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終于見些光線,賀中玨才伸手慢慢地揉著孟夏的頸項,然后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下看到自己在孟夏頸項上留下的傷痕,他輕輕撫了一下傷痕,孟夏負痛地縮了一下,賀中玨就道:“不許惱我,不許離開我!”
孟夏才算知道這世上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咬著牙不回答,賀中玨卻又道:“日子還按你自己中意的法子去過,想省銀子,就待在家里,想花銀子就去逛街,銀子不用擔心,用完了自有人會送來,實在無聊了可以帶花燈去上上香。 ”
孟夏認為上香是二小姐才干的事,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過二小姐一樣的上香生活,那賀中玨又道:“往南面出城二十里有座廟,香火很旺。”
賀中玨講完這番話才起身,孟夏等賀中玨穿戴好出了門,才從床上爬起來。
花燈聽到響動怯怯走過來問:“夫人,醒了?”
孟夏可不想在這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丫頭面前露了什么不妥,嗯了一聲,花燈趕緊端來水拿來帕,孟夏不想花燈看到自己身上的傷痕,把花燈打發出去洗漱完,又換了一身男妝,她倒不想去做什么氣賀中玨的事,剛被賀中玨施為完,她很氣,恨不得立刻離開賀中玨,一輩子也不要見面才好,一夜本也都在這樣想,但賀中玨早上這番話,讓孟夏感覺到一個王爺,一個失了江山的王爺,心里有多少尋常人不知道的失意和痛苦,而那個過得明顯很春風得意的病態男子,應該是賀中玨的兄長,兩相比較,賀中玨肯定更為失意,而昨日賀中玨不知道是不讓那個病態男子觸到了什么,自己很不幸地成了他諸多失意的發泄者,孟夏又心軟了。
不過不大的房里還有鳳琴和桃櫻,孟夏不想待在屋里,換完衣服,她就拿起油傘往堂屋走,剛一到堂屋,就遇上用過早食的桃櫻。
桃櫻一擺楊柳腰,斜斜往堂屋的門上一靠,腿一橫就把孟夏出去的路堵上了,孟夏看了桃櫻一眼,那桃櫻先開了口:“我說孟老二,你別總是一個人把王玉把著占著的。”
孟夏覺得這話很好笑,自打這鳳琴和桃櫻來了后,賀中玨昨夜是第一次待在耳房,不過在桃櫻面前,孟夏可不想示弱,哼了一聲道:“我說表嫂,哦,是四姨奶奶,我求你能不能把王玉一個把著占著?”
桃櫻并不是個笨人,聽了這話臉一沉道:“孟老二,我是好心勸你,你別惹了眾怒。”
“四姨奶奶,你就是眾怒嗎?別忘了...”孟夏非常神秘地湊到桃櫻耳邊,桃櫻不知道孟夏要說什么秘密,豎起耳朵聽,卻聽到孟夏吐出兩個字“烏龜”,說完這兩字孟夏就站直了道:“讓開!”
桃櫻氣得要罵人,卻聽見鳳琴吃吃地笑聲,“妹妹,你和老四講什么呢,這么神秘!昨兒看見你被罰,姐姐我好心疼!”
孟夏才不相信鳳琴會心疼,大約巴心不得賀中玨罰自己永遠跪著不要起來,桃櫻可算找著還擊機會孟夏剛才諷刺她頂烏龜的事,興災樂禍地道:“活該!”
“不過,好在,二爺又留在你屋了,那前嫌都解釋妥當了吧。”
桃櫻哼了一聲道:“王玉明顯就是偏心,明明犯了錯,還要留在她房里,這算什么!”
鳳琴一揮手帕道:“老四,二爺是我們三個人的男人,妹妹本來先進門,他中意些,愛護些,那也是人之常,難不成你希望二爺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嗎?”
鳳琴和桃櫻都顯然對昨夜賀中玨待在耳房都嫉妒得要命,桃櫻是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滿,鳳琴是間接表示自己的不滿,說著恭維孟夏的話,這些卻都是桃櫻最不喜歡聽的話,果然那桃櫻一聽這話立刻就叫上了:“什么算新,什么算舊了,要算舊,我和二爺早就認識了...”
鳳琴趕緊用手拍拍桃櫻道:“好了,好,老四,二爺舒暢了,我們才舒暢,昨夜二爺和妹妹言歸于發后肯定很歡暢,我好象還聽妹妹很歡快地叫呢。”
孟夏從柴房被賀中玨占有后,從沒覺得這是好事,但桃櫻和鳳琴似乎挺喜歡這種事,而昨夜是她是最不喜歡的一次,鳳琴居然用歡暢來形容她昨夜受的罪,居然還“歡快地叫”,她真想回鳳琴:“你喜歡,讓給你歡暢去吧!”
那桃櫻更恨:“沒見過這么賤,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在孟夏心目中,桃櫻才是世上最賤最不要臉的女人,剛要把桃櫻好生辱罵一通,鳳琴眼尖看到孟夏勁項上的傷痕,不由得又叫了起來:“噯喲,要命,二爺昨夜不要命了,那頸項上都是二爺留的吧!”
