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拿定主意,見天色已晚,出過城的她,知道這個時辰的城門已關(guān),露宿街頭是肯定免不了的,只得往比較偏僻的巷子里找了一會,尋到一處墻角,有些破竹架子,竹架下有一堆干草。 ()
干了一大早體力活,又觀了一下午殺人的孟夏,又累又餓,一屁股坐到那堆干草上,想著那幕血淋淋的行刑場面,她沒有一點胃口,便靠著墻睡著了。
孟夏是被一陣響動弄醒的,這亂世,她本也不敢睡得太熟,所以十分警醒。
響動是身后發(fā)出來的,孟夏一轉(zhuǎn)頭,借著還算明亮的月光,看見坐著個男子,頭發(fā)蓬亂,面目看不清楚。
孟夏在那相府,最初的時候是十幾個小丫頭住通鋪,因為機靈,混到二小姐身邊,是幾個丫頭住在一間房,雖然她有過想法,想混成二小姐房里的大丫頭,就算混成大丫頭,那也是兩人一間房,所以在這亂世,干草堆里還躺了個人,實屬正常。
孟夏小心地用手按緊自己腰間系著的全部家當(dāng),如果這人有什么歹意,她就跟這人拼了,只是對方?jīng)]有任何動作。
孟夏不敢再睡,只靠著墻休息。
夏天的夜短,孟夏沒有靠多久,就聽到雞叫,然后天邊開始發(fā)白發(fā)亮。
孟夏是出過城,也僅限于陪二小姐進(jìn)過兩次香,城門幾時開幾時關(guān),并不十分清楚,只想趕早不趕晚,又一夜未吃,自然餓了,想著不知要趕多久的路,當(dāng)然吃飽了才好,她便小心地摸出一個饅頭來,正要往嘴里送,總覺得腦后有雙眼睛盯著她,這兵荒馬亂的,這頓吃了還不知道到哪里找下一頓,孟夏裝沒感覺,咬了一口覺得不自在,一轉(zhuǎn)過頭,那雙眼睛卻盯著天上。
借著晨曦的微光,孟夏一下認(rèn)出這個臉有些花的男子,正是相府二小姐不愿意嫁的尋王爺。
孟夏為什么認(rèn)識這個尋王爺,道來話長,曾經(jīng)也就是去年,她陪相府二小姐進(jìn)香回來時,城里最有名的“蕊香樓”正在辦一件大事,就是“蕊香樓”的頭牌嬈嬈要結(jié)親,這是花樓幾十年傳下來的老規(guī)矩:老鴇要為那經(jīng)過各種比賽勝出的嬈嬈找個各方方面都出色,當(dāng)然主要是有銀子的男人破瓜。
當(dāng)時這個喚做賀中玨的尋王,可不是眼下這副臉花花、發(fā)亂亂的樣子,做為賀小毛后代的他,就算是不受寵,因為祖上的蔭德,也有尋常人家沒有的資本,穿紅色的貢品柔緞,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武,帶著幾十個同樣穿紅著綠的跟隨,一臉得色往“蕊香樓”去結(jié)親,那能送進(jìn)宮的人,估計模樣不會比“蕊香樓”的嬈嬈差,所以這賀中玨應(yīng)該完完全全傳了他母親的姿色,生得極是齊整:膚色白晰,朱唇輕抿,眼角微挑,一雙多情眼就跟浸了水的黑水晶一般,嗔視怒笑都帶足一股風(fēng)流相,端的是個天上不多,人間沒有的美男子。
但孟夏在相府為婢六載,第一次聽到二小姐悲憤地講了一句臟話:“無恥!”