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吃了一驚,好一會才道:“我就說呢,這個小官人長得這麼精緻,果真是個女子,而且這麼巧,那就好,那就好,我還在想如何和你商量退房的事。 ”
孟夏沒想到賀中玨爲了留下來,竟用這一招,不僅把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告訴了梅娘,還說自己是他的女人,真恨不得與賀中玨拼。
梅娘忙從荷包裡掏出一錠小元寶遞給賀中玨道:“既然你二人是夫妻,交一份租子就可以,這個退還給你。”
賀中玨便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和娘子因爲戰亂失散,這幾個月,我找得好辛苦,現在在嬸子家找到了娘子,我報答嬸子還來不及,這點房租何足掛齒,請嬸子千萬收下。”
“這位官爺可真是個情深義重的人,這位小娘子也真是好福氣,好,你們夫妻團聚,本就是件高興的事,梅姨就不跟你客氣,家裡都是粗茶淡飯,如果不介意,就一起用夜飯吧。”
“好!”賀中玨很爽快地應完,伸手拉過孟夏道,“夏,你男人好餓!”
孟夏聽了這句話,想抽賀中玨的嘴巴,現如今他可真算是一個錦衣玉食的王爺了,他會“好餓”?
但在梅娘面前,孟夏實在磨不開面子與賀中玨吵鬧,只得和賀中玨挺恩愛地坐在一張長條椅上。
在竈房忙的方錦把飯茶端到桌上,便招呼徐書同和鳳奴上桌吃飯。
梅孃家的飯菜比當初孟夏家的飯菜好些,豆腐的做法比孟夏家要多兩樣,其他不外乎是涼拌三絲、水煮青菜、醬菜,因爲鳳奴和方錦回來住,所以梅娘多做了一大盆炒雞蛋。
孟夏懷疑賀中玨的“好餓”是真是假,但她卻是真的“好餓”,趕緊端起飯碗,賀中玨也端起碗,徐書同便問:“王玉,你不講你家在京州是做古玩生意的?”
賀中玨用筷子夾了些雞蛋放到孟夏碗裡道:“是呀!”
“既然如此,你不住在家裡,租房子幹什麼?”
這些日子,孟夏嗜睡嘴饞,有炒雞蛋吃,把剛纔的不快都忘了,趕緊把炒雞蛋和飯送到嘴裡,只覺得香,連吃了好幾口,解了饞癮,忽又覺得油膩得悶人,可是梅孃家窮,雞蛋里根本沒放多少油。
賀中玨看了孟夏一眼,夾了塊豆腐往口裡一放誇道:“好手藝。”說完又道,“這戰亂才結束,我也剛到京州,還沒找到父母,不租房子難不成露宿街頭?”
“那你家的房子總在吧?”徐書同漫不經心地問,賀中玨又夾了一塊豆腐吃下去道,“被燒了。”
“被燒了?在哪條街?”
“我幹嘛要告訴你。”
“你自己有家不回,賴在別人家,幹什麼?”徐書同說完,正等張嬸的梅娘便喝道,“同兒,怎麼和人這麼講話!”
徐書同只得閉嘴不說話,賀中玨等梅娘去門口看追方南還未回的張嬸時,得意地道:“如今有人可不能象以前一樣猖狂了,有娘管的孩呀,就是不一樣。”
鳳奴看著拌嘴的徐書同和賀中玨,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好奇,賀中玨便道:“這丫頭長得還真好看。”
孟夏也覺得鳳奴長得好看,雖然她的父母只算中人之姿,她長的全是爹孃好看的地方。
幾人正說話間,那張嬸回來了,梅娘一看只有張嬸回來,不由得問:“南兒呢?”
“沒找著,我沒追上。”
“應該不會走太遠,會不會去誰家裡了?”
