼得象要裂開一樣,剛要開口管花燈討茶喝,花燈卻急急忙忙走了進來道:"夫人,不好了!"
孟夏想到自己這會不是在小全的醫鋪,而是在宮中,那酒一下全醒了,翻身坐起來問:"花燈怎麼了?"
花燈一邊抹眼淚一邊道:"聽守歲哥講,昨兒元宵他們都被處決了!"
孟夏嚇了一大跳:"元宵被處決了?怎麼可能?"
花燈又點點頭道:"夫人,聽說好象還有您的兄長,就是布王很倚重的那個年青男子."
孟夏的腦袋"轟"地一聲就炸了,賀中玨果然用這招,和她講什麼給他時間,分明是給他時間,讓他把所有他想得到的都完事了,然後就把下黑手了,甚至還利用自己的感情與自己尋歡做樂,想想自己以爲賀中玨真的會因爲寵愛自己放過孟大茂,甚至元宵,那些日子承歡於賀中玨的種種討好舉動,賀中玨分明就在玩弄自己,孟夏覺得臉都羞紅了,她跳下牀問:"王玉!王玉在哪裡?"
"夫人!"花燈一邊哭一邊拉著孟夏的手道,"夫人,人都死了,算了,守歲哥還叮囑過花燈,不要將此事告訴夫人,都是花燈...花燈不好!"
孟夏甩開花燈的手便衝出了桂宮.
在賀中玨的宮殿,孟夏沒有找著賀中玨,孟夏最終還是被琴聲吸引到上次那處梅林,只是這會兒沒有梅花.
孟夏穿過梅林,就看見賀中玨懷裡摟著一個美人,他對面坐著的正是賀中珉.
孟夏不知道賀中玨爲什麼現如今迷上了這片梅林,更中意與已經失了意的賀中珉一定撫琴喝酒,不過這會兒的賀中玨與賀中珉不僅在喝酒,還在對奕,賀中玨摟著一個美人,神情愜意且輕鬆玩著手中的一隻水晶酒杯,賀中珉手裡拿著棋子,低著頭看著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