孟夏才知道屋里多了兩個女人,就是多了四只眼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四只眼睛在盯著,趕緊用手把頸項上的恥辱捂住,臉又紅心又氣,再不想搭理桃櫻與鳳琴,邁過桃櫻橫著的腿就出去了,卻聽鳳琴在身后道:“她那個黃毛丫頭懂什么,爺要是和我們這樣耍子,才有滋味!”
孟夏沒想到這種受虐的事還有人喜歡,在心里把鳳琴無恥下佐地罵了數十遍,好在走到門口,不用再聽這些個淫聲浪語,她趕緊撐著傘就出了門。
出了門孟夏又后悔了,昨天凍狠了,鼻子有些堵,身上又百般不舒服,尤其被賀中玨弄傷的幾處,蹭著衣服,那真不是個滋味,孟夏從心里可是理解賀中玨所做,但并不是就原諒了賀中玨,想離開賀中玨,那她總得有個去處,有了去處,還得有個什么可以維持生計的事情才行,所以她前幾次出門,是無目的的,這下著雨出門,卻是有想法的。
孟夏沒吃早飯出來的,在又冷又凍的雨里走了一會,就覺得餓了,尋了家小食鋪坐了下來,剛要了兩個包子,一壺熱茶,就看見了挎著個籃子的蘆花,孟夏有些吃驚,怕下著雨沒看清,仔細看清了,才出了聲:“嫂嫂!”
那女子聽到有人叫,一回頭,果然是蘆花。
蘆花見到孟夏立刻走了過來,收了傘放到門角坐到孟夏對面才道:“這幾日正忙呢。”
“嫂嫂忙,怎么還進城來了?”
“本來忙完就要去告訴你的,你阿兄在城里尋了點事。”
“阿兄在城里尋了點事?”孟夏雖惱大茂曾經想用她做填房或做妾掙聘禮的事,但大茂到底是她親兄長,聽到他能在城里能找到事,而顯然是優差,否則不會把蘆花也接城里來,還是發自內心地開心,又叫了一碟點心才問,“阿兄尋到什么事?”
“在‘紫衣坊’做帳房,不知‘紫衣坊’的東家怎么看中了你阿兄,一個月竟許五兩銀子。”
孟夏再一次聽到“紫衣坊”,按賀中玨和那病態男子的對話,這“紫衣坊”應該是那病態男子的產業,病態男子和章飛鷹明擺著不是尋常的商賈,心里有些擔心地問:“嫂嫂,阿兄如何去了這樣的地方,不會有假吧?”
“不會,不會,那‘紫衣坊’的東家特別中意你阿兄的才干,本來我們一家住在鄉下,他說為了方便大茂顧家,先就支了十兩銀子給我們在城里安家,十兩銀子呀!”蘆花的語氣十分激動,那又透著自豪,當初因為孟大茂家里窮,方圓幾十里地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他家,而她連聘禮都不要,與家人鬧到絕交嫁給的孟大茂,現在孟大茂的才能終于讓人發現了,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十兩銀子能置多少東西呀。”
孟夏因為孟大茂要用她掙聘禮,與孟大茂總共沒有講過幾句話,知道他炫過一手好字,但至于別的本事,孟夏還真沒看出來,所以不敢妄下評論,病態男子明顯是個陰沉不定、心思歹毒的性子,不是個輕易可以交心的人,十兩銀子按尋常人家,那是個大數目,但按這病態男子對賀中玨出手就是百兩黃金的做法,顯然那連一毛都算不上,但這些都是孟夏的揣測,本與這孟大茂說不到一處,而孟大茂又是蘆花心中的神,孟夏只得道:“嫂嫂,這城里的人不比鄉下人純樸,鬼心思多,你和阿兄要當心。”
“那是,那是!”
“娘可有搬到城里了?”
“當然是一起搬到城里了,否則婆婆一個人在鄉下,誰照顧,說來可惜了那兩頭豬都才半大,大茂等不得,非要把一家人都搬進城,否則今冬過年,咱家也可以象慶祥叔家那樣殺頭豬,現如今只得便宜地賣掉了。”
孟夏從各方言語知道,蘆花跟大茂是不一樣的,嫁了過來,是踏踏實實要過日子的,那兩頭豬苗是蘆花向慶祥叔家借錢買的,每日喂得特別精細,就算計著到了年底可以賣一頭殺一頭,再把家里無人種的幾畝地好生經營一春秋,日子也可以過得寬裕些,所以蘆花每日都任勞任怨地忙碌著。
孟夏雖沒有大茂說幾句話,知道大茂和蘆花的志向是不一樣的,不想讓蘆花再心疼那兩頭豬,便問:“十兩銀子可以買多少頭豬了。”
聽了這話,蘆花立刻眉開眼笑地道:“就是,就是哩!”
“那家里的房子和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