“這條街上,我們交往的人家又不多,就那麼幾家,我都去了,沒見著人,這孩子真是的。”
“不打緊,南兒都那麼大了,他也跑過幾次,隔幾天不就回來了,嫂嫂別擔心了,快來吃飯吧。”梅娘說著拉著張嬸來到桌邊。
梅娘盛了飯,遞給張嬸道:“嫂嫂,明日,我要去趟紅羅寺。”
孟夏聽到“紅羅寺”三個字,心一跳,這就是二小姐曾經最喜歡去的寺廟,據說那裡的菩薩最靈,也是京州很有名氣的寺廟之一,顯然梅娘經常去,所以張嬸沒有任何不妥地道:“你去就是。”
“家裡的事可都託給嫂嫂和錦兒了。”
孟夏不想被賀中玨糾纏著,立刻道:“梅姨,我也想去拜拜菩薩。”
梅娘聽了便道:“就是,就是,你和你相公因戰亂失散,現如今失而複合,全是菩薩保佑,你還真該去感激菩薩,給菩薩上柱香。”
孟夏想和梅娘去拜菩薩,就是不想與賀中玨糾纏在一起,結果梅娘卻讓她感激菩薩保佑他們失而複合,只會假假地笑著點頭。
梅娘又道:“同兒,有這位小官人陪著我,你就不用陪娘了,你就忙自己的事就好。”
孟夏才知道徐書同也要陪梅娘去的,她誤打誤撞,一不小心就撞到賀中玨最爲忌會的事上,一扭頭,果然見賀中玨正十分氣惱地看著她,卻聽徐書同淡淡道:“娘這些年每月都要去紅羅寺上香,就是爲了保佑孩兒,所以孩兒陪娘去上香,那是孩兒應該盡的孝心,爲什麼因爲這位小官人要感激菩薩,孩兒就不陪娘了,菩薩知道怕要怪罪孩兒的。”
“同兒又亂講!”梅娘心疼極徐書同,聽他講這樣的話,生怕被菩薩就怪罪了去,趕緊阻止。
賀中玨哼了一聲,一拍筷子,飯也不吃了,站起來就出了院子,孟夏一看這就把雞腸小肚的賀中玨氣走了,不滿要撇了一下嘴。
夜裡,孟夏本來很怕賀中玉來糾纏她,再逼她做生孩子的事,她覺得賀中玨好象特別中意,但賀中玨卻是真的生氣了,夜裡沒有回來,孟夏不用擔心做生孩子的那事,卻又無端地失望,睡著前心都亂亂的。
梅娘拜菩薩是爲了保佑徐書同,那自然極爲虔誠,不到寅時就起來了,孟夏跟梅娘去拜菩薩,只是爲了躲避賀中玨的糾纏,見賀中玨沒來糾纏,那上香拜菩薩的心,立刻差了一大截,費了牛大的勁才從牀上爬起來,走出房間一看,徐書同豆子都磨完了,梅孃的豆腐也碘好了,那上香的香炷、香等物都準備妥當。
徐書中僱了輛馬車,給梅娘和孟夏代步,他自己也上了馬,三人剛準備出發,就聽到賀中玨的聲音:“夏,夏,你男人也要去。”
孟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地問:“你去幹什麼?”
徐書同不屑地恨了賀中玨一眼,賀中玨卻無視他那一恨,動作很快又很無賴地擠上馬車往孟夏身邊一坐道:“怎麼,你我失而複合,你要去感激菩薩,我不更該感激菩薩。”
孟夏知道自己在嘴上的功夫斷斷不是賀中玨的對手,於是把頭一扭不說話。
梅娘就笑道:“小官人真是的,你相公有此善舉,證明他心疼你,你怎麼還不開心?”
賀中玨立刻接了過來道:“梅姨,您真是個好人,把王某的心裡話全講了。”
梅娘便衝彆著頭的孟夏駑駑嘴道:“是不是你欺侮小官人了?還不趕緊給小官人陪不是?”
賀中玨可算找著臺階了,趕緊湊到孟夏身邊嘿嘿地笑道:“夏,別這樣,回屋子了,隨便你如何罰,讓梅姨替我們擔心,多過意不去。”
孟夏趕緊往裡移了點,賀中玨立刻也擠了過去,馬車只有那麼大,孟夏再無處可移,只得委委曲曲地由著賀中玨貼著。
紅羅寺是京州城香火最旺的寺廟,香客絡繹不絕,和梅娘一樣虔誠的香客自然不少,都是一大早趕路去進香,當然這種香客更不乏那種王公貴族的女眷。
四人到了紅羅寺的時候,見許多香客被阻在寺外。
徐書同一打聽,說是尋王妃來紅羅寺上香。
如今的尋王可不是當年那個尋花問柳的尋常王爺,而是一聲令下即可血流成河的鐵血王爺,那尋王妃自然就比所有的王妃都尊貴了。
孟夏才知道什麼叫今非昔比,當年自己侍候二小姐上香,雖那二小姐是相府家二小姐,不過是多幾個侍候的人,而現如今那二小姐上香,氣勢非凡,光護衛兵就有好幾百,紅羅寺還清寺只侍奉她一人進香。
孟夏拿眼瞄過賀中玨,從賀中玨臉上,她沒見著任何變化,人是一直懶懶地靠在她旁邊的一棵古樹上,和她一起十分耐心地等著尋王妃的大轎離開紅羅寺。再看徐書同,聽聞些事,便去給梅娘尋張凳坐下,然後雙手背後,筆直地站在那裡看著紅羅寺的寺門,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